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窗紙時，蕭寒已經(jīng)穿戴整齊。靛青色長衫襯得他身形挺拔，腰間素帶將那枚云紋玉佩恰到好處地固定在側(cè)。他對著銅鏡最后整理了一下衣冠，鏡中青年眉目如劍，哪有半分往日癡傻的模樣？
"公子，該出發(fā)了。"全叔輕聲提醒，眼中滿是擔(dān)憂，"三少爺他們半個時辰前就已經(jīng)動身了。"
蕭寒點點頭，將準(zhǔn)備好的詩稿和那個裝著火藥的小瓷瓶小心藏入袖中。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眼這個破舊的小院——今日之后，或許一切都將不同。
避開府中巡邏的護院，蕭寒從偏門溜出蕭府。春日的晨風(fēng)帶著花香拂過面龐，街道上行人漸多，叫賣聲此起彼伏。他刻意繞了幾條小巷，確認(rèn)無人跟蹤后，才轉(zhuǎn)向城東柳園。
隨著距離柳園越來越近，街上的華貴馬車也漸漸增多。那些裝飾華麗的轎輦中，時不時探出一張驕矜的面孔，都是前往詩會的世家子弟。
"看來這次詩會規(guī)模不小..."蕭寒暗自思忖。六皇子的號召力果然非同一般，這倒正中他下懷——越是盛大的場合，一鳴驚人的效果越好。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街角，柳園宏偉的大門已然在望。園外停滿了裝飾華美的馬車，衣著光鮮的仆從們守在一旁，形成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幾位錦衣公子正結(jié)伴走向園門，談笑間盡顯權(quán)貴子弟的傲氣。
蕭寒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襟，大步向前。
"請出示請柬。"守門的侍衛(wèi)面無表情地攔住他。
蕭寒從容地從懷中掏出那張皺巴巴的請柬。侍衛(wèi)接過檢查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蕭家的請柬怎會在這個陌生青年手中？而且看起來像是被人揉搓過又展平的。
"這位公子是..."侍衛(wèi)遲疑地問道。
"蕭寒，蕭家子弟。"蕭寒平靜回答，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蕭家？"侍衛(wèi)狐疑地打量著他樸素的衣著，"可有證明？"
正當(dāng)蕭寒準(zhǔn)備回應(yīng)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嗤笑："證明？一個偷請柬的庶子，能有什么證明？"
蕭寒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蕭烈。他緩緩轉(zhuǎn)身，只見蕭烈一身華貴的紫金色長袍，腰間懸著價值不菲的玉佩，在一群跟班的簇擁下大步走來，臉上滿是譏諷。
更令蕭寒意外的是，蕭烈身旁還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蕭家長子蕭恒。這位最年輕的兵部武庫司主事，竟也出現(xiàn)在了詩會上。
"三弟，怎么回事？"蕭恒皺眉問道，聲音低沉有力。
"大哥！"蕭烈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我的請柬前日不見了，正愁沒法參加詩會，沒想到竟是被這賤種偷了！"
園門前頓時一片嘩然。不少準(zhǔn)備入場的公子哥兒都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鬧劇。
蕭寒面色不變，只是淡淡地掃了蕭烈一眼："三哥此言差矣。這請柬是我在府外撿到的，上面又沒寫名字，如何能說是偷的？"
"放屁！"蕭烈漲紅了臉，"整個蕭家就兩張請柬，一張在大哥那，一張在我這！不是你偷的，難道請柬自己長腿跑了？"
蕭恒抬手制止了蕭烈的咆哮，銳利的目光在蕭寒身上停留片刻："五弟，這請柬當(dāng)真如你所說，是撿來的？"
蕭寒迎上蕭恒的目光，不卑不亢："大哥常年在兵部操勞，或許不知府中情況。我雖為庶子，但也是蕭家血脈。既然撿到請柬，為何不能代表蕭家出席？"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了自己在蕭家受排擠的處境，又強調(diào)了同為蕭家子弟的身份。蕭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顯然沒想到記憶中那個癡傻的庶弟竟有如此口才。
"大哥，別聽他狡辯！"蕭烈急道，"這賤種一定是偷了我的請柬，想混進詩會攀附權(quán)貴！讓我教訓(xùn)教訓(xùn)他！"
說著，蕭烈竟擼起袖子要動手。園門前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圍觀的人群中發(fā)出幾聲驚呼。
"住手！"蕭恒一聲厲喝，鐵鉗般的大手扣住了蕭烈的手腕，"這是什么場合？六皇子馬上就到，你想讓蕭家當(dāng)眾出丑嗎？"
蕭烈被喝得一愣，不甘心地掙扎："可是..."
"夠了！"蕭恒壓低聲音，"一張請柬而已，值得如此大動干戈？既然四弟來了，就一起進去。在外人面前，蕭家子弟必須團結(jié)。"
蕭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違逆長兄的意思，只能惡狠狠地瞪了蕭寒一眼："賤種，你給我等著！"
蕭寒對蕭烈的威脅置若罔聞，只是向蕭恒微微頷首："多謝大哥。"
蕭恒深深看了蕭寒一眼，沒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向園門。蕭烈趕忙跟上，還不忘回頭對蕭寒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守門的侍衛(wèi)見蕭家嫡長子都默認(rèn)了蕭寒的身份，自然不敢再阻攔，恭敬地讓開了路。
踏入柳園，眼前豁然開朗。亭臺樓閣掩映在垂柳之間，假山流水點綴其中，處處透著雅致。三三兩兩的公子哥兒們聚在一起談笑，偶爾有衣著華貴的女子經(jīng)過，引來一陣騷動。
蕭寒沒有急于融入任何圈子，而是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暗中觀察。他發(fā)現(xiàn)蕭恒一入園就被幾位武將模樣的中年人圍住，想必是舊識。而蕭烈則迅速混入了一群紈绔子弟中，不時朝自己這邊投來怨毒的目光。
"看來得小心蕭烈使絆子..."蕭寒摸了摸袖中的瓷瓶，心中暗自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