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韓立?!笨諝饽塘恕4巴獾娘L雨聲似乎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遠,
只剩下男人低沉而清晰的三個字在狹小破敗的房間里回蕩,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沉重的鼓槌,
狠狠擂在墨彩環(huán)的心上。我是韓立。韓立!
那個刻在靈魂深處、帶著無盡期盼和最終絕望的名字!那個飄然遠去、求仙問道,
將她遺棄在塵世苦海的身影!那個她以為永生永世、天上地下都再不會相見的人!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膽嵟缤鹕饺蹘r,瞬間沖垮了墨彩環(huán)所有的理智!
前世病榻上的絕望孤寂,臨終前那口咽不下的怨氣,
重生后刻意遺忘卻又時時啃噬的委屈……所有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騙子!
”她幾乎是尖叫出聲,聲音因為激動和剛剛退去的高燒而異常嘶啞,帶著破碎的哭腔。
她猛地掀開被子,赤腳跳下冰冷的水泥地,身體因憤怒和虛弱而微微搖晃,
卻倔強地挺直了背脊,像一株在狂風中怒放的小花,指向那深不可測的幽潭?!跋扇??
高高在上的仙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怎么會……怎么會……”她說不下去了,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憤怒讓她渾身發(fā)抖。目光掃過床頭柜上那個裝著金錠的鐵皮盒子,
一個更讓她心寒的念頭竄了上來。她踉蹌著撲過去,一把抓起那個沉甸甸的鐵盒,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韓立的腳下!“嘩啦——!”鐵盒砸在冰冷的地面,蓋子崩開,
里面黃澄澄的金錠滾落出來,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而諷刺的光芒?!澳米吣愕臇|西!
”墨彩環(huán)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diào),眼淚終于失控地決堤而出,
混合著憤怒和積壓了數(shù)百年的委屈,“我不稀罕!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更不需要你……你裝神弄鬼地可憐我!”她指著那些散落的金錠,胸口劇烈起伏,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渣,“仙人?呵!仙人不是應該逍遙九天,長生久視嗎?
你跑到這凡塵俗世,對著一個早該灰飛煙滅的孤魂野鬼,演什么情深意重?!
”她的質(zhì)問如同狂風暴雨,帶著前世今生的血淚,狠狠砸向那個沉默的身影。小小的房間里,
只剩下她急促的喘息和窗外凄厲的風雨聲。韓立靜靜地站在那里,
深色的衣袍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他臉上沒有任何被冒犯的慍怒,
只有一片深沉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痛楚。他看著地上散落的金錠,又緩緩抬起眼,
目光落在墨彩環(huán)因憤怒和哭泣而漲紅的臉上,那雙倔強含淚的眼眸,像淬了火的星辰,
灼痛了他沉寂了數(shù)百年的心?!安虱h(huán)……”他低低喚了一聲,那聲音里蘊含的復雜情緒,
濃得幾乎化不開。有愧疚,有憐惜,有跨越漫長時光的疲憊,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
“別叫我!”墨彩環(huán)像被針扎了一樣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身體的疼痛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墨彩環(huán)!
她早就死了!死在你求仙問道的路上!死在那個冰冷絕望的秋天里!”她幾乎是嘶吼著,
將積壓了兩世的怨恨傾瀉而出,“你現(xiàn)在來做什么?看我可憐?
看我像螻蟻一樣在這污濁的凡世掙扎求生?還是……還是你終于修成了仙,覺得無聊了,
想找個故人打發(fā)時間?重溫一下凡人的情愛戲碼?”她的眼神充滿了譏諷和悲涼。
韓立看著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終于掀起了劇烈的波瀾。他向前一步,動作并不快,
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墨彩環(huán)下意識地想逃,身體卻僵硬得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靠近。他沒有碰她,只是在她面前一步之遙停下。
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側(cè)臉輪廓,帶著一種跨越時光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他緩緩抬起右手,寬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沒有任何飾物。“你看。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直達靈魂。隨著他的話音,
一點極其微弱、卻比剛才更加凝實純粹的金色光點,如同初生的螢火,
在他白皙的掌心上方憑空浮現(xiàn)。那光點緩緩旋轉(zhuǎn),散發(fā)出溫暖、祥和、充滿磅礴生機的氣息。
這氣息,與方才驅(qū)散她高燒病痛的力量同源,卻更加本源,更加浩瀚!
那是獨屬于仙靈的力量!不容置疑!墨彩環(huán)的呼吸驟然停止,瞳孔緊縮,死死盯著那點微光。
所有的質(zhì)疑、所有的憤怒,在這絕對超越了凡俗認知的力量面前,都顯得蒼白而可笑。
鐵一般的事實,冰冷地擺在她眼前。他真的……是仙!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命運徹底嘲弄的悲涼,瞬間淹沒了她。她踉蹌著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