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彩環(huán)在車禍中重生了。
>電視里正播著《凡人修仙傳》墨彩環(huán)結局,她頭痛欲裂。
>記憶復蘇后,她決定做普通人,開了一家小面館。
>總有個古怪客人,總點最便宜的清湯面,卻留下大額金錠。
>“老板,面很香?!彼凵袼拼┰角?。
>暴雨夜她發(fā)燒,他竟用指尖金光治愈她:“我是韓立。”
>“這一世,我來補你百年壽元?!?/p>
>她怒摔面碗:“騙子!仙人怎會為凡人停留?”
>他掏出泛黃婚書:“我向天道請了長假,余生只做你丈夫?!?/p>
雨水瘋了似的砸在車窗上,碎裂成一片模糊的水幕。世界在墨彩環(huán)眼中劇烈地搖晃、扭曲,像一幅被水浸透后胡亂揉皺的畫卷。刺耳的剎車聲撕裂雨幕,尖銳得幾乎要鉆透耳膜,緊接著是金屬不堪重負的恐怖呻吟,最后,一切聲音都被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吞沒。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冰冷而粘稠,仿佛要將她拖入無底的深淵。意識在虛無中沉浮,像一片隨時會被碾碎的枯葉。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線掙扎著刺破厚重的黑暗,隨之而來的,是消毒水濃烈而刺鼻的氣味,霸道地鉆進鼻腔,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屬于醫(yī)院的氣息。
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千鈞巨石。墨彩環(huán)艱難地掀開一絲縫隙。慘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單調(diào)得令人窒息。身下的床鋪堅硬冰冷,身上蓋著的薄被散發(fā)著一種陌生的、被很多人使用過的味道。耳邊是儀器單調(diào)規(guī)律的“嘀嗒”聲,一下,又一下,敲打著這死寂的空間。
她…在哪里?
喉嚨干得像是塞滿了滾燙的砂礫,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她想轉動一下僵硬的脖子,一股劇烈的眩暈猛地襲來,胃里翻江倒海。
“呃……”一聲壓抑的呻吟從干裂的唇間溢出。
“醒了!小姑娘醒了!”一個帶著驚喜的中年女聲在旁邊響起,腳步聲匆匆靠近,“別亂動,別亂動!你剛醒,還虛弱著呢?!?/p>
一張布滿關切和疲憊的臉龐俯視下來,是位穿著護士服的中年婦女。“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得厲害嗎?你昏迷兩天了,可把我們擔心壞了。”
護士?醫(yī)院?昏迷?陌生的詞匯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墨彩環(huán)混沌的腦海,激不起一絲熟悉的漣漪。她茫然地看著護士,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我是誰?她本能地在心里問自己。一個模糊的輪廓在記憶的迷霧中沉浮,帶著某種深入骨髓的悲傷,卻怎么也無法清晰。
護士熟練地檢查了床頭的儀器,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靶蚜司秃?,醒了就好。車禍傷得不輕,萬幸沒傷到要害。你先躺著緩緩,我去叫醫(yī)生?!彼踹吨?,轉身快步離開病房。
病房里重歸寂靜,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鳴響和窗外未曾停歇的雨聲。墨彩環(huán)的目光空洞地掃過四周:雪白的墻壁,冰冷的鐵質(zhì)床架,一個掛著點滴的金屬架子,還有……對面墻壁高處懸掛的一個方方正正、會發(fā)光的東西。
那是什么?她疑惑地盯著那個發(fā)光的方盒子。里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動,還有聲音傳來。就在這時,那盒子里的光影一陣變幻,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旁白聲清晰地響起:
“……墨家三小姐墨彩環(huán),終究未能等到她的韓大哥歸來。身為凡人,她傾盡一生癡情守望,耗盡心力,最終香消玉殞,病逝于那深宅小院之中??蓢@情深不壽,仙凡永隔,此恨綿綿無絕期……”
墨彩環(huán)!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裹挾著萬鈞雷霆的閃電,毫無預兆地劈開了墨彩環(huán)腦中那層厚厚的、隔絕記憶的屏障!
“啊——!”
劇烈的、仿佛要將頭顱生生撕裂的劇痛驟然爆發(fā)!她猛地蜷縮起身體,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甲深深掐進太陽穴,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痛苦的嘶吼。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洶涌的情緒、蝕骨的悲涼,如同決堤的洪流,蠻橫地沖垮了意識的堤防,瘋狂地灌入她的腦海!
精致卻冰冷的墨府庭院,朱漆剝落的回廊……病榻前丫鬟壓抑的啜泣,窗外永遠灰蒙蒙的天空……還有那個名字,那個鐫刻在靈魂最深處、帶著無盡期盼和最終絕望的名字——韓立!韓大哥!那個飄然遠去、求仙問道,將她一個人孤零零遺棄在塵世苦海中的身影!
錐心刺骨的痛楚!那是生命之火一點點熄滅時,對無情仙途的怨懟,更是對一個永遠無法實現(xiàn)的承諾的、深入骨髓的失望!百年壽元……呵,他求他的長生大道,她燃盡她的凡人癡心。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一場徹頭徹尾、冰冷徹骨的……空!
眼淚失控地洶涌而出,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浸濕了粗糙的枕頭。那不是此刻這個陌生身體的眼淚,那是屬于墨彩環(huán)的,屬于那個在絕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墨府三小姐的,積壓了數(shù)百年的委屈和心碎!
“不……不要……”她嗚咽著,身體因巨大的悲痛和記憶的沖擊而劇烈顫抖。
醫(yī)生和護士聞聲沖了進來,一片混亂。有人按住她,有人檢查她的情況,焦急的詢問聲嗡嗡作響。但墨彩環(huán)什么都聽不清了。她像一個溺水的人,在洶涌的記憶洪流中沉浮、掙扎,直到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再次墜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