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到陳靜沅時,星星已經(jīng)陪伴了我五年。
陳靜沅會夸它可愛,會象征性地摸摸它的頭。
直到我們談婚論嫁,她第一次在我租住的小公寓里過夜。
第二天早上,她打著噴嚏,紅著眼睛告訴我,她對貓毛過敏,很嚴(yán)重。
她說:“聿嘉,我愛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但我的身體......你知道的,愛我,就要為我的健康著想,對嗎?”
經(jīng)過漫長的煎熬和掙扎,我猶豫著要為星星找新的領(lǐng)養(yǎng)人。
然而還沒等我找到,就得知已經(jīng)被陳靜沅送走了。
木已成舟,就是再舍不得,我也只能忍了下來。
但半個月后,我卻在一個散發(fā)著惡臭的地下車庫里,找到了星星的尸體。
它被人用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虐待致死,身體被肢解,散落在骯臟的角落里。
我只從一撮熟悉的橘白色毛發(fā)上,辨認(rèn)出那是我的星星。
那天,我抱著那堆殘缺不全的碎塊,在地下車庫里哭到虛脫。
我打電話給陳靜沅,聲音嘶啞地質(zhì)問她,那個領(lǐng)養(yǎng)人到底是誰。
她沉默了很久,才在電話那頭輕聲說:“對不起,聿嘉?!?/p>
“那個人......是我在網(wǎng)上隨便找的,我只是想盡快解決掉這個麻煩?!?/p>
“我怕你不舍得,所以騙了你?!?/p>
那一刻,我如遭雷擊。
那是我第一次,對我們的感情產(chǎn)生了懷疑。
但最終,我還是原諒了她。
在她的甜言蜜語和信誓旦旦的保證下,我選擇了自我催眠。
我告訴自己,她只是太愛我,太在乎我們的未來。
我把星星的死,歸咎于我自己的愚蠢和軟弱。
這份巨大的愧疚和傷痛,像一根毒刺,在我心里埋了整整十年。
十年里,我再也沒有碰過任何一只貓。
而現(xiàn)在,陳靜沅用一張照片,輕而易舉地告訴我——
我十年的自我懲罰,痛苦和愧疚,我慘死的星星......
全都是一個笑話。
陳靜沅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閃躲了一下,語氣卻依舊強硬:
“那是以前!現(xiàn)在醫(yī)學(xué)發(fā)達了,有抗過敏藥!我吃了藥不就沒事了?”
“吃了藥?”我笑了,笑得眼眶都發(fā)酸:“所以,你寧愿天天吃藥,也要容忍他的貓在你的辦公室里貓毛紛飛。”
“卻不能容忍我的星星,在家里擁有一個角落?”
“那不一樣!”她拔高了聲音,似乎想用音量來掩蓋自己的心虛:“星星是土貓,掉毛多,不干凈!徐林的貓是品種貓,很乖,而且......”
“而且什么?”我冷冷地打斷她,“而且他是徐林,而我,只是梁聿嘉,對嗎?”
她被我堵得啞口無言,臉色鐵青。
十年了。
我為了她所謂的過敏,再也沒動過養(yǎng)任何寵物的念頭。
家里的地板光潔如新,沒有一根多余的毛發(fā)。
我活得像個精準(zhǔn)的儀器,維護著她所有關(guān)于健康和潔凈的要求。
而現(xiàn)在,她告訴我,這一切,只需要一顆小小的藥片就能解決。
原來,不是過敏不能被克服。
只是我,不值得她去多費心思。
見我態(tài)度堅定,陳靜沅眼中的煩躁逐漸被一種惱羞成怒所取代。
“聿嘉,別鬧了,我們十年的夫妻,因為一只貓離婚,傳出去像什么樣子?”
“還有小貝,你就不能為女兒考慮考慮嗎?她才五歲,沒有爸爸的童年怎么會完整?”
“小貝。”我低聲咀嚼著這個詞,像在品嘗一枚苦澀的橄欖。
“陳靜沅,你捫心自問,小貝現(xiàn)在還需要我這個爸爸嗎?”
我的質(zhì)問瞬間讓陳靜沅臉上血色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