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
她裹著浴巾,頭發(fā)濕漉漉地滴著水。
臉上,是震驚,是慌亂,還有一絲……被撞破秘密的羞惱。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胸口的浴巾。
“你……”她開口,聲音都在發(fā)抖。
“我不是故意的?!蔽艺f,聲音干澀,“門……沒關(guān)。”
這是一個很爛的借口。
但此刻,我只能想到這個。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眼神,從震驚,慢慢變得冰冷,銳利。
像一把刀。
“出去?!彼龔难揽p里擠出兩個字。
我沒有動。
我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她背上那道淺粉色的疤痕上。
“這道疤,”我輕聲問,“也是‘設(shè)定’嗎?”
她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迅速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用浴巾把自己裹得更緊。
“滾出去!”她低吼,聲音里帶著無法抑制的憤怒。
我知道,我踩到了她的底線。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退出了她的臥室。
我回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
心跳得很快。
我聽見臥室里傳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幾分鐘后,她出來了。
她換上了一套保守的灰色長袖運動服,把自己的身體,遮得嚴嚴實實。
濕漉漉的頭發(fā),也被她用毛巾包了起來。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程野,”她說,聲音冷得像冰,“你越界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你看了一個你不該看的東西?!彼湫σ宦暎霸趺?,你還想讓我跟你解釋一下,這道疤是小時候爬樹摔的嗎?”
她居然自己說了出來。
這個借口,她在游戲里也用過。
“你不用解釋?!蔽铱粗?,“我看到了,就夠了?!?/p>
“看到了又怎么樣?”她反問,“你想證明什么?證明我就是緋狐?好,我承認,可以了吧?我就是。我騙了你?,F(xiàn)在,你滿意了?”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把一切都攤開了。
我看著她,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以為,她會繼續(xù)否認,繼續(xù)狡辯。
沒想到,她承認得這么干脆。
“我就是那個陪你在游戲里出生入死,最后還蠢到為你擋槍的傻子?!彼猿暗匦α诵?,“也是那個,現(xiàn)在必須戴著面具,把你當成一個危險品一樣看管起來的,你的監(jiān)管顧問?!?/p>
“為什么?”我問,“為什么要騙我?”
“因為這是命令!”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因為這是規(guī)則!在這個鬼地方,我們都只是棋子,沒有資格問為什么!”
她的情緒,有些失控。
眼圈,微微泛紅。
我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無論是游戲里殺伐果斷的緋狐,還是現(xiàn)實里冷漠專業(yè)的裴千俞。
她一直都是強大的,冷靜的。
“程野,你以為你是通關(guān)者,是勝利者嗎?”她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你錯了。從你踏進這個游戲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輸了。我們都輸了?!?/p>
她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情緒都壓下去。
“今天,就到這里吧。”她說,“你回去。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再來我的房間?!?/p>
我站起來。
“對不起?!蔽艺f。
為我的闖入,也為我的逼迫。
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道歉。
她別過頭,沒有看我。
“走吧?!?/p>
我走出4102,回到我那個狗窩一樣的4103。
我躺在堅硬的床上,一夜無眠。
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她裹著浴巾,站在我面前的樣子。
那道疤,和她泛紅的眼圈。
原來,她也不是無堅不摧的。
原來,她也會痛,會憤怒,會無奈。
這讓我感覺……和她的距離,好像更近了。
第二天,她沒有來找我訓練。
第三天,也沒有。
她好像在故意躲著我。
我也沒有去找她。
我知道,她需要時間。
我也需要。
到了第四天深夜,我正準備睡覺。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我拿起來一看。
是一條新信息。
來自那個熟悉的,沒有署名的陌生號碼。
上面只有三個字。
“想我了?”
后面,還跟著一個問號。
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這是……什么意思?
是裴千俞發(fā)的?
還是緋狐?
是試探?
是挑釁?
還是……一句真心話?
我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很久很久。
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又刪掉。
再打,再刪。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
回“想了”,顯得我很輕浮。
回“不想”,又顯得我很絕情。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
手機又震了一下。
還是那個號碼。
“睡不著的話,來天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