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讀課剛上到一半，趙宇被張老師叫去辦公室的消息就像顆石子投進(jìn)了平靜的湖面。
林辰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眼角的余光瞥見蘇清顏正低頭默寫單詞，筆尖在紙上劃過的力度比平時重，紙背都透出了淡淡的墨痕。
他知道她在擔(dān)心。
上周操場那事，趙宇看她的眼神就像盯著獵物的狼。
等到趙宇回來時，全班人都能發(fā)現(xiàn)他的臉陰得能擰出水。
他故意繞到林辰座位后，當(dāng)路過桌角時，胳膊肘隨意地撞在桌沿上，物理練習(xí)冊便“嘩啦”一聲散在地上，紙張翻飛著，像只受驚的白鳥。
蘇清顏的筆尖猛地頓住，停在了“coward”這個單詞上。
她下意識地彎腰去撿，手指剛要觸到紙頁，林辰已經(jīng)先一步蹲下身，指尖在她手背上擦過，快得像陣風(fēng)，卻帶著不容錯辨的溫度。
“撿東西都不會？”
趙宇倚著后桌，嗤笑一聲，目光像黏膩的蛛網(wǎng)，在蘇清顏帆布包上的奧特曼掃了圈。
“多大了還掛這玩意兒，丟不丟人，和傻子一樣?！?/p>
聽到這話，林辰把練習(xí)冊往桌上一摔，“咚”的一聲震得粉筆灰都落了下來。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劃出刺耳的尖叫，全班的朗讀聲瞬間卡殼，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聚過來。
夏曉曉轉(zhuǎn)過頭，壓低聲音勸著。
“辰哥，算了算了，跟他計較掉價?！?/p>
蘇清顏也伸手拉他的胳膊，指尖攥得發(fā)白，指節(jié)都泛了青。
“別跟他吵，老師快來了?！?/p>
林辰卻像沒聽見，脊背挺得筆直，眼睛死死盯著趙宇，瞳仁里像淬了冰似的。
“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
趙宇梗著脖子，話沒說完就被林辰打斷。
“我讓你閉嘴。”
林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狠勁。
“道歉?！?/p>
“我道你媽……”
對方的污言穢語剛出口，林辰的拳頭便已經(jīng)送到了他的臉上。
這一拳打得又快又狠，帶著風(fēng)聲，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趙宇臉上。
趙宇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后背撞在墻上，發(fā)出“咚”的悶響，嘴角立刻滲出血來。
“你他媽的……”
似乎是沒有料到林辰真的會出手，等到反應(yīng)過來時，林辰已經(jīng)壓在了他的身上。
“我讓你道歉！”
他拉著對方的衣領(lǐng)，高舉的拳頭卻沒有再次落下。
周圍的同學(xué)立馬驚呼起來，而張老師剛好抱著作業(yè)本從辦公室過來，見狀厲聲吼道。
“林辰！你干什么！”
林辰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窘迫，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自始至終視線都沒有離開趙宇。
教師辦公室的空氣像被凍住了似的，連窗外平日里嘰嘰喳喳的麻雀都噤了聲。
張老師把戒尺往辦公桌上一拍，紅木尺子震得嗡嗡響。
“你倆上周剛在我這保證不再打架，現(xiàn)在又來？當(dāng)我說話是耳旁風(fēng)？”
她指著林辰的臉，氣得胸口起伏。
“你還是紀(jì)律委員！就這么起帶頭作用？明天把你家長叫來！”
林辰?jīng)]說話，只是抿著唇。
他的嘴角破了道口子，是剛才趙宇還手時用指甲劃的，血珠順著下巴往下滴，落在洗得發(fā)白的校服上，像朵突兀的紅玫瑰。
蘇清顏站在旁邊，指尖在帆布包帶上來回蹭，把帶子都磨得起了毛。
她突然往前站了半步，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張老師，是趙宇先罵人的，他說我……”
“你聽見了？”
趙宇立刻梗著脖子打斷她，血沫子從嘴角噴出來。
“她跟林辰一伙的，當(dāng)然幫他說話！張老師別信她的！”
“我聽見了?！?/p>
一直站在門外的夏曉曉終于是找到進(jìn)場的機(jī)會，于是乎便踩著一連串的小碎步?jīng)_進(jìn)了辦公室，馬尾辮一甩一甩的。
“我坐在他們前桌，聽得清清楚楚，趙宇說蘇清顏像個……傻子‘’。
夏曉曉在說出那兩個字時回頭看了一眼林辰，像是在征求意見，見對方?jīng)]有理會，便繼續(xù)開口。
“不信您問別人，好多同學(xué)都聽見了！”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連墻上的掛鐘滴答聲都聽得格外清楚。
張老師的目光在趙宇漲紅的臉上轉(zhuǎn)了圈，又掃過林辰緊攥的拳頭，最終拿起桌上的電話。
“趙宇，給你家長打電話來，現(xiàn)在就打?！?/p>
趙宇的臉“唰”地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敢吭聲，只是惡狠狠地瞪了林辰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針。
這件事就這樣先告一段落。
午休時，教室里空蕩蕩的，只有窗外的蟬鳴此起彼伏。
蘇清顏把碘伏棉簽往林辰嘴角遞，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臉上，把他下巴上的血痕照得格外清晰。
棉簽剛碰到傷口，林辰就疼得齜牙咧嘴，卻故意往蘇清顏那邊湊了湊，鼻尖差點碰到她的額頭。
“輕點啊姐姐，我這要是破相了，你可得負(fù)責(zé)?！?/p>
“誰讓你動手的?！?/p>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兇，像在生氣，可捏著棉簽的手還是放輕了力道，輕輕點在傷口上。
“就不能忍忍？非要和他動手？”
“忍不了。”
林辰看著她微微發(fā)紅的眼眶，突然笑了，陽光在他瞳孔里一條一條的。。
“他罵誰都行，就是不能罵你。你是我……”
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成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我懶得管，反正就是不能罵?！?/p>
蘇清顏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慌忙移開視線，卻瞥見他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紅繩。
是她上周末送的薄荷香片，邊角被攥得發(fā)皺，顯然剛才打架時又被他死死護(hù)在懷里了。
“真傻?！?/p>
她把碘伏瓶往他手里塞，耳尖紅得像要滴血。
“下次再這樣沖動，我……我就把你粘好的奧特曼扔了，說到做到?！?/p>
“別啊，那怎么能行！”
林辰只好告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樣，扯出口袋里的香片便塞到蘇清顏的手中。
“你摸摸，香片沒壞，我一直護(hù)著呢，比護(hù)著自己臉還上心?！?/p>
指尖碰到他溫?zé)岬恼菩臅r，蘇清顏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手，心跳更是加劇了幾分。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沒真的生氣。
“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