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已經(jīng)面色死白，‘司弦’松開掐著道士的手，饜足的看著被吸食完精氣倒成一片的人。
遠遠傳來腳步聲，他耳朵一動，身上忽然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鮮血，俊臉上也全是擦傷。
嘴角噙著笑，他步履輕快地向林中走去。
闖入唐妙視線的一剎那，他猛地踉蹌幾步，扶著樹干嘔出一口鮮血。
唐妙臉色驟白，大步?jīng)_上前扶住他。
“怎會如此？”
難道……
心里的猜測即將成型，‘司弦’接過她的話，安撫的握住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妙妙，我如今，只是個凡人了……”
他眸子低垂，聲音平靜又落寞，刻意低垂的眼睫掩蓋了真實的情緒。
唐妙喉頭梗塞，哽咽道：“果真嗎……”
“對不起，對不起司弦……”
她捂著自己的臉，肩膀因極力壓抑的哭泣而劇烈聳動，泣不成聲。
‘司弦’見他如此反應，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陰鷙，語氣微變：“你知道？”
唐妙低下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拽著他手臂的手無力落下。
“那天我沒有暈倒，我知道……我知道你用妖丹救了我爹。”
她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字字清晰。
“什么？！”
‘司弦’聲音猛地拔高，雙手狠狠扣在唐妙肩膀上，在她低頭時，狐眸紅光閃過。
他真想殺了這個人類。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司弦’深吸一口氣，克制眼底殺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捧起唐妙的臉讓她抬頭看著自己。
“沒關(guān)系，既是我自愿的，我怎會讓你攔著我？更何況是怪你呢？”
這雙眼睛……
好像，哪里不對。
可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唐妙困惑的蠕動著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司弦觀察的她的反應，幾不可查的瞇了瞇眼睛，補充道：“若只是沒有法術(shù)倒也沒什么，能與你做對凡間夫妻全了我一片癡心，也是極好......”
末了，他忽然捂住胸口狠狠彎下腰，臉上瞬間褪去所有血色，痛苦的蜷縮身體。
唐妙立刻緊張起來，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為了見你最后一面，我強行恢復人身，傷了本源……如今……已是命不久矣……”
“什么......？”
聞此噩耗，淚水決堤而出，唐妙心中難受不已，拽著他袖子的手一寸寸收緊最后無力垂落。
“我不想你死，司弦，你不要死......”
她輕聲喃喃伴隨低低啜泣，愧疚和無力感像有毒的鉛灌入她的血液讓她痛苦非常。
‘司弦’將她的情緒盡收眼底，滿意的提起眼尾，把手放在她的發(fā)頂，循循善誘道：“我也不想死，我還沒能與你成親，只可惜......”他嘆了口氣，在唐妙抬頭時，狐眸定定的看著她：“姐姐此去東海為我尋龍珠，想來定是千難萬險，而我已然等不到她回來了......”
捕捉到他話語里不經(jīng)意透露出的信息，唐妙的淚水驟然凍結(jié)在眼眶，愣道：“龍珠可以救你？”
“是，只有龍珠，才能救我。”
對的，好女孩，只有龍珠才能讓他的弟弟活下去，所以，把龍珠贈與他吧。
見她目光一寸寸明亮，妲己嘴角耐不住的先彎了起來。
唐妙好似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神色未變，卻突然問道：“你有殺死村民嗎？”
妲己一愣，下意識皺眉，又迅速溫潤道：“當然沒有，我答應過你。”
唐妙點點頭，也許是信了，下一句話卻讓妲己心頭一跳：“你發(fā)誓一定會把龍珠給司弦。”
很快她沉住氣，面不改色道：“妙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司弦的姐姐嗎？”
唐妙平靜地聲音有幾分溫和，眼底淡淡苦澀。
她知道他有個姐姐。
妲己冷笑一聲，拂袖卸下偽裝，一張和司弦七分相似的面孔冷冷看著她。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再無半分溫情。
唐妙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神色復雜。
果然，她記得這張臉，原來他們是如此相似。
“也許是......直覺?！?/p>
眼神。
是他的眼神。
從前只覺得，司弦愛她皮囊之膚淺，但今時今日，他證明了膚淺的喜歡也可以愛的驚天動地。
原來，愛與不愛，真的可以從眼睛里看出。
“哼，你的直覺救不了你，今日你必須把龍珠給我！”
見被識破，妲己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五指成爪，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知道她如此千回百轉(zhuǎn)的想要龍珠，而不是選擇殺了她，一定是要自己自愿才可以取出，唐妙并沒有害怕，只是用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看著妲己：“我會給你，只要你發(fā)誓一定會給司弦?！?/p>
見唐妙愿意主動交托靈珠，妲己頗為意外，臉色稍霽，冷聲道：“我自然會救我弟弟?！?/p>
唐妙不為所動，重復道：“你發(fā)誓?！?/p>
修道之人，誓言即是枷鎖，神佛難違。
妲己從未立誓，但為了弟弟，她只好咬牙屈從：“我發(fā)誓，一定會把龍珠給司弦，若違此誓，神魂俱滅?！?/p>
“好?！?/p>
唐妙向前幾步，靠近她。
“我給你?！?/p>
話音剛落，她忽覺體內(nèi)某物劇烈地掙扎，躁動不已。
她蹙眉不語，強忍著不適，看著妲己施法指向自己心口漸漸地，有一種靈魂被抽取的顫栗感升起，她閉上眼忍耐，直到空虛感沖擊心臟，她猛地睜眼，一顆湛藍色的精粹靈珠懸浮在空中。
嘴角有些苦澀的咸味，她伸手去摸，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自己無知無覺的流了很多淚。
妲己滿意的收好龍珠，瞥她一眼，皺眉思忖片刻，決定留她一命。
本想轉(zhuǎn)身離開，忽然被她叫住：“別傷害我父親，算我求你?！?/p>
妲己背影一頓，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嘲弄的弧度，頭也不回地冷笑應道：
“好啊?！?/p>
怎么可能，她當然要取回妖丹。
至于凡人……自然是命數(shù)天定。
她眼中寒光一閃，再無半分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