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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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像一根淬毒的銀針,精準(zhǔn)地刺入裴行寂最引以為傲的理智。
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終于顯現(xiàn)出一種名為失控的崩裂。
“妖言惑眾!”裴行寂的聲音陡然拔高,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在掩飾驚慌。
“沈清漪,你以為用這種下三濫的邪術(shù),就能混淆視聽嗎?”
他猛地上前,一把將痛得幾乎昏厥的沈薇護(hù)在身后,仿佛我是什么會吃人的妖魔。
“來人!”他朝門外吼道,“去請玄清大師過來!我倒要看看,是我裴家的地盤干凈,還是你這個女人的心更毒!”
玄清大師?
我心中一凜。此人是城中有名的玄學(xué)大師,與裴家交往甚密。
前世我死后,似乎聽聞此人斷言我命格不祥,給裴家?guī)砹硕蜻\。
他來了,絕不會有我的好下場。
我冷冷地看著裴行寂,看著他將滿地打滾的沈薇抱起。
動作是那么珍視,仿佛那是易碎的珍寶。
他將沈薇安置在床上,看也不看我一眼,只對守在門口的保鏢命令道:“看住她!在大師來之前,不準(zhǔn)她離開房間半步!”
我被粗暴地推倒在地,房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將我與外界徹底隔絕。
腹中的墜痛感雖然減輕,但并未消失。
像一條蟄伏的毒蛇,隨時準(zhǔn)備再次噬咬我的五臟六腑。
我不能坐以待斃。
張媽,我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快!
一個小時后,房門再次被打開。
進(jìn)來的,是一個身穿藏青色道袍,留著山羊胡,眼神精明的老者。
他便是玄清大師。
裴行寂跟在他身后,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玄清大師一進(jìn)門,就故作高深地“咦”了一聲,目光如鷹隼般落在我身上。
“妖氣,好重的妖氣!”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指向我。
“裴先生,這位小姐身上,恐怕是沾了不干凈的東西!”
我冷眼看著他裝神弄鬼。
“大師此話何意?”
裴行寂急切地問。
玄清大師繞著我走了一圈,嘖嘖稱奇:“她腹中所懷,根本不是尋常胎兒,而是一個靠吸食母體精血才能存活的‘孽障’!此物怨氣沖天,若讓它足月,不僅母體會被吸干,整個裴家的氣運都會被它污染!”
他的話,精準(zhǔn)地踩在了裴行寂最恐懼的點上。
裴行寂的臉色瞬間慘白。
沈薇此時也悠悠轉(zhuǎn)醒,她虛弱地靠在床頭,泫然欲泣:“哥哥,我剛才......感覺好像有東西在我的肚子里鉆,好可怕......我是不是被姐姐連累了?”
玄清大師立刻接口:“沒錯!這位沈薇小姐體質(zhì)純凈,與府上氣運相連,所以才能感應(yīng)到妖邪的存在。那孽障剛才被中藥驚擾,邪氣外泄,才沖撞了沈薇小姐。”
一唱一和,天衣無縫。
裴行寂最后的理智,被這番說辭徹底摧毀。
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掙扎,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大師,可有破解之法?”
“有?!?/p>
玄清大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必須立刻開壇做法,用至陽至剛的‘三昧真火符’,將這孽障連同其母體......一同凈化。遲則生變!”
所謂的“凈化”,就是要我的命!
“好!”裴行寂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就按大師說的辦!需要什么,我立刻讓人準(zhǔn)備!”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我看著這個我愛了兩世的男人,他此刻正冷靜地,安排著一場置我于死地的法事。
這就是我賭上一切換來的結(jié)果嗎?
從被折磨致死,變成了被當(dāng)成妖孽燒死?
保鏢們上前,將我死死按在地上,玄清大師則開始布置法壇,口中念念有詞。
絕望,如冰冷的海水,將我滅頂。
就在玄清大師手持桃木劍,將那張燃燒的黃符對準(zhǔn)我眉心,厲喝一聲“妖孽受死”的瞬間。
“住手!” 一聲蒼老但中氣十足的暴喝如平地驚雷般炸響!
別墅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一個身穿灰色布衣,精神矍鑠的老者在張媽的引領(lǐng)下闖了進(jìn)來。
“玄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邪術(shù)害人,還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看到來人,我渾身一震。
是他!
一年前的夏天,我在路邊救下的那個突發(fā)心梗的爺爺。
當(dāng)時他情況危急,我用剛學(xué)的急救知識穩(wěn)住了他的情況,并匿名墊付了醫(yī)藥費。
后來他想找我道謝,我只讓張媽代為回絕,并未放在心上。
沒想到,他竟會在此刻出現(xiàn)!
玄清大師看到來人,臉色劇變,仿佛見了鬼一般:“秦......秦老!您怎么會在這里?”
被他稱為“秦老”的老者怒哼一聲,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扶起,看到我蒼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跡,眼中滿是疼惜與憤怒。
“丫頭,別怕,有爺爺在!”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如電,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動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