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度過了一個睡不安穩(wěn)的難熬夜晚,到了第二天下午,夏彤早早地就請假回來了。
我和張馳雖然說起來在村委會有個差事,但是一天無所事事,名副其實的閑雜人等。
反正也沒有我們什么事,到了下午四點半,我和張馳就溜了出來。坐在夏彤的車?yán)铮?/p>
三個人商量晚上的對策。最后敲定,由我和張馳守在夏彤家的外面,
而夏彤回家注意著夏老六的情況,等夏老六半夜出門,我們?nèi)齻€再在外邊匯合。
可能夏彤早就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從車?yán)锬贸鲆淮鼥|西交給我,我一看,居然是一只燒雞,
幾根香腸,兩個豬蹄,外加幾包花生米。我問道:“這是干啥?
”夏彤笑道:“不是怕晚上你們無聊,可以打發(fā)時間。”見夏彤想得如此周到,
我心頭暖暖的。張馳說道:“最好整點小酒,干吃這些也沒啥意思。
”夏彤說:“后備箱里有,但是別喝多了,正事要緊。”我和張馳這才下了車,
從后備箱里拿了兩瓶酒,與夏彤道別。夏彤的家在村子最西頭,
她家不遠(yuǎn)處就是一片小樹林,天色一暗下來,那小樹林里就漆黑一片,
但是從這里可以很直接地觀察到夏彤家的情況。我和張馳進(jìn)入小樹林,因為怕被人發(fā)現(xiàn),
故意往深處走了走,而后我說道:“就這兒吧。”當(dāng)下,兩個人把袋子打開,鋪在地上,
我和張馳就席地而坐,邊喝邊聊。
聊的話題無非就是對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事做一個大概的猜測。
張馳說道:“其實我之前也感覺著夏老六有問題,本來聊天聊得挺好,
但是一提起小龍灘,立馬就變臉了,那感覺就像是我打聽小龍灘,
就是要從他手里搶他老婆一樣。十三,你說這夏老六,不會真的碰上夜妖了吧。
”我說道:“我說的夜妖,就是一個傳說,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夜妖這東西,
誰都沒有見過。畢竟這件事太離奇,咱們不能胡亂猜想。
”張馳咬著雞腿說道:“反正吧,這事兒要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
沒準(zhǔn)還能成為一段人妖相戀的千年佳話?!蔽艺f你小子哪兒那么多骯臟的念頭,
你吃著人家夏彤的東西,說人家爹,你還真是一個小人。一聽這話,
張馳不干了:“十三,你要這么說話可就不對了,我這么想,
一方面的確是因為自己的好奇心,但最主要的還不是為了幫夏彤的爹?
要夏彤的爹真有什么不正常,你說,除了咱們,還有誰能幫他?”我一想,
倒是有幾分道理,但還是說道:“說到底,還是你想去小龍灘!”張馳嘿嘿一笑,
喝了一口酒說道:“一舉多得,一舉多得嘛。”天慢慢暗了下來,
我和張馳把東西吃得也差不多了,張馳抹了抹嘴,說道:“怎么還沒動靜?
”我等得也有點急,深秋的風(fēng)吹在身上,帶著海水的潮濕,還真有點發(fā)涼。
幸虧剛剛喝了酒,可以抵御涼意。我看了看手機,剛剛十點多,而夏彤之前說,
夏老六出門的時間,大概是后半夜。張馳說道:“我看這時間還早,不然我先躺會,
有什么情況你叫我。”我一聽這話,說道:“你可別,告訴你啊,這里不比內(nèi)地,
深秋的海風(fēng)你感覺不到多冷,但是可以打透皮肉。你要在這里睡一會兒,
明天早上一準(zhǔn)起不來?!睆堮Y駭然道:“真的假的?!蔽野琢怂谎?,
說道:“騙你干什么?!甭犃宋疫@話,張馳果然不敢睡,
兩個人瞪著眼珠子看著夏彤家門口。良久之后,
張馳說道:“這夏老六不會是今天不會出來的吧?”我也在擔(dān)心這件事,
萬一夏彤把日子記錯了呢,或者人家夏老六那次只是心血來潮方才出門呢?
一切皆有可能,那樣的話,我們倆算是白白在小樹林坐一夜。
空氣中的水汽濃重了起來,我和張馳的頭皮眉頭上,都凝了一層水珠。
張馳問我:“幾點了?”我把手機拿起來,看了看說道:“一點半了。
”張馳一拍腦門,說道:“大爺?shù)?,不會是讓小辣椒給耍了吧?
這小妞一聽咱們要動她爹的心思,故意整這事兒來為難我們?”我想了想,
說道:“別胡思亂想,再等等看看?!庇值攘舜蟾虐雮€小時,張馳猛地站起身來,
把我嚇了一跳,問道:“你干什么?”“尿尿!”張馳回了一句,而后走到一邊去撒尿。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遠(yuǎn)處傳來幾聲狗叫。緊接著,所有的狗都跟著叫起來,
整個村子陡然間熱鬧了起來。張馳提著褲子回來,說道:“什么情況?
”我隱隱意識到要有事情發(fā)生,當(dāng)下說道:“別說話!”村里的狗叫聲此起彼伏,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慢慢停了下來,村子里又恢復(fù)了安靜。與此同時,
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點開一看,是夏彤發(fā)來的短消息:“注意!”看到這兩個字,
我的精神陡然一震,伸手捅了捅張馳,把手機遞了過去。張馳一看,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眼睛里都閃動著精光,向我伸了伸大拇指,嘿嘿一笑。此時的月華如洗,
就著明亮的月光,我就看見夏彤家的院門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里邊走了出來。
雖然是夜晚,距離又遠(yuǎn),但是我從身形上一眼就看出來,那個人就是夏老六。
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的我一看到夏老六,全身發(fā)冷,頭皮有點發(fā)麻。
夏老六出了院門,先站在門口,似乎在思索了一陣什么。他手里拎著個大包,
里邊不知道裝的什么東西。沒一會兒,他提著大包就往西走,等他走了一陣,
我和張馳才鬼鬼祟祟地從小樹林走了出來,來到夏彤家門口。這時候,
夏彤也從門后伸出腦袋來,看到我倆,問道:“看到了嗎?”我點了點頭,
說道:“往西走了,不知道干嘛去,咱們跟上,小心點,別被發(fā)現(xiàn)了。
”我們?nèi)齻€作賊一樣,躡手躡腳地遠(yuǎn)遠(yuǎn)跟在夏老六身后。此時的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周圍安靜的出奇,連蟲鳴聲都聽不見,這令我很奇怪,但是當(dāng)時緊張氣氛讓我沒有多想。
夏老六頭也不回,他走得不緊不慢,月光拋在他的身邊,在他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
看起來詭異得很。跟了一會兒,夏老六走到村口,轉(zhuǎn)了一個彎。我突然發(fā)現(xiàn),
他所走的那條路,正是通往老墳場的道路。一想到這兒,我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顯然,
夏彤和張馳也意識到這一點。張馳說道:“媽媽呀,這夏叔是要去哪兒啊,
我怎么覺得不大對勁啊?”夏彤眉頭緊皺,表情中透著濃濃的擔(dān)憂。
我沒有回應(yīng)張馳的話,雖然我的心里也發(fā)毛,但是既然都跟到這兒了,
打退堂鼓是不可能的,我必須得知道,夏老六到底這深更半夜要干什么。又走了一段路,
離前邊的墳場越來越近了,就著月光,我已然看到一個個孤零零的墳頭出現(xiàn)在視線里。
此時風(fēng)也漸漸冷了起來,我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夏老六走入了墳場,
我們?nèi)齻€人則也跟了進(jìn)去,只見夏老六徑直往里走,來到我爹的墳前停了下來。
張馳和夏彤都并不知道夏老六面前的墳是我爹的,都遠(yuǎn)遠(yuǎn)地蹲在一座大墳前,
把身體藏起來,密切注視著夏老六的舉一動。我則一臉的好奇,
這夏老六深更半夜來我爹的墳前干什么?結(jié)合夏彤之前的話,他來的不止一次了,
這讓我心里充滿了疑惑。只見夏老六底下身子,不知道鼓搗著什么,半晌,火光一現(xiàn),
火光跳動起來。原來他在燒紙錢。周圍靜得出奇,我?guī)缀跄苈牭阶约旱男奶暋?/p>
夏老六像個木頭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半晌,
夏老六的聲音隨著冷風(fēng)飄進(jìn)了我的耳朵?!笆捓系埽矣謥砜茨懔?。馬上入冬了,
給你送給錢,買點厚實衣服穿。上一回去了小龍灘,多虧你把我?guī)Щ貋?,哥哥記得你的大恩?/p>
這一回你還得陪哥哥去一回,不是哥哥不是東西,哥哥難啊?!薄笆捓系?,別怪哥哥,
我也是沒辦法,在你入土之后還打擾你清靜?!闭f完,夏老六向著墳前鞠躬,
然后居然拿出一把短鍬來向著我爹的墳頭就開挖。我一看大驚失色,當(dāng)下就想起身阻止,
卻被張弛一把拉住。“你干啥!”張馳壓低著聲音問我。
我急道:“你沒看見他在挖墳嗎?”“那跟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解釋道:“那墳是我爹的?!币宦犨@話,張馳一怔,
夏彤眼睛里也流露出抱歉的神色。張馳說道:“十三,我知道夏叔挖你爹的墳,
你肯定心里不舒服,但是咱們就是要知道,夏叔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咱們這都二十一世紀(jì)了,心里的那些迷信的包袱該丟就要丟了。
”我怒道:“我真是去你大爺?shù)模谀慵业淖鎵?,你試試受得了受不了?/p>
”張馳說道:“十三,我這可是為了你好。你看看夏叔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多嚇人,
弄不好是被什么東西迷了心智。你現(xiàn)在要出去,夏叔要是跟你動了手,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
聽我的,咱們先不聲張,看看夏叔到底想干什么?!毕耐舱f道:“十三,
我真是不知道我爹晚上出來是要挖蕭叔叔的墳,真是對不起?!弊怨乓詠?,
凡去逝的人都講一個入土為安,而那夏老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居然大半夜來挖我爹的墳。聽著他一鍬一鍬把墳上的土挖掉,
那一下一下就像是挖在我的心上一般。夏老六看起來力氣很大,
沒多久就從墳的后面挖了一個大洞,而后用繩子把滿是泥土的棺材拉了出來。此時的我,
還真沒有勇氣去阻止夏老六的詭異行為,當(dāng)下跟他們兩個人一起,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
夏老六把棺材拉出來,先點了一根香燭放在一邊,而后拿出一把斧頭,
幾下就把棺材蓋子給掀了起來,最后,從我爹的棺材里不知道拿出一個什么東西出來。
遠(yuǎn)遠(yuǎn)看去,那東西發(fā)著幽幽的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