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朱八在廚房守著胖嬸做著范閑留下秘方的紅燒肉。
砂鍋里的肉汁咕嚕嚕的翻滾,柴火噼里啪啦作響。
她坐在矮凳上,托著下巴,搖著團(tuán)扇,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天她讓春桃去給父親道歉,卻沒有得到解禁。
要不是這個院子是朱府除了父親院子最大的,她可能早就受不了了。
外面,來送菜的人,正在跟管事娘子說著話。
“吳管事,不好意思來遲了,誰也沒有想到牛欄街被會被封,真的不好意思?!?/p>
朱八搖著團(tuán)扇的手一僵,不知道為何,心里一陣心悸。
他們后面說了什么,她一字都沒有聽進(jìn)去。
牛欄街被封,一定是有什么案子。
她偷偷的打開了地圖。
搜索著牛欄街。
想要看看,有沒有自己在乎的人,在哪里。
然后,就看到一堆紅名中,兩個之前組隊的綠色隊友范閑跟滕梓荊綠得無比刺眼。
而他們正被一堆紅色包圍,引導(dǎo)他們往牛欄街走去,就像是兩頭羊誤入狼群,卻不知道危險來臨。
她捂著額頭。
——老鄉(xiāng)這是又遇到危險了!
這些天,因為那天的事情,她有點不敢面對這個老鄉(xiāng)。
哪怕他來找,她卻依舊想要砍死那天大放厥詞的自己。
她沒想到,面對范閑的時候,自己居然能口無遮攔成這樣。
要知道,這些年,哪怕跟她最熟悉的言冰云,都沒有讓她原形畢露。
她搜索著周圍保護(hù)他的人,卻在不遠(yuǎn)處的街道看到監(jiān)查院的人。
他們靜靜的待在離這條街只有幾百米外的另一條街,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另一條街的景象一般。
——他們這是在釣魚?
——范閑被當(dāng)成魚餌了?
這里面,還有一個紅得刺眼頂著程巨樹名字的人,正在往他們那邊趕。
——要不要去提示他?要不要救他?
朱八腦海里兩個小人持不同意見。
一個小人讓她不要管,范閑是男主,又會那么多東西,一定不會有事。
她這個時候要是跑過去,說不定還會打擾到他的計劃。
另外一個小人讓她去幫忙,范閑可是這個世界她唯一能隨便傾訴的老鄉(xiāng)。
還不是她的同事,只有一條命,要是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系統(tǒng)不告訴她這個世界的走向,萬一她是這其中的一環(huán),因為她不作為,范閑死了的話,她會內(nèi)疚一輩子的。
兩個小人打得不可開交。
朱八看著越來越靠近牛欄街的綠點,咬咬牙,揉著腿站了起來,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伸了個懶腰:
“胖嬸,我先出去一下,你看著點紅燒肉,別燉爛了啊。”
胖嬸手上搟著面,也沒有多心。
“好的,小姐,你放心去吧,胖嬸一定不會讓肉燉爛的。”
朱八來到院子的另外一頭,左右看了看,扒開一旁的雜草,從狗洞鉆了出去。
來到大街上,她看著地圖上交匯的紅綠點,咬牙切齒。
“范閑,你可別出事啊?!?/p>
她向事故中心跑去。
第一次穿越,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人,她不想他發(fā)生任何意外。
尤其是這個人,對她沒有任何惡感,還經(jīng)常請她吃好吃的。
這一點很重要。
·········
牛欄街。
滕梓荊被程巨樹打飛。
范閑第一次內(nèi)心升起無力感。
他躺在地上,擦拭嘴角的血跡,站了起來。
惡狠狠的看著程巨樹,運(yùn)起從來京都就不怎么聽使喚的霸道真氣,再次沖了過去。
遠(yuǎn)處“噼里啪啦”的打斗聲,讓朱八額頭上盛滿了細(xì)汗。
面對這群說不通的人,她捏緊拳頭。
從他們臉上,她明白,今天要是里面不死個人,他們是不會去救人的。
而誰死誰活,不用想。
范閑可是遠(yuǎn)在儋州都有費(fèi)老上門去做家庭老師的人。
所以,死的人只能是滕梓荊。
她后背一陣冰涼。
在監(jiān)查院,若是沒有人示意,她跟他們交涉,他們一定會幫她救人的。
而現(xiàn)在,不論她怎么說,他們都不為所動,這絕對是陳萍萍設(shè)的局。
她不知道這些聰明人想要做什么,只感覺無比疲憊。
不知道這打打殺殺有什么好的。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都這么喜歡熱衷于此。
她目光透過圍墻落在一條街之外。
她知道,要是今天僅僅是因為一場算計,就讓滕梓荊這個無辜的人失去生命。
范閑要是知道了,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里面。
而滕梓荊這個無辜的人還有妻有女,等著他回家去。
身為一個弱者,她狠狠的帶入了自己被院長算計的畫面。
朱八瞇著眼,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意料的動作。
從來學(xué)啥都不會的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運(yùn)用起輕功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情況下,飛入了牛欄街。
這一出,不光是讓監(jiān)查院的眾人驚訝,暗處觀察的人,也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這個意外。
可能朱八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他們主子那里代表著什么。
一只只飛鴿從暗處飛到了京都各地。
被打飛的范閑目眥欲裂的看著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女孩,在空中打了一個轉(zhuǎn),接下了這個臉上充滿了害怕神情,快要撞到墻上的朱八。
他下意識就想要把人扔出去,只是,朱八死死的抱著他的脖子。
“你瘋了,這里危險?!?/p>
程巨樹已經(jīng)攻了過來,范閑也來不及把人扔出這條街,只能抱著人跑。
朱八聞著范閑身上的血腥味,身體不住的發(fā)抖。
她大聲喊道:“我是監(jiān)查院一處朱格之女,你們確定要讓我死在這里嗎?”
“我是監(jiān)查院一處朱格之女,要是你們再不出現(xiàn),朱格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范閑護(hù)著懷里臉色蒼白的人,被程巨樹打了好幾下。
期間,滕梓荊飛了過來,抱著程巨樹,被打得脖頸青筋直冒,大聲吼道:
“你們快走?!?/p>
要是一個人,范閑就留下跟他共進(jìn)退了。
而現(xiàn)在懷里還有一個瑟瑟發(fā)抖的朱八。
他就像是孤狼被套上了繩索,使他產(chǎn)生了遲疑。
朱八見狀,從他懷里跳下來,軟綿綿的腿站在地上,被范閑扶了一把,才沒有摔跤。
她帶著顫音說道:
“去幫忙吧,要是你死了,我陪你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