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句話,像雷,劈得宋聞璟耳鳴。
他僵在原地,掌心的血滴在地板上,開出一朵極小的紅花。
良久,他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嘶啞的嗚咽。
“好......好......她活著就好?!?/p>
他掛斷電話,望向窗外的夜色,眼底燃起瘋狂的火。
宋聞璟忽然笑了,笑得喉結滾動,聲帶沙啞。
“兮兮,這一次,換我追你?!?/p>
他一路驅車到機場,抱著空盒,踉蹌著沖向改簽柜臺,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
“給我一張最近去A市的機票,無論經濟艙、貨艙、甚至駕駛艙,我要去見她!”
柜臺小姐被他赤紅的眼眶嚇得后退半步,卻還是顫巍巍地敲鍵盤:
“先生,最快一班是三天后,商務艙......”
“三天?”
宋聞璟低低地笑,笑聲里帶著瘋狂,“我等不了三天。”
他轉身,像一頭失控的獸,撞開安檢口的圍欄。
警報聲驟然響起,安保人員蜂擁而上。
他卻不管不顧,抱著空盒一路狂奔,聲音在空曠的候機大廳里回蕩:“兮兮——!”
宋母及時趕到攔住他。
“你看看你現在哪有半點宋家太子爺的樣子!”
“我不想要什么太子爺,我只要林簡兮一個人!”
宋母嘆氣一聲,終究還是妥協了。
“我給你準備好了私人飛機,你去找她吧。”
宋聞璟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像被潮水反復拍打的海岸。
他緩緩低頭,看著懷里的空盒,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滾落,砸在盒底,濺起細小的水花?!昂??!?/p>
他輕聲說,聲音溫柔得像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我一個人去?!?/p>
“兮兮,這一次,換我追你?!?/p>
副駕放著那只空骨灰盒,盒內如今只靜靜躺著一張單程機票。
目的地是A市。
“林簡兮,你欠我一個解釋,我欠你一個余生?!?/p>
另一邊的林簡兮看著鏡子里身穿婚紗的自己還是有點不真實。
時間回到一個星期前。
飛機穿越云層時,林簡兮把遮光板拉到底,像把自己徹底關進暗盒。
舷窗里映出一張蒼白的臉,眼下是熬夜的青,唇上卻點了極艷的口紅。
林簡兮手里攥著一張支票,是A市顧夫人給的見面禮,一百萬,隨她花。
紙張薄得幾乎沒有重量,卻壓得她指骨發(fā)疼。
機場出口,三輛黑色邁巴赫排成一列,車牌號全是連號。
車門打開,顧夫人親自下來,一身墨綠旗袍,腕間一對冰種翡翠叮當脆響。
她什么也沒問,只輕輕擁抱林簡兮,像抱一只剛離巢的雛鳥。
“簡兮,你來了就好?!甭曇魷厝幔瑓s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車駛進顧家私院,鐵門自動敞開。
顧西洲躺在主樓三層的玻璃病房里,四面落地窗,陽光毫無遮攔地鋪在他臉上。
那是一張過分好看的臉,眉骨凌厲,鼻梁挺直,唇薄得近乎無情。
可睫毛長得過分,在蒼白皮膚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像隨時會振翅的蝶。
顧西洲安靜地躺在那里,呼吸機起伏,像一座被時間遺忘的雕塑。
顧夫人牽著她走到床邊,聲音低而軟:“大師說,西洲八字極硬,只有你合得住?!?/p>
林簡兮垂眼,看見顧西洲右手腕骨處有一條細長的疤。
那是當年車禍留下的,像一條凍住的閃電。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自己還在市井里翻垃圾桶找可回收物時,曾在雨夜里救過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昏迷前,用盡最后力氣把一塊染血的手帕塞進她手里。
手帕角落繡著一只小小的“G”。
當天傍晚六點,晚霞透進病房,像一把燃燒的羽毛落在他睫毛上。
林簡兮坐在床沿,指尖無意識摩挲那塊手帕。
忽然,顧西洲的指尖動了動。
呼吸機發(fā)出短促的警報,緊接著,男人睜開了眼。
瞳孔漆黑,像兩口深井,瞬間攫住她的倒影。
聲音沙啞,卻帶著剛蘇醒的滾燙溫度:“......是你。”
林簡兮怔住。
顧西洲緩緩抬手,指尖觸到她腕間的脈搏,像是確認自己真的活了。
“五年前,雨夜,巷口,你給我止血......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p>
他每說一個字,呼吸就急促一分,卻固執(zhí)地不肯移開視線。
“我找了你很久,久到我以為那只是夢?!?/p>
醫(yī)生護士涌進來,檢查、抽血、儀器滴答。
顧西洲卻像看不見旁人,只盯著她:“嫁給我,好不好?”
聲音不高,卻讓整個病房瞬間安靜。
林簡兮指尖發(fā)顫,支票在口袋里燙得驚人。
她想起宋聞璟在婚禮上的每一次轉身,想起自己跪在碎石路上流干的眼淚。
忽然就笑了,笑得眼尾發(fā)紅:“好啊,顧西洲?!?/p>
“但我有個條件,今天領證,不等明天。”
夜色降臨,A市民政局燈火通明。
顧西洲坐在輪椅上,身上蓋著薄毯,臉色蒼白卻眼神灼亮。
工作人員看著這對“特殊新人”,一時忘了蓋章。
鋼印落下那瞬間,顧西洲握住她的手,指尖冰涼,掌心卻滾燙。
“以后,我護你。”
短短四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她塵封五年的心鎖。
林簡兮穿著雪白婚紗站在落地鏡前,裙擺鋪成一朵巨大的百合。
鏡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眉間是未褪的疲憊,唇角卻有了上揚的弧度。
顧西洲推著輪椅進來,手里捧著一束藍色滿天星。
“我欠你一場求婚?!?/p>
他把花遞給她,指尖微顫,像捧著一整個宇宙的溫柔。
林簡兮低頭,看見花束里藏著一條手鏈。
細鏈上墜著一小塊燒過的金屬,隱約能辨出“X”形。
那是她曾在廢墟里丟失的耳釘殘骸。
原來,他一直留著。
窗外,A市的凌晨三點依舊燈火璀璨。
林簡兮靠在顧西洲輪椅旁,指尖與他相扣。
遠處,一架飛往舊城的航班掠過夜空,尾焰像一道無法回頭的線。
她輕輕閉眼,聽見身旁男人低低的呼吸聲。
那聲音平穩(wěn)、堅定,像在說:
“別怕,從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