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其實我成過婚的。
夫君是我的師兄,沈淮之。
不過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像林梓微和楚宴舟那樣講究。
儀式,洞房,都沒有。
因為就在登記婚書的同一天,教我倆武功的師傅突然去世了。
按照規(guī)矩,我倆需要守喪三年。
不過我們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沈淮之對我,卻好的無可挑剔。
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就能吃飯。
魚肉是剃好刺的,蝦是剝好皮的,就連米飯,他都蒸的渾 圓飽滿。
我的衣服一天一換,都是由他親自浣洗。
就連貼身的肚 兜,都不用我動手。
一開始我羞的臉紅,不愿讓他做這些。
他卻寵溺的低低一笑,從我手中拽過肚 兜上的紅繩:
“阿寧的手是練劍的手,這些小事,交給我就好?!?/p>
我伸出袖子替他擦去額頭的汗珠,既心疼又甜蜜的問:
“師兄,你會不會永遠對我這么好?”
他攥住我的手,眼中星光璀璨:
“阿寧,咱們是夫妻,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并且,咱們已經成婚,你該叫我夫君了?!?/p>
我將頭埋在他的懷中,聞著他身上皂角粉的香味,笑的花枝亂顫。
我也想對他好。
所以這之后我學著刺繡,學著幫他做衣服。
一開始我連怎么下針都不會,常常氣的扔了針,將布料用劍劈碎。
沈淮之看在眼中,找了蜀中最好的繡娘,教了我三個月。
我那一身繡工,就是這么出來的。
自從學會做衣服,沈淮之身上的衣物,就都是出自我的手。
我們兩個被師傅收留的孤兒,原本是不懂愛人的。
但是因為彼此,我們都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愛對方。
只可惜好景不長,三年孝期過了之后,我倆準備成婚的前一天。
我和沈淮之無意間得知了師傅死亡的真相。
是他出門買酒的時候,撞到了京城世家貴族王公子的侍衛(wèi)。
那個王公子本是小官,但因為和將軍府嫡女青梅竹馬,不僅身價水漲船高,背后勢力更是盤枝錯節(jié)。
于是他的侍衛(wèi)狗仗人勢,事后找到了師傅。
一杯毒酒下毒,師傅表面壽終正寢,內里穿腸爛肚。
當日是我和沈淮之登記成婚的日子,師傅是去買喜酒的。
可惜,他到死也沒喝上一口。
我恨的痛不欲生,提著劍就要去找那個王公子。
結果被沈淮之攔下。
他抿著唇,聲音沉沉:
“阿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他是京城的人,又和將軍府有牽連,不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能得罪的起的!”
我難以置信的推開他,理智全無:
“你在說什么???死的是我們的師傅,是師傅??!”
“難道你害怕?畏懼權貴?”
沈淮之急忙解釋:
“咱們冷靜下來商量一下怎么辦,阿寧,你這樣貿然前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滾開!你不敢,想當縮頭烏龜,那就待在這,我自己去!”
我一把將他推遠,不管不顧就要赴京。
沈淮之追了我數(shù)十里路,才終于將我按住。
我倆望著彼此,對視有一炷香之久。
最后,他認輸一般從我手中將劍搶過去,嘆息一聲:
“你在這里等我,明日此時我若沒有回來,千萬不要急,也不要報官,另想對策。”
“那怎么行!要去一起去!”
我著急的去搶劍,結果手剛伸出去,就被沈淮之點了穴道。
“阿寧,你等著我?!?/p>
他俯身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毅然轉身而去。
穴道在第二天,自行解開。
我想追過去,又想起他的話。
于是我再原地從天亮等到天黑。
可等來的,只有他的死訊。
京城中傳開了,王公子的府上死了一個江湖術士。
尸體被扔進了亂葬崗,行刺失敗。
我懵在原地,反應過來后,連滾帶爬的,跑去亂葬崗。
天色黑漆漆的,那里蛆蟲遍地,滿是死氣。
我找到他時,他的尸體已經涼透。
如論我如何哭喊,叫他名字,喊他夫君,都再沒了反應。
我抓著頭發(fā),拼命的捶打自己,趴在他的尸體上嚎啕大哭。
是我,是我沖動非要報仇。
是我做事不計后果,害得他死在京中。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再也不要自私的逼著他去報仇。
再也不要不聽勸說,不自量力的赴京。
我要他打我、罵我、寫下休書、親手將劍刺進我的心臟、砍下我的頭顱、跺掉我的四肢。
好償還他本該幸福,順遂的一生。
可惜,沒有重來......
我摘掉頭頂?shù)聂⒆?,萬念俱灰的抵在頸上,想和他死在一起。
誰知下一秒,衣角被人輕輕拽住。
我回過頭,一人渾身血污,輕輕的喚道:
“救、救我......”
我愣在原地,渾身血液逆流,攥著簪子的手,顫的不像話。
他的臉,長得和沈淮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