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了什么？
站在巷口的鹿今朝仔細(xì)盯著巷子里那個維持著倒栽頭姿勢的岑朵。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六秒！七秒！八秒！
岑朵一動不動。
直到過了整整二十秒，那倒僵硬的身影這才不自然的晃了晃，像是因?yàn)檫@個姿勢維持太久大腦充血后無法控制肢體，有些艱難的重新站立了起來。
巷口的人還在觀察，沒人說話，也沒人開口叫岑朵的名字。
直到岑朵拿起插在地面的香燭走出來，眾人看到她與進(jìn)去之前沒什么區(qū)別，這才松了口氣問道：
“你剛才怎么看了那么久？”
岑朵聞言愣了愣：“很久嗎？”
“反正不短，你是看到什么了嗎？”
香燭被她握在手中，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迷離，似乎想起來剛剛鼻腔中吸滿了香燭氣味后看到的那一幕，她的面色浮現(xiàn)出了幾分恐懼，緩慢的開口回道：
“...我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影，墻面消失了，變成了一條路，那條路上有很多影子，我看到了它們，它們也看到了我。”
岑朵的聲音忽然頓住，停留了幾秒，而后繼續(xù)道：“我當(dāng)時被嚇到了，我沒想過真的會看到...那些東西，我的大腦一片空白?！?/p>
“可能過了一會吧，我才想起書里的話，就趕忙起身了?！?/p>
不太對。
鹿今朝看著岑朵那還略帶驚恐的表情，看起來的確是她遭遇了靈異事件后該有的表情，可，不對勁。
岑朵闡述的很簡單，只寥寥幾句話就講完了自己剛才的遭遇，實(shí)際上，她的見鬼儀式也很短，眾人看到了全過程，她的說法似乎沒什么問題。
但，鹿今朝認(rèn)為，岑朵在撒謊。
至少，她沒有完全說出實(shí)話。
她故意用簡略的語言一筆帶過，不闡述細(xì)節(jié)，甚至只是用嚇到了這種話來籠統(tǒng)的描述她當(dāng)時的感受。
難道她看到了什么無法說出口的東西？
整整二十秒，結(jié)果只是看到了人影，被嚇到了，就沒有了？
怎么可能！
林疏月可是至今都被困在那間房子里。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岑朵看到了人影，人影也看到了她，可她真的有及時起身嗎？
那些過路客，有沒有將她當(dāng)做即將出生的嬰兒，在她身上“投胎”？
誰也不知道。
鹿今朝不斷在心中敲響警鐘，在前往下一個見鬼地點(diǎn)時她刻意走在末尾，遠(yuǎn)離了岑朵。
除了她，江映之也這樣做了。
“你倒是機(jī)靈。”最末尾，江映之低聲道。
她的情緒相當(dāng)?shù)吐?，也不奇怪，在場任何人抽到她的簽，情緒都不會比她更好。
鹿今朝沒有立刻回她的話，江映之也沒打算聽她回答，只是交代遺言般對著鹿今朝道：“這個副本最好都離她遠(yuǎn)點(diǎn)吧?！?/p>
“如果之后見到林疏月，她活著出來了，并且快要死了，你可以多留一會，她身上有件東西，很不錯，能救她一命做交換拿到那個東西的話，最好?！?/p>
“救不了，也盡量把東西拿到手?！?/p>
鹿今朝越聽越不對，她打斷江映之問：“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這與她一直強(qiáng)調(diào)的試圖表達(dá)的“乘客之間沒有情誼只有自?！辈惶喾?/p>
“因?yàn)槲掖蟾乓懒??！苯持а郏聪蚵菇癯?/p>
“我如果有活的希望，我不會跟你說這些，但我既然要死了，便當(dāng)死前做件好事吧。”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遭遇這些。”
無論怎么想，江映之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著離開這里。
她不過是只經(jīng)歷過兩個站臺，也算不上資深的普通乘客，唯一可能會幫助她與她還算有交情的林疏月還被困在了房間內(nèi)。
她已經(jīng)絕望了。
死之前，她不介意給還算順眼的鹿今朝稍微透露一些消息。
鹿今朝看著她，問道：“如果之后你沒死，我遇到危險(xiǎn)，你愿意救我嗎？”
江映之眨眨眼睛：“應(yīng)該不愿意吧，雖然我要死了，但我還是沒什么舍己為人的打算?！?/p>
“那如果。”鹿今朝的腳步停下，她轉(zhuǎn)頭看向江映之，表情不在是之前的溫和無害，而是變得沉靜，語氣聲調(diào)不高，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篤定。
“我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助你完成任務(wù)呢？”
“你愿意為了這個辦法，付出什么？”
江映之呆住了，她的表情停滯了好幾秒，這才略有些迷茫的開口：“你說...什么？”
而后忽然變得急促：“你有辦法？”
“什么辦法？！”
“不是個好辦法?！甭菇癯谋砬闆]有任何變化：“但總歸是個辦法?！?/p>
“付出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完成任務(wù)，不是讓我去死，其他的，我都可以聽你的?！?/p>
在絕望的人面前給出生的希望，她能為你做到什么？
鹿今朝現(xiàn)在見識到了。
但她不會立刻就信，而是問道：“我該怎么相信你不會騙我，不會出爾反爾？”
江映之猶豫了一下，拿出了自己的那張車票。
“通常來說，車票不會丟失，不能被搶走，但自己給出去的，是例外?！?/p>
“當(dāng)然，拿到別人的車票也不會有什么其他用處，唯一能做的就是...”
“撕掉?！?/p>
鹿今朝懂了。
“不過，車票等回到列車后你得還給我?！苯持q豫了一下，道：“之后的站臺如果我們還被安排到一起，在底線范圍內(nèi)，我也可以聽你的，但車票不能一直給你?！?/p>
鹿今朝可以理解：“那就這樣?！?/p>
接過車票，在江映之急切的目光中，鹿今朝看向路邊。
唐人街的構(gòu)造并不復(fù)雜，她們走的路是來時走過的，當(dāng)時鹿今朝就觀察過這里。
此刻的唐人街比來的時候亮起了更多燈光，街道卻并未因?yàn)檫@些燈光而變得明亮。
鹿今朝的聲音在朦朧的環(huán)境里也變得幽深：“孕婦，指什么？”
“孕育著生命的婦人?！?/p>
“你要完成這個任務(wù)，只需要讓自己懷有一個生命不就好了？”
江映之皺起眉，表情驚疑不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根本沒辦法讓自己短時間內(nèi)...”
鹿今朝的眼神略過她，看向街邊：“為什么要是自己的？”
那里是一窩流浪狗剛產(chǎn)下的狗崽，看上去精神不錯。
江映之的目光隨著鹿今朝一起看了過去，隨后，她聽到少女輕盈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
“只要你子宮里懷揣著一個幼崽，那你不就是懷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