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無國界醫(yī)生申請成功后,我將市立醫(yī)院院長的職位讓給蘇嬌。
閨蜜替我不值,“你這一去,就是自斷跟蔣徹的姻緣”
我婉婉一笑,“我只是把他還給他心心念念的人身邊。”
上一世,我和蔣徹是圈子里人盡皆知的怨偶。
他怨我不愿意替蘇嬌去做無國界醫(yī)生,害她感染身死。
我怨他虛偽可笑,既然那么愛蘇嬌,為何又答應我父母照顧我一生。
結(jié)婚七年,我們對彼此最多的祝福是“不得好死”。
可在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上,心臟中彈的他拼著最后一口氣,將我死死護在身下,
“我已經(jīng)安排了人接應你,待會掃射結(jié)束,你就趕緊跑,一定要好好活著...”
意識迷離之際,他喃喃道,
“這一世護你周全,換來世,再不相識。”
“嬌嬌,我來陪你了?!?/p>
可從空中投下的炸彈沒給我逃跑的機會便將我們雙雙炸死。
再一睜開眼,我竟回到了我們結(jié)婚前夕。
蔣徹,這一世,我成全你。
1
“你放棄蔣徹了?”恩師不可置信地發(fā)問。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恩師是最清楚我對蔣徹的情誼的,但也是最不看好我們二人的。
上一世結(jié)婚前夕,恩師勸誡猶在耳邊。
“雖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老頭子實在不忍看著我的兩個得意門生后半生互相磋磨?!?/p>
“淺淺啊,強扭的瓜不甜?!?/p>
當時固執(zhí)的我不屑一顧,“甜不甜,我都會把它扭下來!”
心里的苦澀將我驚醒,我抬頭看向恩師,岔開話題,“老師,我申請了無國界醫(yī)生?!?/p>
“三天后啟程,我這次是專門來向您告別的?!?/p>
恩師看著我微紅的眼眶想要出言安慰,但頓了頓還是沒說出口。
“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不錯,無國界醫(yī)生雖然危險,但也是一次很好的機會?!?/p>
拜別恩師回到蔣家后,我沒想到會見到蔣徹。
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與他見面。
他后背和大腿上纏著大片的繃帶,洇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這是他反抗與我結(jié)婚,被蔣叔叔動用家法打的。
許是因為拒婚,他躲閃著我目光。
我提來醫(yī)藥箱,先簡單消毒后,又為他換了新的繃帶。
整個過程,我們相對無言。
但我卻有些不習慣。
算上上一世,我們已經(jīng)有七年沒有這么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過了。
每一次見面,氣氛永遠劍拔弩張,惡語相向更是見怪不怪。
看著他額角因為疼痛冒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我試探發(fā)問,
“是蘇嬌私自打開我的電腦接受了無國界醫(yī)生組織的請求,
醫(yī)院必須出一個人去,我派她,難道不是最合情合理的嗎?”
蔣徹沉默良久,艱難開口,
“嬌嬌說她是不小心的,她已經(jīng)知錯了,
沒必要因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價。”
我低頭自嘲的笑出聲。
她就是故意的,她以為用我的ID就能以我的名義申請無國界醫(yī)生,
卻不知,系統(tǒng)會自動打開攝像頭進行虹膜認證。
她做了這一切,就是為了將我從蔣徹身邊逼走,
她好心安理得占據(jù)他所有的愛。
我沒有過多解釋,也明白蔣徹根本聽不進去的。
蔣徹的聲音從耳后響起,
“嬌嬌從沒吃過什么苦,讓她去那么極端的環(huán)境里,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淺淺,你獨立,你醫(yī)術(shù)也高,你、你能不能替她去?”
心里的酸澀壓不住的上翻,
我不經(jīng)細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蘇嬌成了橫在我們二人感情里的一道疤。
她原是蔣徹戰(zhàn)友的未婚妻,為了保護蔣徹死于異國,
臨死前,那個戰(zhàn)友用生命求蔣徹,把蘇嬌托付給了他。
于是蘇嬌被蔣徹破格安排進了市立醫(yī)院,
還被蔣徹接到他自己住的房子里。
漸漸的,蘇嬌代替我成了蔣徹生活里最特別的存在。
我冷笑一聲,
“那她犯下的錯,憑什么要讓我去承擔?”
蔣徹抓住我的手,眼神滿是愧疚,
“淺淺,如果當初沒有孫虎,我根本不可能活著站在這里。
你就當替我還清這筆舊賬,可以嗎?”
“你替她去一年,一年后你回來,我就送她出國,到時候,我們還像小時候那樣好不好?”
看著蔣徹真摯的眼神,我有些恍惚。
他句句說的陳懇,卻句句沒有為我考慮。
蘇嬌會遇到危險,難道換成我就能相安無事嗎?
我冷笑一聲,將手猛地抽出,“不必了。”
“你要是害怕她出事,可以申請一同前往,
我記得陪同護兵還剩一個位置!”
聽了我說的話,蔣徹有一瞬間的錯愕,
但也立即轉(zhuǎn)瞬即逝,調(diào)整好情緒后,他遞給我一本書。
“這是你之前要找的醫(yī)書的抄本,養(yǎng)病的這兩日,我為你抄寫了一份?!?/p>
我飛速抽走那書,生怕下一秒,我所有的隱忍和悲傷都會傾瀉而出。
回到房間,我翻看著抄本,輕輕撫摸上面剛勁有力的字。
這本醫(yī)書唯一傳世的珍本被私人收藏家珍藏著,外借難如登天,更是要求24小時內(nèi)歸還。
蔣徹估計是熬夜抄的吧。
他的好,總是給人帶來錯覺。
可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
2
睡醒時,晚霞覆蓋了大半個城市,
在收拾行李的過程里,
我的目光落在放置在床頭的那個布老虎上。
上面的針腳稀疏,雖然已經(jīng)被洗的發(fā)白,但還是被我保護的很好。
它是我八歲生日時,蔣徹親手勾的生日禮物。
我抿了抿唇,猶豫著要不要把它帶上。
大門卻被人粗暴的一腳踹開。
男人面目猙獰,對著我劈頭蓋臉一頓罵,
“嬌嬌都已經(jīng)答應赴任,為什么你還要找人玷污她的清白?”
“伯父伯母當初肯定知道,你陰狠毒辣,不擇手段,才會丟下你都不愿意帶著你去死?!?/p>
“你活該沒人要!”
我頓時如遭雷擊一般,呆滯在原地。
渾身開始劇烈顫抖,聲音尖銳又刺耳,
“蔣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眼淚爭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把我卷進封鎖的記憶中。
我的父母如同我和蔣徹一樣,是一對怨偶。
兩人在一次巨大爭吵中,我媽點燃煤氣,拖著我爸一起葬身火海。
而我,正滿心歡喜帶著一張全家福的課堂作業(yè)站在家樓下。
從那天起,每一個看到我的人,都會唏噓一陣,
然后嘆道沒人要的小孩真可憐。
在考上大學之前,“沒人要”成了刻進我心里的刺。
后來,蔣徹出現(xiàn)了。
他拉著我手,聲音溫柔,
“你才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你以后就是我妹妹了?!?/p>
“誰再敢這樣說你,我就替你打回去?!?/p>
曾經(jīng)的安慰,現(xiàn)在成了刺向我的尖刀,扎在我心中最痛的地方。
蔣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眼中閃過一絲懊悔。
“但是你找人玷污嬌嬌清白,就要付出代價!”
“現(xiàn)在跟我一起去給嬌嬌道歉,然后替她去做無國界醫(yī)生,我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fā)生過!”
我用力閉了閉眼,
“我沒做過,憑什么道歉?”
“反正三日后,她就不會出現(xiàn)在我和你的生活里!”
蔣徹全心都還在掛念住院的蘇嬌,根本沒有聽清我話里的意思。
只送了我心狠手辣四個字,就趕去醫(yī)院照顧蘇嬌。
我看著桌子上的布老虎,心一沉,丟進了垃圾桶里。
蔣徹,我們這輩子馬上如你所愿!
3
第二日一打開房門,門口便放置著一個禮盒。
都不用打開,我便知道這是蔣徹送來的賠禮,
七年的夫妻,我太了解他了。
我拿起來,轉(zhuǎn)手便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再一抬眼,猛地撞進了蔣徹的視線里。
他看見我的舉動,喉頭微動,笑得苦澀。
我控制住自己無視他,徑直打車去了醫(yī)院,準備將辦公室的東西收拾回來。
因為想給蔣徹一個驚喜,彌補上一世我對他的獨裁專橫。
所以封閉了我辭去院長職務赴任無國界醫(yī)生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
但唯獨我告訴了蘇嬌。
想來,兩日后他發(fā)現(xiàn)我這個處處討人嫌的妹妹走了,
只剩他和蘇嬌這對伉儷情深,應該會高興壞了吧。
路過醫(yī)院外的花園時,我被一對男女的身影吸引。
是蔣徹帶著養(yǎng)病的蘇嬌出來曬太陽了。
他背對著我蹲在長椅前,為蘇嬌輕揉小腿。
語氣溫柔,
“是這里疼嗎?看起來像是缺鈣了。”
“到了中東那邊,做事不要逞強,我已經(jīng)拜托了好友照顧你?!?/p>
這一幕實在刺眼。
蘇嬌看到了我,她眼珠一轉(zhuǎn),笑容里帶著挑釁,嬌滴滴地叫著,“再往上一點,大腿有點痛?!?/p>
蔣徹為了避嫌有些不知所措。
趁著蔣徹愣神之際,蘇嬌抓住他的手臂俯身吻了下去。
我們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她眼里是對蔣徹滿滿的勢在必得。
可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大吵大鬧。
只是率先收回視線,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蔣徹猛地回頭,看到的只有我緊繃著的側(cè)臉,和一點點遠去的背影。
他氣喘吁吁的追上我,解釋道,“淺淺,你別誤會。”
“我和她什么都沒有,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親我”
看著他額頭上因為緊張透出的細密汗珠,我故作從容的笑著。
“你沒有義務對我解釋這些?!?/p>
蔣徹的眉頭緊蹙,明明我如往日他期待般的乖巧,可他心里怎么覺得好像失去了一些東西。
不等他再說些什么,我轉(zhuǎn)身揚長而去。
把遠處蘇嬌不甘的眼神甩在身后。
4
次日,飛機起飛前,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蘇嬌尖銳的聲音傳來,刺的我耳膜發(fā)疼。
“賤人,昨天敢跑來我面前耀武揚威,你怕不是以為蔣哥哥心中會有你吧,真是個笑話!”
“我告訴你,蔣徹心里只有我,他不過是把你看作妹妹罷了,你最好識相的和他保持距離?!?/p>
我聽著她略顯癲狂的聲音,意味深長的嗤笑出聲。
“若你真的認為他心里只有你一個人,你又何必通過打電話警告我來獲得安全感呢?”
我的話惹得蘇嬌氣急敗壞,她恨恨的說道,“那接下來就看看他是相信你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站在我這邊呢?”
我還沒弄清楚她說得話什么意思,她便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下一秒,我大門的電子攝像給我傳來視頻:
蔣徹一臉憤怒的踹開我家大門,手持戒尺在屋子里到處找我。
他一邊咬牙切齒喊我的名字,一遍瘋狂砸爛我的家具,
“葉淺!你給我滾出來,你個沒人要的野種,竟敢綁架嬌嬌!你知道這會對她的心里造成多大傷害嗎?”
“一日為兄終身為父,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訓你?!?/p>
聽著他說完這些,我瞬間就明白了蘇嬌是什么意思。
我點開攝像的對話功能,不甘心的反駁,
“你憑什么斷定是我找人將她綁了去,而不是她自導自演?”
蔣徹的怒火更盛,精準看向角落的攝像頭,
“你還敢狡辯?嬌嬌最是怕痛,難道特就為了陷害你,把自己折磨到多處粉碎性骨折?
除了你,誰會無緣無故針對她?”
戒尺破空而來,把攝像頭的屏幕打得粉碎。
我看著手機里的裂痕,一股寒意從背后將我撕裂,
根本不敢想,我如果在現(xiàn)場的話,這一戒尺下去,我的命還留不留不得住。
不顧蔣徹的歇斯底里,我索性把手機直接關(guān)機。
也許等到三天后的送行儀式上,他得知蘇嬌不用冒險的消息,
會后悔這一刻的沖動,也會原諒我上一世的強求吧。
另一邊蔣徹看著早已被他砸的稀爛的屋子,頓時有種莫名的悔意涌上心頭,
但很快就被一通電話叫走,
只因那個號碼是他心心念念的蘇嬌。
蘇嬌出院當天,正是華夏區(qū)無國界醫(yī)生出發(fā)儀式的那天,
蔣徹作為護衛(wèi)軍,早早地到場,
可是當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卻唯獨沒看到蘇嬌的身影,
出于擔心,他不顧隊列紀律,找到第一負責人,
“京市第一醫(yī)院的蘇嬌醫(yī)生沒來嗎?”
負責人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焦急的男人,語氣帶著疑惑,
“什么蘇嬌?我們的名單上沒有這個人!”
話音未落,另一個同行的負責人認出蔣徹,將他拉到一邊,
笑呵呵的解釋,
“蘇嬌已經(jīng)是我們醫(yī)院的院長了,你問的應該是葉淺葉醫(yī)生吧!
她三天前就已經(jīng)到加勒了,你不必擔憂?!?/p>
“葉醫(yī)生?不應該是蘇嬌嗎?”
得到這個消息的蔣徹,明明應該高興,卻不知怎的,心里疼了一下。
“早就換了,葉醫(yī)生說想給你個驚喜,才讓我們所有人瞞著你的,
蘇醫(yī)生沒跟你講嗎?她可是唯一知情的?!?/p>
一時之間鋪天蓋地的絕望感變成一雙大手,死死扼制這蔣徹的脖子。
簡簡單單幾句話,擊碎了這個男人最后的防線。
不遠處,剛參加完院長接任儀式的蘇嬌朝蔣徹的方向跑來。
可還未等她靠近,一把上了膛的步槍就抵在她的眉心中央,
“你明明早就知道葉淺會代替你,為什么不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