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聚攏,從中緩緩飄出兩個面色慘白的男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這兩人都是身穿皂色長袍,頭戴玄色高冠,左手提著一根黑棍,右手拽住一條帶鉤鎖鏈,
臉上沒有眉毛,嘴唇漆黑,面相威嚴(yán)。“跑了?
”瘦高之人低頭看了女人和光頭一眼,又抬起頭來,嘴唇未動,
但卻發(fā)出兩個尖銳的音節(jié)。矮胖之人微微偏頭,看向四周,眼中冒出幽幽綠光,
半晌之后才緩緩消散,腹中發(fā)出低沉的聲音?!芭芰恕!逼婀值氖牵?/p>
這兩個詭異的人影雖然就站在女人身前,但她卻仿佛看不見似的,一直茫然四顧,
似乎不明白那年輕人究竟是看見了什么,怎么就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跑得風(fēng)快。
但明明是初夏的夜晚,她卻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這種寒意直透骨髓,
讓她控制不住連打了幾個冷顫,抱緊了雙臂,瞟了一眼旁邊昏迷的光頭,眼神也更加驚懼。
“搜魂?”瘦高之人沒有任何表情,將枯瘦的手掌緩緩放在了女人頭頂。
矮胖之人搖搖頭,“陽壽未盡,不妥?!笔莞咧霜q豫了一下,收回手,
二人不再多說,轉(zhuǎn)身飄回黑霧,霧氣很快散去,兩人的身影隨之消失不見,
閃爍的路燈在霧散的一刻也恢復(fù)了正常。霧氣剛散,一連串尖銳的警鈴便由遠(yuǎn)及近,
足足五六輛警車“嘎!”的一聲停在了綠化帶邊,十幾個警察飛快的跳下了車。
女人掙扎著起身,踉踉蹌蹌的跑出綠化帶,大聲呼救。一名女警連忙上前攙扶,
見女人渾身發(fā)抖,又從后備箱里拿出一條毛巾給她披上,輕聲安慰,讓她情緒慢慢平復(fù)下來。
“人呢?”一個中年警察皺眉問道。女人咬著嘴唇,抬起手顫抖的指向了綠化帶。
“王隊!在這!”綠化帶里傳來一聲喊叫,中年警察一聽,連忙轉(zhuǎn)身跑了過去。
光頭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仰面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八懒藳]有?
”一個警員在光頭的頸動脈上摸了摸,“還活著,只是暈過去了。
”王隊長挑了挑眉毛,蹲下身去,用力拍了拍光頭的臉?!靶研眩e裝死!
”光頭“嗯……”了一聲,緩緩醒來,眼睛睜開一條縫,模糊的看見面前有一個人影,
下意識的一拳就打了出去?!拔襒你媽!你個小雜碎敢陰老子!”王隊長猝不及防,
被一拳打在臉上,仰面一翻,兩道鼻血流了出來。臥槽!還敢襲警!
旁邊的警員頓時炸了鍋,七手八腳的把光頭死死按在地上,雙手反扭到背后,
“咔嚓”一聲戴上了手銬。此時光頭終于完全清醒過來,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的警察,
又看了眼擦著鼻血站起身來的王隊長,頓時懵逼了?!斑@……這是什么情況?
”“小子有種?。奨加上襲警,你就洗干凈屁股等著坐牢吧!”王隊長陰沉著臉,
看著驚駭莫名的光頭,擺了擺手,“帶走!”光頭被幾個警員拎起,粗暴的塞進了警車,
一個年輕警員湊過來低聲說道:“王隊,這個月第五起了?!蓖蹶犻L揉了揉眉心,
“留幾個勘察現(xiàn)場,固定證據(jù),其他人跟我回去,突擊審訊。”一個小時后,
江城市刑警隊,問詢室。女人披著毛巾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一杯溫水,
神情看上去平靜了許多?!傲滞駜海?1歲,江城一中實習(xí)老師,
你這么晚了跑到城南去干什么?”王隊長翻了翻手上的資料,敲了敲桌子,
慢悠悠的說道:“據(jù)我所知你家應(yīng)該在城北吧?!绷滞駜禾ь^看了王隊長一眼,
輕輕點了點頭,“是的,今晚我是去給學(xué)生補課……”“補課補到半夜兩點?
”王隊長皺了皺眉。林婉兒發(fā)現(xiàn)王隊長語氣有點不對,馬上解釋道:“馬上就要高考了,
所以才晚了點,這事你可以給學(xué)生家長打電話,他們可以幫我證明!”“你別誤會,
我沒其他意思,職業(yè)習(xí)慣而已。”王隊長笑了笑,又問道:“你說是一個年輕人救了你,
那你看清他的長相了嗎?”林婉兒咬了咬嘴唇,腦海中閃過帽檐下的那一抹幽光,
緩緩搖了搖頭,“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出來模樣,不過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應(yīng)該才十多歲,像是個學(xué)生?!薄皩W(xué)生?”王隊長挑了挑眉毛,“有什么根據(jù)嗎?
”“他當(dāng)時還背著一個挎包,別人認(rèn)不出來,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上面有一個小標(biāo)志……”林婉兒深吸一口氣,
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道:“那是江城一中的校標(biāo)。”“你確定?
”王隊長的眼睛亮了起來,急聲問道:“那不就是你任職的學(xué)校?你知不知道這人是誰?
”林婉兒搖搖頭,“我們學(xué)校幾千學(xué)生,我不過是個實習(xí)老師,
怎么可能會認(rèn)識……不過那校標(biāo)是老式的,前兩年已經(jīng)換了,現(xiàn)在還在用的,
估計也只有高三的學(xué)生?!闭f完她又看著王隊長,懇切的說道:“警察同志,
他沒有對我做什么,還救了我,你們能不能……別抓他?!薄白ニ俊蓖蹶犻L愣了愣,
突然笑了起來,“為什么要抓他?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看到林婉兒不解,
王隊長才解釋道:“這事你可能不清楚,連上你這次,這種事這個月已經(jīng)是第五起了,
前幾次都是搶劫,也是在深夜,只不過嫌疑人是被板磚給拍暈的,
事后受害人的說法一致,都說是一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
聽聲音像是個年輕人的小子救了他們?!薄笆裁矗∵@……”林婉兒睜大了眼睛,
被驚得說不話來。王隊長掏出一支煙,對著林婉兒投去一個探尋的眼神,
林婉兒微微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點燃香煙,王隊長深吸一口,
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小子發(fā)什么神經(jīng),深更半夜的老在外面瞎晃悠,
而且還老是碰上這些事,感覺他好像早知道這些人要犯事似的,不過他畢竟是制服了歹徒,
怎么說也是見義勇為,特別是這次……”王隊長噴出一個煙圈,
看著林婉兒說道:“你知道今天對你下手這家伙是誰嗎?”林婉兒怎么可能知道,
只得茫然的搖搖頭?!巴踔緞?,全國A級通緝犯,身上還背著兩條人命,都是強X殺人,
如果不是這個學(xué)生救了你,只怕你現(xiàn)在就不是坐在這了……”林婉兒倒吸一口冷氣,
臉唰的一下就白了,想到光頭那猙獰的面孔,心里后怕不已,
同時也對那個救了自己的年輕人更加感激。王隊長敲了敲桌子,
說道:“雖然我不贊同年輕人這么冒險,但是上面明確說了,我們江城難得出現(xiàn)這種事,
一定要大力宣傳,還專門撥了一筆款當(dāng)獎金,要頒個見義勇為獎,然后全市表彰,
你在一中當(dāng)老師,如果你找到那學(xué)生的話,還請及時跟我聯(lián)系。”林婉兒愣了愣,
不解道:“你不是警察嗎?找個人應(yīng)該不會太難吧?
”王隊長苦笑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這小子明明是做好事,
但是每次都像是做賊一樣,事后跑得風(fēng)快,而且滑頭得很,
前幾次我讓人把周圍的監(jiān)控都找遍了,也沒查到他最后去了哪,
有時候我甚至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會飛天遁地了!”王隊長嘆了口氣,
又接著說道:“而且這人畢竟做的是好事,跟抓嫌疑犯不一樣,
我動用警隊太多資源也不合適,所以這件事還是得先拜托你,如果實在不行,我再派人去查。
”林婉兒想了想,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就算警方不找她幫忙,她自己也想找到那學(xué)生,
畢竟別人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自己,不管怎么說都得好好感謝一下。城南,
距離案發(fā)現(xiàn)場兩公里之外的一條小街,街邊一個厚重的窨井蓋突然被頂了起來,
緩緩移到一邊。張誠灰頭土臉的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長嘆了口氣。
“鬼差來得越來越快了,看來是盯上我了……”他一邊嘟囔一邊彎下腰,單手一提,
重達(dá)一百多斤的窨井蓋又被提了起來,輕輕的放回原位。張誠小心的朝著周圍看了看,
摘下帽子和口罩,胡亂塞進包里,然后迅速走進了旁邊一棟老舊的六層大樓,徑直上了六樓,
掏出鑰匙打開了603房間的門。房子不大,兩室一廳,房間里雜亂不堪,滿地垃圾。
一進門張誠就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正蹲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的玩擼啊擼,
聽見開門的聲音連頭都沒回一下。他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無語道:“四眼,
現(xiàn)在都快四點了,你還不去睡覺?你是不是打算趕在高考前猝死,
免得你爸看到你高考成績再揍死你?”四眼本名郭思言,因為名字和眼鏡的緣故,
被人起了這么一個綽號,不過他本人倒不怎么在乎?!扒小彼难鄱⒅聊唬?/p>
頭也不回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天天晚上跑出去當(dāng)夜游神!來來來,擼兩把,
哥帶你飛!”“就你?”張誠不屑的撇了撇嘴,“算了,你自己擼吧,
我可沒功夫被你坑,洗澡去了?!彼难圻@時剛好結(jié)束一局,回頭看到張誠一身的污漬,
驚道:“你特么不是出去散步了嗎,怎么搞成這樣,不會是掉糞坑里了吧!
”“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在水坑里摔了一跤?!睆堈\隨意解釋了一句,
擺擺手走進了衛(wèi)生間。四眼撓了撓頭,往窗子外面看了一眼,又沒下雨,
哪來的水坑……想起自從自己上次回了趟老家之后,張誠就有些不正常了,
學(xué)校也不去了,白天里無精打采的,還老是一個人發(fā)呆,甚至連以前最愛的擼啊擼都不碰了。
而一到晚上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天天半夜都要出去晃上幾個小時,說是散步,
但好幾次都搞得一身狼狽的回來,這小子不會是因為高考壓力太大……神經(jīng)了吧。
不過四眼也沒想多久,他死皮賴臉的跑來跟張誠同住,就是為了不受影響的玩游戲。
所以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屏幕上,對著耳麥罵了幾句,點擊鼠標(biāo),繼續(xù)戰(zhàn)斗。
張誠洗完澡,將臟衣服扔進洗衣機,穿著褲衩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躺在了床上。
左手食中二指搭在右手手腕,足足過了十分鐘,他才長長嘆息一聲,一臉的沮喪。
看來……我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