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趕車。廠門口停著去火車站的長途汽車,幾個同事來送我。
張姐拍著我的肩膀:“真要走???聽說深圳那邊亂得很?!蔽倚χ研欣罘派宪嚕骸皝y才好,
亂世出英雄。”小王湊過來,偷偷摸摸壓低聲音:“林文濤剛才哭得可傷心了,
你真不再考慮考慮?”我搖搖頭,從兜里掏出一大包奶糖分給大家:“緣分盡了?!鄙宪嚂r,
我最后看了眼這個待了半輩子的地方。紅磚廠房上“安全生產(chǎn)”的標語已經(jīng)褪色,
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不過上輩子我是被轟出去的,這輩子我是自己走出去的。
車子發(fā)動時,我仿佛又看見上輩子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孤零零地等著死亡降臨。
而林文濤和小軍,正在為他的白月光準備婚禮。護士來換點滴時,
還笑著說“你愛人真有福氣,二婚還能辦得這么風光”。車子駛出廠區(qū)時,
我隱約看見辦公樓窗口有個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但很快,
這一切都被拋在了身后。我從包里掏出準備好的商業(yè)計劃書,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對南方市場的調(diào)研。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jīng)吹起,這一次,我要做弄潮兒。
旁邊的大爺看我一直在看文件,好奇地問:“小姑娘,去南方發(fā)財???”我合上計劃書,
笑了笑:“嗯,去闖一闖?!薄坝衅橇?!”大爺豎起大拇指,
“比那些死守著鐵飯碗的強多了!”我望向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
想起上輩子臨死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出去看看。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彌補這個遺憾了。
車子駛上國道,紡織廠徹底看不見了。我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再睜開時,
空氣里仿佛都飄著錢的味道——這就是改革開放席卷而來的浪潮。
我憑著上輩子的經(jīng)驗輕易抓住了商業(yè)機遇,打開了屬于我自己的市場。來深圳才半年,
我就已經(jīng)賺到了在紡織廠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我站在剛裝修好的辦公室里,
透過落地窗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秘書小張把一疊文件放在我桌上:“陳總,
這是今天的報表。批發(fā)市場那邊的攤位這個月營業(yè)額又漲了三成?!蔽尹c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