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遙光沒有騙我,一場夢后,我確實想起了很多。曾經(jīng)的我來自一個已經(jīng)被毀滅的星球,
我是唯一的生者。后來,我在宇宙間漂泊,為尋找一顆能夠延續(xù)火種的星體。我做到了,
并在地球上定了居。只可惜因為離家太遠,離開鐘樓的庇護太久,
我讀取心聲的異能開始時不時的失控,這種失控讓我失去記憶,久而久之,
就什么也記不起來了。好在,旅遙光來了。在這茫茫宇宙中,我唯一的同類,我的摯友,
他來到了我的身邊。與鐘樓早已經(jīng)改造數(shù)百年的P127環(huán)境不同,
地球文明仍然還處于純物質(zhì)領域的范疇,貿(mào)然動用能力修改時間參數(shù),
試圖挽救回我的旅遙光,卻引發(fā)了整個星球宏觀物理的連鎖崩塌,滅世之災傾頂而下。
被嚇壞了的他不得不連忙中止,只留下一個勉強被救回來卻只剩一口氣的我。
意識到自己到底做出了何等可怕之事的他,之后一邊勉力延續(xù)著我的生命,
一邊想要重新修補回地球的物理常量參數(shù)。然而就在這時,十三區(qū)找到了他。他合盤托出,
并希望在十三區(qū)的幫助下,重塑地球,他愿意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一切。
然而十三區(qū)在聽完這一切后,忽然覺得,比起原本的地球,
P127的神權社會仿佛更加美好。是的,神權,多么美妙的字眼。他們?yōu)樯?,人們?yōu)槊瘛?/p>
于是他們表面上配合旅遙光的計劃,但是暗地里修改了方向,不再準備修復原本的地球,
而是想要效仿著聚集起萬眾的信仰,造一個屬于自己的神出來。而我,
就是那個要被用來祭天的冤大頭。也將成為他們新的鐘塔的載體。明朝,多合適啊,
他們只要把我一心求死又得上天眷顧沒死成的晦氣故事改編改編,成為老套的末世勵志片兒,
旅遙光自己又繳械投降,承認自己滅世的罪行,就像天使于惡魔同在一處,
鼓勵和安撫驅(qū)馳并行,人們一看:好??!害得自己家坡人亡的兇手被十三區(qū)逮捕,
又有明朝先生這樣好的人作保,十三區(qū)肯定是個值得信賴的好組織!這樣,
等他們四處造孽的時候,也有人愿意站出來替他們說好話了。想得挺好,只可惜只能想想。
那些自詡聰明的家伙,他們會不會算到某一日自己會被緯度外來的不明生物算計呢?
今日的我前所未有的痛快,十三區(qū)啊十三區(qū),好好見識一下招來神明的代價吧。
前天我服了藥就一直睡下,再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是七日的凌晨。我想,
這或許正是十三區(qū)想要的。五日他們就為我寫好了稿子,要我熟悉熟悉,
到時候演講臺在高位,不脫稿也無所謂,那稿子我只看了一遍,太正式了,我也不好評價。
幾個人為我大致說明了情況,然后告訴我典儀就要開始了,我在彩排時睡了過去,
張主任會告訴我該怎么做。好一個該怎么做!張主任把我?guī)У降鋬x的場地,在幕后,
我如愿見到了旅遙光。他被綁縛著手腳,雙眼微閉,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睫毛微動,
黑眼圈淡淡的,眼角的淚痣尤為明顯。我本打算說幾句的,旅遙光在裝睡,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身后的張主任見狀拉了拉我,說慶典要開始了,讓我快去。
慶典上午十點開始,最先上臺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員工們叫他“主席”,
細看竟和孫教授有些相似。他洋洋灑灑的說了近半個小時,從人類簡史講到時間宇宙。
乍一聽還好,就是不能細品,否則不是廢話就是瞎掰。喜慶莊重的音樂里,“主席”剛落座,
一個接一個的熟面孔便一一站上臺,要不說個幾句勵志名言,要不就是鼓舞民心。那架勢,
怕不是披著慶典的外衣悄悄辦開國大典呢。幾位高層入了座,張主任終于向大家介紹起我,
他先假模假樣的說一段,才把我拉上臺:“這位就是明朝,多么積極向陽的名字!
明朝自幼無父,時母親一手將他拉扯大……他一向堅強,
卻終不敵生活的壓迫……第一次見他時,他嚷嚷著要自殺,可是,
末日都不愿奪去這樣閃耀的生命,他不該就此死去!”張主任的話術屬實高明,
他這么一段激情澎湃,連帶著臺下也是雷鳴般的掌聲。“明朝現(xiàn)在在十三區(qū)擔任后勤的工作,
今天,我們將他請上臺,讓他和大家說幾句!”臺下人的目光齊齊的盯著我看,
而我不緊不慢,開始背前天張主任塞給我的稿子。“多謝大家的關心,
我已經(jīng)在十三區(qū)安定了下來……”感謝完大家的關心,
我開始重復自己悲慘的經(jīng)歷:什么我年邁的老母啊,素未謀面的父親啊,長子如母的姐姐啊,
還有八歲時遇的車禍,十歲時腦震蕩,十五歲中考失利,
二十歲被職場霸凌……多的我數(shù)不過來,好像傳說中的天煞孤星??菰锏目嗤幢惩炅?,
我開始給人們灌雞湯:“但是,現(xiàn)在,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的母親,他在末世中死去,
但我知道,她是因為保護我才錯過了最佳的撤離時機,
我會帶著她的份一起活下去……”一段話末了,張主任微不可查的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演講稿上原有的東西,它來自一位無名的聽眾。
她才是自小與母親相依為命的人:“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生在鄉(xiāng)下的一個小鎮(zhèn)子。
當時好面子,考上了初中后就不怎么和她說話了,有次暑假她拖著一三輪車的吃的來見我,
可我卻嫌她的車破,頭發(fā)臟亂。后來工作了,母親追著潮流和我要社交軟件的賬號,
我當時沒多想,給了她一個不常登的號,災變結(jié)束后我才想起來,登上去一看,
她老人家從我走的那一天開始在我的空間下留言,開始是些寒暄,后來是一些瑣事,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有天她在我一條想買中二漫畫的說說底下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