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重建的工程將在兩天后開始,我們打算舉辦一場盛大的慶典,需要您的幫助?!?/p>
“是旅遙光把你帶來的,他希望我們治好你??捎诖送瑫r,他也遞來了一份計劃書,為我們展示他打造的布局。”
“他打算把你賣給我們?!弊趯γ娴穆蓭煷┲降呐课餮b,遞給我一份計劃書。他們看似在征求我的意見,實際上心里正盤算著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我一清二楚。
“我們想聽聽您的想法,明朝先生。”
“計劃的內(nèi)容是?”
“不是什么危險的事。我們聽說了您的事,您……現(xiàn)在還想死嗎?”
“不想了。”大概吧,我言不由衷。
“真是太好了。想必您也知道,我們的世界即將迎來重建,可是您知道,誰能在這樣的末世下仍然積極的面對生活呢?于是,我們希望想民眾宣揚你的故事,你本向死而行,卻在災難中存活下來,意識到了生命的珍貴,從而拋卻死志,和我們一起重塑家園,我想,這一定會成為一段家喻戶曉的佳話。”
女人面露微笑,好像真心希望我能擁有一個美滿的結(jié)局。
可惜,我不是傻子。
在人類漫長的歷史中,我聽聞一位王子。他視民眾的艱苦,有苦于自己身世顯赫,于是,他在菩提樹下冥思了數(shù)日,終于想出了蒙蔽民眾的法子。他安慰那些苦難折磨的人民:昏庸無能者都將承受地獄的酷刑,而你們,明輝桀驁的人們,你們將升上天堂。
被安撫的民眾淚流滿面,皆心中稱是,于是從此低頭扛起一切苦難,只為了死后能得幸福。有了這般信念的寄托,皇權(quán)自此逍遙法外,為非作歹。
哦,原來,我是被人當了槍使啊??墒?,你們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只是一個自暴自棄的自殺之人,一個看不清過往,也看不到未來的失憶迷途者,除了那串如同銘刻在我DNA最深處的座標之外,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真令人奇怪。
但說真的,現(xiàn)在的我有些不想死了。
為什么呢?我這樣問自己。
是旅遙光。我不假思索。并非是因為他所謂的“不希望你死”,能夠讓我做出改變的事物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自己。
旅遙光很特殊,第一眼見到他,我就隱隱有所發(fā)覺。這種特殊表現(xiàn)在對我能力的干預上,簡單來說,我看不透旅遙光的心。
這不是什么感性的說法,我曾盯著旅遙光許久,可他的心卻無論如何都淡然安靜。
我看不透他。
他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笑,圓框眼鏡掛在鼻梁,手上握著一塊不同尋常的懷表——我敢保證,那絕不是什么基于現(xiàn)代科技的產(chǎn)物。
我懷疑過旅遙光,因為有了自己為先例,我懷疑和我一樣,他也擁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如此一來,他能在瀕死的邊緣將我?guī)Щ兀挂步忉尩耐恕?/p>
可問題恰恰就在于此。既然超自然力量真實存在,那么它的意義就不可能僅僅是針對另一種異能的屏蔽,比如“不讓他人看透自己的內(nèi)心”,或是“被迫的一心一意。”。
一個早已被我否定的想法浮上心頭,換做以前,我想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承認:
“旅遙光,你……從不掩飾自己的內(nèi)心嗎?”
是的,嚴格來說,旅遙光沒有對我說過謊,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真好啊,我想,想起旅遙光的臉。一種莫名的情緒涌上腦海,似故友重逢,知音得遇。
某個清涼的午后,我是否還對人類抱有無意義的期待,幻象他們之中存在特例,存在著一個純潔的,安靜的,毫不遮掩的真摯靈魂?
有的,我想?;蛟S我已經(jīng)知道了。
旅遙光塞給我的齒輪仍舊冰涼,而我卻在第一次觸碰它時感受到了暖意。
我曾聽聞十三區(qū)的人有意無意將旅遙光視作異類,又敬他似神明。而現(xiàn)在,神明的心臟正被我握在手中。
“它會告訴你答案的,在你最需要它的時候?!?/p>
需要?是的,我太需要它了。
旅遙光,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