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炮火聲似乎成了這片土地永恒的悲鳴。
這場該死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整整三個月。
幸運的是,孤兒院建在山坳深處,偏僻得像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炮火暫時還未曾侵擾這片小小的凈土。
我們靠著院子里那幾塊貧瘠土地上種出的土豆和南瓜,勉強維持著孩子們的生計。
我以為楚天牧那日之后便會離開。
沒想到,他竟像個幽魂,日日在孤兒院附近徘徊。
孩子們偶爾會說,看到一個怪叔叔,身上有傷,總是在遠處看他們。
我心知肚明,卻只字不提。
這天,孤兒院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扇本就破舊的木門,突然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巨響——“轟??!”
木屑紛飛!
門,被整個撞爛了!
“哇——!”
孩子們尖銳的哭喊聲瞬間刺破了這死寂的空氣。
幾個難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但眼神卻兇狠如狼,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僅剩不多的食物。
“吃的!把吃的都交出來!”為首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吼道,聲音沙啞。
我心臟猛地一縮,迅速將孩子們護在身后:“躲到床底下!快!”
孩子們哭著往角落里鉆。
我深吸一口氣,擋在那些餓狼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食物可以給你們,不要傷害孩子們?!?/p>
刀疤臉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當看清我的臉時,他眼中那原始的饑餓,瞬間摻雜了另一種更令人作嘔的光。
“呵,沒想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這么標致的女人!”他咧開嘴,露出黃黑的牙齒,貪婪的目光像黏膩的蟲子爬過我的肌膚。
他身后的幾個男人也發(fā)出了意味不明的哄笑,眼神猥瑣。
“老大,這妞兒可比那些干巴巴的餅子帶勁多了!”
“哥幾個今天可是有福了!”
我心底一沉。
“食物在那邊,”我指了指角落的幾個麻袋,“拿了就走?!?/p>
刀疤臉獰笑著一步步逼近:“食物我們要,你,我們也要!”
他猛地伸手朝我抓來!
電光火石間,我猛地從腰間拔出路澤臨走前塞給我的手槍!
“別過來!”我厲聲喝道,槍口對準了他。
刀疤臉的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隨即被更濃的兇殘取代:“臭娘們,還敢跟老子亮家伙?!”
“砰!”我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擦著他的胳膊飛過,帶起一串血珠。
他吃痛,捂住手臂。
“砰!砰!砰!”
我?guī)缀跏潜灸艿兀麄儻偪裆鋼簦?/p>
子彈傾瀉而出,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
兩個男人慘叫著倒地,捂著腿或肩膀。
但,子彈很快就打完了。
“咔噠?!笨仗诺穆曇簦坪踉谛嫖业乃劳?。
“媽的!臭婊子!”刀疤臉見我沒了子彈,徹底暴怒,臉上的刀疤因憤怒而扭曲。
他猛地撲了上來!
我躲閃不及,被他狠狠一腳踹在小腹!
劇痛傳來,我整個人被踹飛,喉嚨里一陣腥甜。
“把她給老子綁起來!”刀疤臉怒吼。
幾個男人一擁而上,粗暴地將我拖拽起來。
我絕望地哭喊,聲音嘶啞:“孩子們!躲好!千萬不要出來!聽老師的話!”
冰冷的繩索纏上我的手腕,將我死死綁在院中那根孤零零的木樁上。
刀疤臉走到我面前,臉上是殘忍的笑意:“小娘們,槍法不錯啊?今天,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伸出骯臟的手,獰笑著:“老子要當著那些小崽子的面,好好給你上一課!”
他的手,帶著令人作嘔的汗臭,就要撕開我胸前的衣襟——
“住手?。。 币宦暸?,如同平地驚雷!
是楚天牧!
他不知從哪里沖了出來,雙目赤紅,手中緊握著一根粗壯的鐵棍,像一頭發(fā)怒的雄獅!
他渾身浴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找死!”刀疤臉一愣,隨即也抄起一旁的鐵鍬,惡狠狠地迎了上去!
鐵棍與鐵鍬碰撞,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火星四濺!
慘叫聲,骨頭斷裂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鮮血飛濺,有些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我的臉上。
我看不清,只知道楚天牧在為我拼命。
他像瘋了一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以傷換傷!
“噗——”
楚天牧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腳步一個踉蹌。
一個人趁機從背后偷襲,一刀砍向他的后腰!
“小心!”我失聲尖叫!
楚天牧仿佛背后長了眼睛,猛地轉(zhuǎn)身,鐵棍橫掃,將那人掃飛出去!
但他自己也因為這個動作,牽動了傷口,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我面前,那些難民竟一時被他的氣勢所懾,不敢上前。
他用依舊沾著血的、顫抖的手,解下自己脖頸上那條洗得發(fā)白的舊圍巾,溫柔地,輕輕地,蓋住了我的頭,遮住了我的眼睛。
“寶寶乖,”他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喘息,卻異常溫柔,“不要看。”
下一秒,我便聽到了更加激烈的打斗聲,悶哼聲,還有骨頭碎裂的聲音。
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要將我淹沒。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孤兒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眼前的黑暗,讓我無比地恐懼。
我顫抖著,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嘗試呼喊:“楚天牧......?”
沒有回應(yīng)。
“楚天牧?!你回答我??!”我的聲音帶上了絕望的哭嚎。
依舊。
死寂。
就在我徹底陷入絕望的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知意,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