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扔下的那塊“刺喉椒”巖牙獸肉,成了林默幾天來唯一嘗到的、真正意義上的“美味”。油脂豐腴,肉質(zhì)緊實彈牙,帶著一股原始野性的肉香。而那名為“刺喉椒”的深綠色粉末,更是霸道!入口瞬間,一股如同火焰灼燒般的辛辣感直沖天靈蓋,嗆得林默眼淚鼻涕齊流,但緊隨其后的,卻是一種奇異的、令人渾身毛孔舒張的暖意和通透感。
【檢測到宿主攝入‘巖牙獸肉(烤制,刺喉椒調(diào)味)’!】
【美味點+22!當前美味點:10點!】
【顯著體力恢復!微弱力量提升(臨時)!精神抗性微弱提升(臨時)!】
【警告:‘刺喉椒’效果消退后可能伴隨輕微脫水!】
系統(tǒng)的提示伴隨著一股強勁的熱流在體內(nèi)奔涌,迅速驅散了連日筑巢積累的疲憊,連手掌上那些磨破的血泡帶來的刺痛都減輕了許多。林默狼吞虎咽,連骨頭縫里的肉絲都啃得干干凈凈,最后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沾滿油脂的手指。力量感在肌肉中充盈,但老疤那句冰冷的“明天天亮,跟我進林子”和“該開始還了”,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讓這短暫的滿足感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
天剛蒙蒙亮,林間彌漫著冰冷的、帶著濃重露水氣息的白霧。老疤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溪邊,正用一塊粗糙的獸皮擦拭著一柄造型奇特的武器。
那并非林默認知中的刀劍。主體是一根約莫小臂長短、打磨得異常光滑、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象牙白的不知名獸類腿骨。一端被削磨成尖銳的矛頭狀,另一端則牢牢綁縛著一塊邊緣被打磨得如同剃刀般鋒利的、閃爍著幽冷黑光的燧石!骨與石的結合處,纏繞著堅韌的植物纖維繩索,浸透了深褐色的、類似油脂或血漬的物質(zhì)。整件武器散發(fā)著一種原始、冰冷、高效而致命的煞氣。
老疤看到林默出來,沒說話,只是將那柄骨石獵刀隨手插進腰間一個同樣由獸皮縫制的刀鞘里。他背上一個不大的、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似乎裝著一些零碎物品。然后,他朝著林默微微偏了偏頭,示意跟上,便轉身,如同融入晨霧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鉆進了洼地邊緣那片扭曲虬結、被濃霧籠罩的林地。
林默深吸一口冰冷的霧氣,壓下心頭的忐忑,握緊了手中那塊邊緣同樣被他磨得鋒利的燧石——這是他唯一的武器。他快步跟上,努力讓自己的腳步也放得輕緩,踩在濕滑的苔蘚和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上,盡量不發(fā)出聲響。
一進入林地,光線瞬間暗了下來。參天古木扭曲的枝干如同巨獸的臂膀,在濃霧中伸展,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厚實的苔蘚覆蓋了地面和樹干,踩上去綿軟濕滑??諝庵袕浡鴿庵氐母~、濕土和一種……類似硫磺混合著野獸巢穴的腥臊氣息。寂靜,一種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寂靜籠罩著他們,只有自己壓抑的呼吸聲和心臟在胸腔里擂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老疤在前方帶路,他的動作流暢得如同林間滑行的蛇。高大的身軀在粗壯的樹干和垂落的藤蔓間靈巧地穿梭,沒有一絲多余的晃動,仿佛與這片陰森古老的林地融為一體。他時而停下,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捻起一點泥土或苔蘚放在鼻尖嗅聞;時而側耳傾聽,銳利的目光穿透濃霧,掃視著霧氣深處每一個可疑的陰影。
林默屏息凝神,努力模仿著老疤的動作,但笨拙依舊。腳下濕滑的苔蘚讓他幾次差點摔倒,踩斷枯枝的輕微“咔嚓”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失誤,都讓他心頭一緊,下意識地看向前方老疤的背影。老疤沒有回頭,也沒有斥責,但那沉默的背影本身,就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警告!檢測到微弱生物能量反應!】
【方位:左前方,距離約30米!】
【目標數(shù)量:1!能量等級:低!威脅度:低!】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如同警鈴,瞬間在林默腦海中響起!他猛地停下腳步,心臟狂跳,目光死死盯向左前方那片被濃霧和巨大蕨類植物遮蔽的區(qū)域!
幾乎就在同時,前方帶路的老疤也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他微微側身,右手無聲地按在了腰間的骨石獵刀刀柄上,琥珀色的瞳孔收縮如針尖,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針,同樣鎖定了林默系統(tǒng)提示的方向!
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在濃霧彌漫的死寂林間,同時感應到了獵物的存在!一種無聲的、冰冷的默契在瞬間達成!
老疤的左手在身后極其隱蔽地做了幾個手勢——下壓(潛伏),指向(目標方向),然后是一個切割的動作(準備攻擊)!
林默看懂了!他立刻伏低身體,將自己隱藏在幾株巨大的、葉片邊緣帶著鋸齒的深綠色蕨類植物后面,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手中的燧石緊握,鋒利的邊緣對準了目標方向,掌心因為緊張而滲出冷汗。
時間仿佛凝固。濃霧在巨大的蕨類葉片間緩緩流動,如同凝固的白色河流。林默的感官提升到極致,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聲響。系統(tǒng)提示的那個低能量反應源,就在那片濃霧之后,似乎也在警惕地潛伏著,沒有移動。
突然!
“沙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摩擦聲,從目標方向傳來!緊接著,濃霧被攪動,一個模糊的輪廓緩緩顯現(xiàn)!
那是一只……林默從未見過的生物!體型比家豬略小,但四肢更加粗短有力,覆蓋著如同巖石般粗糙的深灰色厚皮。最詭異的是它的頭部——沒有明顯的眼睛,整個面部如同一個巨大的、布滿褶皺和角質(zhì)凸起的“犁頭”!它正用這個“犁頭”在潮濕的苔蘚和腐葉層中拱動、翻找著什么,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在它拱動的過程中,林默看到它拱起的背部,竟然覆蓋著一層如同蕨類植物般的、深綠色的、邊緣極其鋒利的角質(zhì)葉片!這些葉片隨著它的動作微微顫動,閃爍著金屬般的冷光!
【目標更新:剃刀蕨豕(成年體)!】
【能量等級:低(常態(tài))!威脅度:中(背部剃刀蕨葉可彈射,速度極快,附帶麻痹毒素)!】
【弱點:面部犁頭下方咽喉!移動緩慢!】
系統(tǒng)的信息瞬間涌入腦海!林默瞳孔驟縮!背部能彈射的剃刀葉片?麻痹毒素?
就在剃刀蕨豕拱動得最專注、整個脆弱的咽喉部位完全暴露的瞬間!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濃霧的寂靜!
老疤動了!他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身體從藏身處猛地彈射而出!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他并未直接撲向獵物,而是在沖刺的途中,右手閃電般拔出腰間的骨石獵刀,借著前沖的慣性,手臂肌肉賁張,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狠狠地將那柄綁著鋒利燧石的骨刀,如同投擲標槍般擲了出去!
目標,直指剃刀蕨豕暴露無遺的咽喉!
骨石獵刀化作一道致命的黑白色流光,精準無比!
“噗嗤!”
一聲沉悶的利器入肉聲!
剃刀蕨豕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如同金屬刮擦般的慘嚎!骨石獵刀深深沒入了它犁頭下方的咽喉!深灰色的厚皮被輕易撕裂,暗紅色的血液如同噴泉般飆射而出!
然而,這致命一擊并未立刻終結它的生命!劇痛和死亡的威脅瞬間激發(fā)了它最原始的本能!它那覆蓋著剃刀蕨葉的背部猛地弓起!數(shù)片深綠色的、邊緣閃爍著寒光的鋒利葉片,如同被強弩激發(fā)般,帶著刺耳的尖嘯,朝著攻擊襲來的方向——老疤所在的位置,瘋狂地彈射而出!速度快如閃電!
老疤似乎早有預料!在擲出獵刀的瞬間,他前沖的身體就以一種違反物理常識的方式強行扭轉、側撲!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兩片致命的剃刀蕨葉擦著他的后背和肩頭呼嘯而過,深深釘入他身后一棵古木的樹干,發(fā)出“哆!哆!”的悶響,葉片尾部還在劇烈震顫!
但還有一片!角度極其刁鉆,直射老疤側撲后暴露出的肋下!老疤人在空中,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這最后一片毒葉命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喝啊——!”
一聲壓抑的怒吼從側面響起!
林默動了!在老疤擲出獵刀、剃刀蕨豕弓背的瞬間,他就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猛地從藏身的蕨類植物后竄了出來!他沒有沖向剃刀蕨豕,而是撲向了老疤側撲的落點前方!他看到了那片射向老疤肋下的致命毒葉!
身體里那股來自巖牙獸肉的力量和刺喉椒帶來的精神亢奮感瞬間爆發(fā)!林默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都灌注在右臂!他緊握著那塊邊緣鋒利的燧石,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片激射而來的深綠色寒光,狠狠劈砍過去!
沒有技巧,只有本能和蠻力!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
燧石鋒利的邊緣,精準地劈砍在剃刀蕨葉的側面!巨大的撞擊力讓林默虎口崩裂,鮮血瞬間涌出,整條右臂都震得發(fā)麻!但那片致命的毒葉,也被這蠻橫的一擊硬生生劈得偏離了軌跡,“奪”的一聲,斜斜地釘入了林默腳邊的泥土里,深綠色的葉片尾部兀自嗡嗡震顫!
與此同時,咽喉被重創(chuàng)的剃刀蕨豕,在噴濺的鮮血中瘋狂地掙扎、嘶嚎了幾聲,終于轟然倒地,粗短的四肢抽搐著,漸漸沒了聲息。
濃霧彌漫的林間,瞬間恢復了死寂。只有剃刀蕨豕尸體下蔓延的暗紅色血泊,以及釘在樹干和泥土中兀自震顫的深綠色毒葉,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的致命交鋒。
林默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右臂的麻木感和虎口撕裂的劇痛交織在一起。他看著腳邊那片深深沒入泥土的毒葉,又看了看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剃刀蕨豕,最后,目光落在了剛剛從地上利落翻身而起的老疤身上。
老疤拍了拍身上沾著的苔蘚和泥土,動作從容。他走到剃刀蕨豕的尸體旁,彎腰,握住那柄深深沒入咽喉的骨石獵刀刀柄,用力一拔!
“嗤啦!”
伴隨著血肉被撕裂的聲響,獵刀被拔出,帶出一股暗紅的血沫。老疤看也沒看刀身上的血跡,隨手在旁邊的苔蘚上蹭了蹭,便插回腰間的刀鞘。然后,他才轉過身,那雙銳利的琥珀色眼睛,第一次真正地、不帶審視和算計地,落在了林默身上。
他的目光掃過林默鮮血淋漓的右手,掃過他手中那塊邊緣崩了一個小口、卻依舊鋒利的燧石,最后定格在林默那張因緊張和用力過度而微微發(fā)白的臉上。
沒有感謝,沒有贊許。
老疤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那動作輕微得幾乎難以察覺。然后,他走到那片被林默劈飛的毒葉旁,彎腰,用兩根手指極其小心地捏住葉片根部未被毒素污染的部分,將其從泥土中拔了出來。
“剃刀蕨豕的葉子,”老疤的聲音依舊沙啞平淡,仿佛剛才的生死一線從未發(fā)生,“處理好了,是上好的麻痹藥引,也能當飛鏢使。”
他將那片深綠色的、邊緣閃爍著致命寒光的葉子,隨手丟進自己背著的皮囊里。然后,他指了指地上剃刀蕨豕的尸體。
“肉柴,腥臊,但餓不死人。背上,走了?!?/p>
說完,他不再看林默,轉身,朝著營地的方向走去。高大的背影在濃霧中依舊沉默,但那份無形的、名為“債主”的冰冷壓迫感,似乎……淡了那么一絲絲。
林默看著老疤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右手和那塊救命的燧石,最后目光落在那頭還在微微抽搐的獵物尸體上。他深吸了一口帶著血腥和霧氣的冰冷空氣,彎腰,用沒受傷的左手,抓住剃刀蕨豕一只粗短的后腿,咬緊牙關,將那沉重的尸體扛在了自己并不算寬闊的肩膀上。
血水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腥臊的氣味沖入鼻腔。肩膀被粗糙的厚皮和鋒利的蕨葉根部硌得生疼。
但他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踏著濕滑的苔蘚,扛著這沉重的“債務”和今晚的食物,跟上了前方那個沉默的背影。
溪流潺潺的水聲,似乎比來時清晰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