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村里唯一有希望考上大學(xué)的人。
高考后領(lǐng)通知書那天，不學(xué)無術(shù)的村長女兒馮青青卻帶人將我鎖起來，想要縱火燒死我。
我被火熏壞了眼睛，快被嗆死時，是竹馬村官程緒把我救了出來。
他給我找醫(yī)生治眼睛，還說要娶我。
還答應(yīng)我會幫我把馮青青送進監(jiān)獄，替我討回公道。
可當(dāng)我拼命為他生下兒子后，卻偶然聽到了他和婆婆的對話。
“媽，你把醫(yī)生開的真藥藏好了，青青就快大學(xué)畢業(yè)了，謝瑤還是瞎著吧?！?/p>
“別被她發(fā)現(xiàn)青青頂替了她的成績。”
“媽知道，別擔(dān)心，那你和青青......”
程緒的語氣溫柔下來，“青青過得幸福就好?！?/p>
“她說怕疼不想生兒子，那我的兒子就是她的兒子?！?/p>
“誰讓她那么愛我，當(dāng)初為了幫我補習(xí)功課，熬夜給我寫了那么多資料?！?/p>
原來，他也是和馮青青一起害我的幫兇。
可是一直為他寫補習(xí)資料的人，明明是我。
1.
“對了，謝瑤家里的事，她還不知道吧？”婆婆壓低聲音說。
我聽的心里一緊，家里的事？我爸媽不是昨天還給我?guī)Я诵艁?，說他們和小妹一切都好，程緒讀給我聽的......
程緒。
想到這里我恍然大悟，他又騙了我。
果然，程緒回答。
“哪能讓她知道，我上次和青青出去，不小心把她妹弄河里淹死了，她媽知道后當(dāng)場就瘋了，她爸身體本來就差，一口氣上不來就......”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怕我聽見，可他不知道，我瞎了這么久，耳朵越來越好。
“哼，她爹媽氣性也太大了，你和青青都道歉了還不依不饒的，那老頭也活該去死......”
婆婆還在氣憤的說著什么，我卻什么都聽不清了，恨得眼前一片血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我摸索著坐在木板床上。
原來程緒所謂的給我一個公道，就是弄瞎了我的眼睛，害死了我的家人。
而馮青青根本沒有收到任何懲罰，反而用我的成績過上了進城讀書的好日子。
因為怕痛不想生兒子，還要搶走我用了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兒子。
此刻，我突然明白為什么兒子生下來不久就被婆婆抱走，美其名曰不讓我受累。
我還想起一件事。
前幾天，隔壁吳嬸找上門來，說我家寶兒欺負(fù)她兒子。
我叫寶兒過來了解情況，他竟當(dāng)著我的面對吳嬸的孩子言語辱罵，用詞骯臟。
我非常生氣，當(dāng)著吳嬸的面嚴(yán)肅教育兒子。
寶兒卻哇哇大哭：“你憑什么罵我，你才不是我媽！你這個眼瞎壞女人，我媽在城里讀書，還會給我?guī)浅?！?/p>
吳嬸聽了這番話嘆了口氣，說算了算了，也是可憐人。
我當(dāng)時只覺得心被兒子的話戳了一個洞，痛得我沒有細(xì)想。
現(xiàn)在想想，原來，我拼命生下來的兒子早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被程緒養(yǎng)成了馮青青的兒子。
好啊，真好，他真是愛她，真是感人肺腑的深情，可是我又做錯了什么，我的家人又做錯了什么？
我的眼淚緩緩落下，似乎又感受到了幾年前眼睛被火灼燒的痛。
“瑤瑤，這是怎么了？”
程緒匆匆從房門外進來，趕緊過來摟住我的肩，聲音中透著十足的關(guān)切，仿佛愛慘了我。
我剛眼瞎后，就是被他這幅樣子騙了的。
“最近寶兒老是跟我作對，還說什么我不是他媽之類的話，我心里難受?！?/p>
我故意這么說，果然，他身子一僵，將我摟得更緊。
“哎喲這混小子，我揍他去！誰不知道你為了生他受了那么大的罪，還差點大出血......”
說著，他的聲音哽咽起來。
每次提到我差點難產(chǎn)的事，他總會表現(xiàn)出傷心至極的樣子，從不在意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讓我以為，他是真心愛我。
“你最近身體不太好，青......馮青青聽說了，想來看看你，她也畢......從牢里出來了，你說呢？
“畢竟當(dāng)年的事，她也不是故意的?！?/p>
程緒假哭完，跟我提議。
好一個不是故意的。
當(dāng)年不是故意，燒瞎我的眼睛，燒走我的前途。
現(xiàn)在不是故意，害死我的家人，毀了我的家庭。
我實在不想多說，硬撐著劇烈的頭痛回答程緒，“好?！?/p>
程緒悄悄松了口氣，安撫的摸了摸我的頭，“我們瑤瑤從小就最大度?！?/p>
原來，他還記得我們是從小就認(rèn)識的關(guān)系。
我父親寬厚可親，母親溫柔和善。
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程緒家孤兒寡母的，沒少在我家蹭吃蹭喝，更沒少受到我父母的接濟和照顧。
我的小妹更是拿他當(dāng)親哥哥一樣依賴和信任。
可程緒對他們下手卻毫不猶豫。
我在他懷里露出一抹慘淡的笑，心里盤算著要趕緊找出真藥，早點復(fù)明，早點回家。
2
第二天一大早，趁他出門干活，婆婆還在睡覺，我拿出昨天從他身上摸到的鑰匙。
輕手輕腳的來到院子另一邊一間鎖著的房屋門口。
這幾年來，所有的家務(wù)事都是我這個瞎子做的。
我剛嫁進來時，婆婆對我瞎著不能干活這件事心懷不滿，程緒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不忍心他為難，我摸索著一人包攬了家里所有的活，包括燒火做飯，過程中不知道受了多少傷，遭了多少罪。
曾經(jīng)拿筆的手，現(xiàn)在卻全是刀傷燙傷。
而這里，是家中唯一一間他們母子兩不讓我打掃的地方，說這里東西堆得雜亂怕我受傷。
現(xiàn)在看來，真的藥和家里貴重的東西一定都藏在這。
我走進去，差點撞到凳子上。
趕緊扶住椅背，結(jié)果卻摸到了一件女士內(nèi)衣，料子摸起來像我曾經(jīng)在城里見過的蕾絲。
這當(dāng)然不是我的。
再走幾步，我又摸到了一張城里百貨大樓才賣的席夢思床。
內(nèi)衣和床上都有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是馮青青最愛用的香水味，我不會忘記這個噩夢般的味道。
我譏笑出聲。
我想起來，我嫁給他不久就懷了孩子。
但當(dāng)時因為眼睛剛瞎和不能再上大學(xué)，我的心情和身體狀況都很差，大把大把掉頭發(fā)，還每天失眠腰背疼。
婆婆嫌我作，程緒倒是在安撫我，說他以后賺了錢一定給我買張城里的席夢思床。
我聽了他的話，傻乎乎的說可以用我爸媽給我的嫁妝換，然后把我的嫁妝箱子鑰匙交給了他。我爸媽疼愛我，給我的嫁妝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多。
程緒當(dāng)時接過鑰匙，半晌才說，不能動我的嫁妝，他會自己掙錢給我買。
從那之后，程緒就開始每周總有幾天不回房睡，說我覺輕，他怕吵醒我。
我感動不已，忍下了孕期所有的不適。
最終差點難產(chǎn)，還落下了一身的病根，至今也還是睡著那張破木板床。
而父母給我的嫁妝，比如桌上這臺錄音機，我舍不得用，卻被他拿來討好馮青青。
他用著我父母給我湊出的嫁妝，給馮青青買了我們家人從來舍不得用的好東西。
還在我眼皮底下，和馮青青在這做起了真夫妻。
他所有說給我聽的甜言蜜語和承諾都是不值錢的，男人的錢在哪，愛才在哪。
可笑我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我一邊想，一邊從柜子里找出真正的藥喝下，再把鑰匙放回他的衣服里。
真藥果然不一樣，我喝下后眼睛就有些脹痛難忍，面色應(yīng)該非常難看。
難看到程緒回來時，趕緊過來抱住我，焦急問道。
“今天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腰又痛了？”
他的懷里有熟悉的香水味，很淡，但我聞到了。
我僵在他懷里，半晌才擠出笑容。
“沒事，只是最近老是夢到我爸媽和小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p>
“說起來，他們好幾個月沒來看我了?！?/p>
這次換做是他僵住，不過很快他就答應(yīng)我。
“好，這段時間地里忙，下個禮拜后我就去接他們看你?！?/p>
程緒讓我好好歇著，自己去做午飯，還把飯給我端進房里。
婆婆起來見此情景，在院子大罵我好吃懶做丫鬟命小姐身。
程緒安撫的摸摸我的頭，出去冷聲道。
“媽，你別打擾瑤瑤，你帶著寶兒午睡，讓她好好休息?！?/p>
我聽著，只覺得他演得真好，比村里放的電影演得還好。
3
馮青青來看我這天，陣仗擺的很大，村里許多人都來看馮青青開回來的小汽車。
我吃了幾天的藥，已經(jīng)能看到一些隱隱綽綽的影子。
我看到她穿著紅色的上衣，燙著一頭卷卷的發(fā)，原來這就是大學(xué)生的樣子。
和當(dāng)年那個土里土氣的村長的女兒，和如今淪為村婦的我，都是云泥之別。
原來程緒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過得是這樣的好日子，怪不得隔壁吳嬸老是說我可憐。
虧我還覺得程緒對我很好。
我被院子里看熱鬧的村里人擠得東倒西歪，還被不知道哪個小孩推了一把，手一把戳在了木柴上，被扎出血來。
可程緒卻全然忘了他眼瞎的妻子，只定定的看著人群中嬌笑嫣然的馮青青，滿心滿眼都是她。
還是吳嬸看不下去，扶我進了屋。
我在堂屋內(nèi)枯坐，聽著二人去寂靜的角落里談情說愛。
“緒哥，你別這樣看著人家，人家都害羞了?！瘪T青青嬌嗔。
程緒喉結(jié)聳動，“青青，你越來越好看了?！?/p>
“也要謝謝你，緒哥，你為了我......做了這么多?！?/p>
“讓我能去上大學(xué)。”
“還幫我處理了謝家小丫頭，我都明白的?！?/p>
馮青青嗲著嗓音，呵氣如蘭。
“這有什么......畢竟你當(dāng)年，給我寫了那么久的補習(xí)資料，我才能考上這個村支書?！?/p>
聽到這里，我的怒火再壓不住，原來如此。
原來我的妹妹程緒為了馮青青故意害死的。
可笑我和我的家人還把程緒當(dāng)作救命稻草，以為他真的為我懲罰了馮青青。
因為相信他，最終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我狠狠摳著手心，將剛剛柴火戳破的傷口硬生生摳得血肉模糊。
“哎呀，好惡心?！闭帽贿M門的馮青青看到，她馬上捂著鼻子，像是看到了臟東西。
“這是怎么了?！背叹w皺著眉問。
我沒回答，空洞的雙眼盯著馮青青不放，她咬著下唇，楚楚可憐道。
“這，這真的是謝瑤姐嗎？”
“當(dāng)初她可是咱們村最好看的姐姐，成績又好，現(xiàn)在怎么變成禿頭老太婆了呀?！?/p>
“啊，對不起謝瑤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瞪我?！?/p>
馮青青瑟縮了一下，程緒馬上拉住她的手，安撫的摩挲著。
“青青別怕?！?/p>
接著轉(zhuǎn)向我語重心長。
“謝瑤，青青還小不會說話，她不是故意的?！?/p>
“你大人有大量，別和她計較?！?/p>
“盯著青青不放對你也沒什么好處?！?/p>
呵呵，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們兩倒是一句話都沒停。
我聽的厭煩，捂住眼睛：“我眼睛好疼，不想看見臟東西?！?/p>
“你！”馮青青就要發(fā)作，卻被程緒拉住，他的聲音里也滿是不悅。
“算了，看在你最近身體不好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4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我聽著飯桌前四個人的歡聲笑語，慢慢走進去。
看到我，婆婆故作驚訝的開口。
“哎呦，忘了你。位置不夠，沒你上桌的地方了，你去廚房吃吧?！?/p>
我還沒說話，程緒馬上說，“青青是客人，不能委屈她。你就去廚房吧?！?/p>
我側(cè)著頭用空洞的眼神看過去。
平時被我嚴(yán)格管教規(guī)矩的寶兒把碗里的飯菜都倒在桌子上玩得滿手都是。
馮青青帶著縱容的微笑看著他鬧，身體卻下意識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到底是我拼了命才生下來的兒子，我看著被婆婆養(yǎng)的癡胖的兒子，想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寶兒，跟媽媽走好不好？”
寶兒縮縮脖子，還沒開口說話，婆婆就先拍了桌子。
“走什么！我孫子這么金貴，怎么能去廚房吃飯呢，灶上臟兮兮的?！?/p>
“賤人去賤地，貴人坐寶地，還考大學(xué)呢，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婆婆罵罵咧咧，寶兒卻拍著手笑：“哈哈哈賤人去賤地，賤人不懂，不懂規(guī)矩?！?/p>
我心一陣抽痛。
程緒目露不忍，剛想說點什么，就聽馮青青捂著胸口嬌喘一聲往程緒身上倒。
“好痛?！?/p>
程緒馬上擁緊她，“怎么會心口痛？我?guī)闳フ裔t(yī)生！”
說著，他抱起馮青青從我身邊跑過，撞得我狠狠嗑在門框上，他卻渾然不覺。
“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婆婆狐疑的嘀咕著，目光掃過我，惡狠狠的斥道。
“我看就是因為你這個瞎眼喪門星克的，進我家門以后就沒什么好事。”
“喪門星，嘻嘻，喪門星?！睂殐阂贿呁嬷郎系牟?，一邊傻笑著重復(fù)。
好事？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當(dāng)初聽了程緒的話進了他家門。
“瑤瑤，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你優(yōu)秀，我也知道你要強?！?/p>
“可是你現(xiàn)在......但你別怕，我會陪著你的。”
“謝叔謝嬸看著我長大，我也把他們當(dāng)我親爹媽，我娶了你，一定會跟你一起好好孝敬他們?！?/p>
我突然很想問問程緒，他嘴里，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實話嗎？
他牽著我在村子里瘋玩的那段時光，在他心里就連一絲憐憫都不配擁有嗎？
我跌跌撞撞的走到院子里，就聽到常年鎖起來的房間方向，傳來曖昧的喘息和呻吟。
“緒哥，緒哥你好強，嗯......輕點兒，你這是素了多久，那個瞎子又老又丑，你才不會跟她上床的對不對？”
馮青青極盡妖嬈的叫著，我知道她是在故意夸張貶低我。
但我同時也知道，程緒在我生了寶兒后，已經(jīng)很少和我同房了。
他確實嫌我變丑變老，嫌我肚子上的妊辰紋，嫌我沒有曾經(jīng)的青春靚麗了。
可那時候我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準(zhǔn)大學(xué)生，現(xiàn)在呢？
我漠然地走回房間，幸好，幸好我就要走了。
5
隨著我認(rèn)真吃藥，我的眼睛恢復(fù)得越來越好。
時間也終于到了程緒答應(yīng)接我爸媽來看我的日子。
他攙扶著我媽遠(yuǎn)遠(yuǎn)走來，我的眼眶一陣酸痛。
我不敢相信，那滿頭白發(fā)亂糟糟，身上臟兮兮，還流著口水的人，是我溫柔美麗愛干凈的媽。
程緒的眼眶也紅了，對我說。
“瑤瑤，對不起，我回去才知道家里出了事。小妹和爸都沒了......”
“媽也受了刺激，不能講話了......”
我的耳朵卻一陣嗡鳴，聽不到任何聲音，呆呆坐在我身邊的媽媽，嘴里竟然只有一半舌頭！
我震驚痛哭，心痛到在滴血。
聽到我的痛哭聲，媽媽的眼神中似乎也透出一絲清明，眼角流下眼淚。
“還沒哭夠呢？”
不知我和媽媽抱頭痛哭了多久，門口突然傳來馮青青的聲音。
“噫，你們母女倆現(xiàn)在看起來可真惡心。”
“現(xiàn)在你們一個瞎一個啞，不會還要下賤的賴在緒哥身邊吧？”
“對了，緒哥還沒告訴你吧？你妹妹和你爹是怎么死的?！?/p>
“你妹妹那個小賤人呢，怪她命不好，聽到了我去上大學(xué)的真相，還告訴了你爸媽?！?/p>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其實從來沒有去坐牢。我一直在用你的成績讀大學(xué)呢?！?/p>
“然后我在緒哥面前哭了幾句，他就幫著我把你妹妹推到河里了?！?/p>
“那小賤人因為你還特別信任程緒，死的時候還喊著‘哥哥救命’呢?！?/p>
“你爸也是蠢貨一個，知道以后第一時間聯(lián)系他的好女婿，說要去報警，緒哥當(dāng)然趕緊告訴我啦?！?/p>
“這下怎么還能讓你爸有機會開口呢?！?/p>
“嘖嘖，你媽這個瘋婆子的命就好多了，我勸緒哥放過她，反正她都瘋了?！?/p>
“緒哥還摸著我的臉說青青就是太好心了?！?/p>
“我想想也是，人不能太善良，就說，謝嬸的命可以留著?！?/p>
“就割了她的舌頭好啦，只要讓她沒辦法開口說話就行?！?/p>
“當(dāng)然，這一切都要謝謝你呀，是你的復(fù)習(xí)資料讓緒哥對我那么言聽計從?！?/p>
“可惜，那些資料我早就拿走了，你現(xiàn)在又瞎了，已經(jīng)沒有辦法用你的筆跡揭穿我了，嘻嘻?！?/p>
馮青青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卻像一刀刀刺在我的心口。
原來，原來都是為了我的高考成績，被他們害到家破人亡。
我被馮青青刺激得理智全無，瞪著血紅的眼睛就要沖過去打她。
馮青青卻扯下自己幾縷頭發(fā)，先向門口跑去，大喊著。
“緒哥，救我！謝瑤姐也瘋了！”
我追過去，卻被力道十足的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程緒摟著馮青青對我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
“我以為你變好了，沒想到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壞！”
“青青都把我讓給你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從小馮青青就仗著村長女兒的身份欺負(fù)我，記恨我，在程緒口中卻是我壞？
程緒大手死死鉗制住我的手腕，粗暴的拽著我，將我扔到馮青青面前。
“跟青青道歉。”
道歉？我還要跟偷了我人生，害死我家人的人道歉？
我有什么錯！
“我沒錯！”
我忍無可忍的大喊。
“啪”地一耳光，重到我眼冒金星，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程緒似乎也沒想到自己下手這么重，眼中閃過不忍，正要說什么，馮青青趕緊打斷他。
“我不知道我怎么惹到謝瑤姐了，我只是看她這么難過，想說點大學(xué)的事讓她開心一下?！?/p>
“誰知道她撲過來就說要撕爛我的衣裳。”
“我好怕啊緒哥。”
程緒狠狠皺起眉，訓(xùn)斥我。
“青青是為了逗你開心，你怎么還恩將仇報？”
我被他氣得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砸去。
“程緒，我就問你一句，這大學(xué)是她該上的嗎？她不該去坐牢嗎？！”
程緒竟絲毫不心虛，摟著馮青青瞪我。
“你怎么還不放過青青，我以為你變好了?！?/p>
“青青這么優(yōu)秀大度，自己學(xué)習(xí)還愿意幫助我，怎么會是壞人？”
“你當(dāng)初誤會了她她都不和你計較，你還不依不饒？”
我慘笑出聲，回過頭，看到媽媽的神色也是蒼涼一片，我終于明白，該結(jié)束了，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
我低下頭，“好，好，是我對不起你們了?！?/p>
程緒伸手，似乎想摸我的臉，卻又被嬌嗔落淚的馮青青勾走了心神。
我真是蠢，到如今才認(rèn)清枕邊人是這樣的德行。
“媽媽，你別怕”我緊緊抱住她，目光遠(yuǎn)遠(yuǎn)望向那個屋子里的錄音機，“我很快就帶你走?！?/p>
媽媽呆呆的身子一僵，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6
程緒通知我，明天要去村長家給馮青青辦畢業(yè)宴，還讓我?guī)е鴭寢尦鱿?/p>
我早已心死，點點頭淡然答應(yīng)。
程緒見我這樣似乎十分高興，攬著我的肩如往常般溫柔道。
“瑤瑤，別生氣了，昨天對你動手是我不對?！?/p>
“晚點我讓青青送套新衣服給你，明天穿著去參加宴會?！?/p>
然而等程緒離開后，我拿到那個輕飄飄的盒子打開，看到的卻是半截血紅蜷縮的舌頭。
我跌坐在地上，憤怒讓我的心跳劇烈震顫。
這時外面響起程緒的聲音。
“瑤瑤，青青說喜歡我買的新衣服，我就給她穿了?！?/p>
“不過她說會送你更好的，你看看喜歡嗎？換好記得帶媽過來。”
我咬著牙，不說話。
程緒低沉溫柔的聲音繼續(xù)響起。
“瑤瑤，你以后別跟我鬧脾氣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好過。”
這荒唐的話讓我不由自主的發(fā)笑，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一樣做個瞎子被他騙的團團轉(zhuǎn)嗎？
我渾身顫抖咬緊牙根，應(yīng)了他一聲?！昂谩！?/p>
聽著他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我抹了把眼淚。
轉(zhuǎn)過身握住媽媽的手，對上她擔(dān)憂的眼神，我笑著。
“媽，別擔(dān)心，我早就拿了錢，讓吳嬸幫我們買好了去城里的車票?！?/p>
“我們現(xiàn)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