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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從地里回來,正準備燒水做飯。
門口就傳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
“建華哥...”
我一回頭,就看見柳青青站在那,一手捂著另一只手腕,眼眶紅紅的,泫然欲泣。
正在屋里看書的周建華立刻丟下書沖了出去。
“青青,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緊張地扶住柳青青的胳膊,聲音里滿是心疼。
“建華哥,我看嫂子那么辛苦,想幫她曬谷子,結果不小心被劃了一下。”
她攤開手,一道細細的血口子,連血都快凝固了。
周建華卻猛地回頭瞪我:“你就讓她干這種粗活?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
柳青青就捂著手,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簌往下掉。
她把伸到周建華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建華哥,我的手要留疤了,嗚嗚嗚?!?/p>
周建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惡狠狠道:“后山有止血化瘀的草藥,你現(xiàn)在就去給青青采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村里最好的老獵戶,上個月才在后山被野豬拱斷了一條腿!
現(xiàn)在天都黑透了,他讓我一個女人上山?
我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我不去,山里多危險你不知道?我明天還要下地干活!”
周建華臉色一沉:“柳青青這雙手是拿筆寫字的,要是廢了你擔待得起嗎?”
柳青青在一旁抽抽搭搭地開口:“嫂子,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我自己想辦法,大不了就留個疤?!?/p>
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瞬間讓周建華心疼得無以復加。
“啪!”
一個耳光狠狠甩在我臉上。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非要眼睜睜看著青青的手留疤嗎?”
周建華指著我的鼻子罵:“要么你現(xiàn)在就滾上山,要么拿錢出來,我去請村口的獵戶!”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一分錢都不想給。
我辛辛苦苦掙的錢,憑什么要花在柳青青身上?
我兒子周明亮突然沖過來,用力推了我一把。
“你這個自私的媽媽!我不要你了!我要青青阿姨做我媽媽!”
我看著他厭惡的眼神,心頭最后一絲暖意也熄滅了。
“好,我去。”
夜里的山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好幾次都差點滑下旁邊的懸崖。
鋒利的樹枝劃破了我的臉和手臂,摔倒了好幾次,渾身上下都是泥和傷。
我忍著痛,好不容易摸黑找到了那種草藥,正準備下山,一聲凄厲的狼嚎突然劃破夜空。
那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憤怒,而且離我很近。
我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找了個石縫躲了進去,整個人縮成一團,大氣都不敢出。
我在冰冷的石縫里躲了一夜,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敢哆哆嗦嗦地往山下走。
剛到家門口,就聽見屋里傳來柳青青的說話聲。
“嫂子在山上待了一夜,不會出什么事吧?都怪我,要是我不受傷就好了,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得愧疚死。”
我丈夫周建華的聲音隨即響起,充滿了不屑。
“她要是死在山上,也是她自己命不好,關你什么事?!?/p>
“當初讓她拿錢請人,她非不肯,自作自受!”
緊接著,是我兒子的聲音,充滿了興奮和期待。
“她死在山上才好呢!這樣,青青阿姨就能當我媽媽了!”
我站在門外,渾身的血都涼透了。
我沉默地推開門,將手里草藥,狠狠丟在他們面前的桌上。
然后我轉身回房,想找之前買的藥膏處理一下傷口。
可我翻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找到我的藥膏。
我走出去,一眼就看到我的藥膏瓶子被扔在院子的角落里,已經(jīng)空了。
我撿起瓶子,質問他們:“我的藥膏呢?”
周建華正小心翼翼地給柳青青的手上藥,聞言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青青的傷口更重,就先給她用了,你大驚小怪什么?”
我兒子抱著柳青青的胳膊,對我翻了個白眼:“你皮糙肉厚的,用什么藥?別浪費了!”
周建華也跟著附和:“就是,人家青青細皮嫩肉的,萬一留疤怎么辦?你一個鄉(xiāng)下女人,糙慣了,這點小傷過兩天就好了?!?/p>
我婆婆聽到動靜,從自己屋里走出來,一看見我就破口大罵。
“死哪兒去了?一夜不回家,是不是在外面偷男人了?不要臉的賤貨!”
我渾身是傷,狼狽不堪,他們父子倆卻沒一個替我說句話,就那么冷眼看著。
我對這個家,徹底失望了。
可我不能就這么走了。
周建華進城考試的日子就快到了。
只要他考上,我們全家就能去城里過好日子了。
受了這么多年的苦,吃了這么多年的虧,我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我可不想便宜了柳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