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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鏡頭前,陳浩聽著我爸對同性戀的辱罵,臉色有些發(fā)青。
但他很快調整過來,又變成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假惺惺地對著鏡頭鞠躬。
“對不起,都是我沒有照顧好哥哥,讓大家看笑話了?!?/p>
彈幕里又是一片“弟弟好善良”、“弟弟不哭”的安慰。
我被這鋪天蓋地的污蔑壓得喘不過氣,靈魂都在顫抖,眼淚無聲地滑落。
記者也義憤填膺地對校長說:“這種道德敗壞的學生,應該被開除學籍,以儆效尤!”
校長黑著臉,似乎真的在考慮這個提議。
“不能!”
一聲蒼老但有力的聲音響起,是王爺爺。
他擠到鏡頭前,擋住了還要繼續(xù)煽風點火的記者。
“你們不能這么說小默!”王爺爺氣得胡子都在抖,“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他不是壞孩子!”
“小默他經(jīng)常來幫我老伴收廢品,半大小子扛著那么重的廢品去賣,沒說過一句累!怎么會是壞孩子!”
我看著王爺爺維護我的身影,冰冷的魂體似乎有了一絲暖意。
記者還想反駁:“那也說明不了什么......”
“怎么說明不了?”王爺爺打斷他。
“小默他人呢?高考后這一個月,我老伴的廢品都堆成山了,換平時早見他來幫忙了?!?/p>
這個問題,讓現(xiàn)場再次安靜下來。
我爸冷哼一聲:“他還能去哪?就在房間里!現(xiàn)在做了虧心事,怕是沒臉出來了!”
李奶奶急了:“哎呀,那你們快把孩子放出來?。∮惺裁丛挳斆嬲f清楚!”
我爸不耐煩地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扔給王爺爺。
“你們去開!我不想看見他,看見他就煩!”
除了我爸媽,一群人跟著上樓來到我房間門口。
王爺爺顫抖著手,將鑰匙插進鎖孔。
“咔噠”一聲,鎖開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惡臭熏得門口的人連連后退。
房間里,沒有我。
只有一地的、已經(jīng)風干發(fā)黑的排泄物,和一條蜷縮在墻角呼呼大睡的藏獒。
“嘔——”
樓下的我媽被這股味道熏得干嘔起來。
她和我爸沖上樓,看到這一地狼藉,卻唯獨不見我的蹤影。
“這個畜生!”我爸氣得渾身發(fā)抖,“反了天了他!讓他反省,他居然敢跑了!”
陳浩捂著鼻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隨即又換上那副擔憂的表情。
“伯父,前幾天哥哥還問我搶了五百塊錢,說......說要跟他的男朋友雙宿雙飛去。”
“好,好得很!”我爸氣極反笑。
他對著鏡頭怒吼:“等我抓到他,看我不餓他三天三夜!”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掏空的腹腔,悲涼地笑了。
我再也感受不到饑餓了。
就在這時,樓下又傳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
“陳教授!陳默在家嗎?我是他班主任,張老師!”
我的班主任張老師,那個唯一會在我被全班孤立時,悄悄塞給我一顆糖的男人,他來了。
他跑上樓,看到滿屋狼藉和暴怒的我爸媽,愣了一下。
聽到陳浩污蔑我的話,張老師的眉頭更是立刻皺了起來。
“不可能!陳默絕對不是那種會搶同學錢的孩子,他是我見過最乖的學生。”
我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尖聲反駁。
“他把我們家浩浩欺負成那樣,也叫乖?張老師,你為人師表,怎么能這么區(qū)別對待學生?”
“區(qū)別對待?陳教授,您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張老師震驚地看著他們。
他為我辯解道:“陳默在學校里特別安靜乖巧,反倒是陳浩聯(lián)合其他人孤立他,我還找他談過話呢!”
陳浩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很快恢復冷靜,理直氣壯地反駁:“張老師,你就是偏心!你怎么能為了自己手下能出個狀元,就處處維護他!”
我爸媽立刻站在了陳浩這邊,我爸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張老師。
“一個次次考試倒數(shù)的差生,也值得張老師這么偏愛??磥頌榱怂^的名譽,你也沒少費心思啊。”
“倒數(shù)?”張老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跟您說陳默是倒數(shù)了?他從高二開始,每次大考都是年級第一!什么時候第一名也算成績差了?”
張老師氣得心臟突突地跳。
“第一?”我爸媽異口同聲,臉上寫滿了不信。
我媽沖進書房,很快拿出了兩沓試卷,往桌子上一拍。
“你自己看!這是他們倆的試卷,簡直云泥之別!你還敢說他考第一?”
那是我從小到大的試卷,和我爸媽“精心收藏”的陳浩的試卷。
我的,永遠是刺眼的紅色叉叉。
陳浩的,永遠是鮮紅的一百分。
張老師伸手想去看那些試卷,卻被陳浩攔了下來。
“咳咳......咳......”陳浩突然捂住胸口,臉色漲紅,呼吸急促,像是哮喘發(fā)作了。
我爸媽立刻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給他找藥。
我爸指著張老師的鼻子罵道:“你給我滾出去!要是我們家浩浩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就是殺人兇手!”
張老師被推出了門外,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