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宋艾昕臉上，那條來自陌生號碼卻署名“寧行舟”的短信，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電流，在她指尖微微發(fā)麻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又一圈混亂的漣漪。
后勤維修部？勞保手套？流程優(yōu)化？
向她了解情況？
無數(shù)個問號在她腦海里炸開。他不是應該和白明月那樣的女神談論冰川融化的藝術裝置嗎？怎么會突然關心起后勤維修部老王那雙破手套？還特意……發(fā)短信給她？
震驚過后，一絲極其微弱、幾乎不敢確認的悸動悄悄探出頭。這算不算……他對她“多管閑事”的一種……變相認可？或者，至少不是完全的否定？
但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餐廳里那兩道冰冷審視的目光狠狠壓了下去。宋艾昕，你清醒點！人家是寧遠集團的總經(jīng)理！優(yōu)化流程是他的職責所在！跟你有什么關系？說不定只是看你是事件的直接目擊者，例行公事問一句罷了！別自作多情！
她用力甩甩頭，想把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甩出去。手指懸在手機鍵盤上，卻久久按不下去。該怎么回？公事公辦？還是帶點情緒？或者干脆裝作沒看見？
掙扎了足足五分鐘，她才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擊，力求簡潔、專業(yè)、不帶任何私人情緒：
＞ 【宋艾昕】：寧總您好。收到。關于維修部勞保用品（特別是防護手套）的需求和目前申請流程中的問題，我稍后整理一份簡要的情況說明發(fā)給您。請問發(fā)到這個號碼可以嗎？
發(fā)送。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她盯著手機屏幕，仿佛它能立刻給出回應。
***
寧遠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寧行舟的手機屏幕亮起，提示新短信。他幾乎是立刻拿起手機，當看到發(fā)信人是那個他剛剛主動發(fā)去信息的號碼時，指尖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點開。
內(nèi)容很官方，很簡潔，符合她的專業(yè)身份，甚至帶著點刻意的疏離?！皩幙偰谩彼膫€字，規(guī)規(guī)矩矩，和她在車庫為老王出頭時的“虎”勁判若兩人。
寧行舟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幾乎能想象出她回復這條短信時，繃著小臉、努力裝出公事公辦樣子的表情。是因為餐廳的事？還在介意？
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回復同樣簡潔：
＞ 【寧行舟】：可以。盡快。
發(fā)送。他將手機放回桌面，目光重新投向電腦屏幕上的財報數(shù)據(j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像往常一樣立刻投入進去。那條公事公辦的回復，像根小刺，讓他心底那點因主動聯(lián)系而升起的、微不可察的期待落空了，反而滋生出一種陌生的……不痛快。
他煩躁地拿起內(nèi)線電話：“劉秘書，讓王經(jīng)理來一趟?！?/p>
幾分鐘后，王經(jīng)理再次小心翼翼地走進低氣壓尚未完全散去的辦公室。
“寧總？”
“星熠娛樂那個俄語藝人經(jīng)紀約的資料，王衍發(fā)過來了嗎？”寧行舟問，目光并未離開屏幕。
“?。啃庆?？”王經(jīng)理一愣，趕緊回答，“王少那邊……還沒發(fā)過來。需要我去催一下嗎？”
“不必?！睂幮兄勐曇衾涞?，“等他發(fā)來，第一時間拿給我。另外，”他頓了頓，像是隨口一提，“宋翻譯今天請假，俄方補充協(xié)議草案的細節(jié)推敲，等她回來，讓她直接來我辦公室匯報?！?/p>
王經(jīng)理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不敢顯露半分，連忙應下：“是，寧總！等她回來我立刻通知她！” 心里卻翻江倒海：直接來總裁辦公室匯報？這待遇……以前可沒有過！寧總今天對小宋的態(tài)度，怎么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
***
宋艾昕收到寧行舟“盡快”兩個字的回復后，像接到了軍令狀。她強迫自己壓下所有亂七八糟的情緒，打開電腦，開始認真整理關于勞保手套的情況說明。她把老王那雙破手套的照片（上次車庫爭執(zhí)時她下意識拍了一張）、申請單副本的掃描件、老王手上細小傷痕的特寫（征得老王同意后拍的）、以及她從劉叔和老王那里了解到的具體訴求和流程卡點，條理清晰地整理成一份圖文并茂的PDF文檔。甚至還附上了幾款性價比高、防護性能達標的勞保手套產(chǎn)品鏈接作為參考。
做完這一切，她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才鄭重其事地通過短信，將文檔發(fā)給了那個號碼。
＞ 【宋艾昕】：寧總，情況說明已整理好，請查收。附件【維修部勞保用品（手套）需求及流程問題說明.pdf】
發(fā)送完畢，她長長舒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心里那塊石頭卻似乎并沒有完全落地，反而懸得更高了——他會怎么看？
***
寧行舟的手機再次亮起。他點開文檔，快速瀏覽起來。
文檔做得比他預想的要專業(yè)和詳盡得多。照片觸目驚心，訴求清晰明確，流程卡點一針見血，連替代產(chǎn)品的參考鏈接都附上了。完全不像是一個“莽撞”、“傻氣”的姑娘能做出來的東西。這份用心和效率，讓他有些意外，甚至……一絲微弱的欣賞悄然升起。
他撥通了劉家川的內(nèi)線。
“寧總。”
“后勤維修部勞保用品采購優(yōu)化方案，結合這份新情況說明，重新調(diào)整重點，優(yōu)先解決防護手套這類直接涉及員工人身安全的必需品審批。”寧行舟的聲音依舊冷靜，“下周一例會，我要看到具體執(zhí)行時間表?！?/p>
“明白?！眲⒓掖ǖ穆曇艉翢o波瀾，但鏡片后的目光掃過電腦屏幕上剛接收到的PDF文檔，上面清晰地標注著發(fā)送者——宋艾昕。數(shù)據(jù)模型里，代表“宋艾昕干擾系數(shù)”的曲線，似乎又向上跳動了一格。
***
請假在家的宋艾昕，并沒有等來寧行舟關于文檔的任何回復。這讓她懸著的心不上不下，更加焦躁。她索性不再去想，開始整理心情，準備第二天復工。
傍晚，郝佳慧不放心，又殺了過來，還帶來了熱乎乎的奶茶和一堆零食。
“怎么樣？寧冰塊回你短信沒？說啥了？”郝佳慧一進門就八卦兮兮地問。
宋艾昕把短信往來給她看，苦著臉：“喏，就這樣。公事公辦，發(fā)完文檔就沒下文了。”
郝佳慧摸著下巴，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嘖，雖然冷淡了點，但這主動找你……本身就是信號?。“?！這說明他把你‘多管閑事’的話聽進去了！還行動了！這絕對是進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宋艾昕被她的歪理逗笑了，心里那點郁結也散了些許。也許……佳慧說的有點道理？至少，他沒再罵她“傻”或者“惹麻煩”。
這時，宋艾昕的手機響了，是王經(jīng)理。
“喂，王經(jīng)理？”
“小宋啊，身體好點沒？”王經(jīng)理的聲音聽起來很和藹。
“好多了，明天就能上班。”
“那就好！有個事通知你一下。俄方那個補充協(xié)議草案的細節(jié)推敲，寧總交代了，等你回來，讓你直接去他辦公室跟他匯報?！蓖踅?jīng)理特意加重了“直接”和“跟他”兩個詞。
“什么？！”宋艾昕差點跳起來，“去…去他辦公室？單獨匯報？！” 那個冰冷壓抑、讓她大氣都不敢喘的地方？還要單獨面對寧行舟？
“對??！”王經(jīng)理語氣帶著點鼓勵，“好好準備！這可是寧總對你的信任和重視！把握機會啊小宋！”
掛了電話，宋艾昕整個人都懵了。
郝佳慧卻興奮地抓住她的胳膊：“看見沒！看見沒！單獨匯報！辦公室！孤男寡女！艾昕！機會！天大的機會！冰山融化的前兆啊！”
宋艾昕看著她閃閃發(fā)光的眼睛，再想想寧行舟那張冷臉和他身邊白明月優(yōu)雅的身影，只覺得眼前一黑。這哪里是機會？這分明是……新一輪的“扛造”測試！還是單人加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