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陽光慷慨地灑在濱城，驅(qū)散了連日的陰霾?？諝庵袔е跚锾赜械那逅瑓s無法完全拂去宋艾昕心底殘留的一絲陰翳——那源自周五在車庫的“多管閑事”，以及隨之而來的、對寧行舟反應的揣測。不過，當她和郝佳慧提著大包小包的貓糧狗糧、消毒用品來到位于市郊的“暖爪流浪動物救助站”時，所有的煩憂都被眼前毛茸茸的景象和此起彼伏的喵嗚汪汪聲暫時擠走了。
“艾昕！佳慧！你們可算來了！”救助站的負責人張姐，一個四十多歲、笑容溫暖干練的女人，迎了上來，臉上是真心實意的感激，“快進來！‘小橘子’它們可想你了！”
宋艾昕熟門熟路地換上工作服和膠鞋，動作麻利地開始幫忙。打掃籠舍、更換清水、分發(fā)食物、給幾只新來的膽小小貓進行溫和的社會化訓練……她動作輕柔而熟練，眼神里是毫無保留的溫柔和耐心。她蹲在一個籠子前，里面是一只瘦弱但眼神清澈的三花貓，正小心翼翼地嗅著她遞過去的食物。宋艾昕用指尖輕輕撓著它的下巴，聲音柔軟得像棉花糖：“乖，不怕不怕，慢慢吃哦。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啦?！?/p>
郝佳慧舉著手機在一旁拍照錄像，一邊感嘆：“艾昕，你這擼貓圣手的名號真不是蓋的！看這小可憐，對你多信任！”
宋艾昕只是笑笑，專注地看著小貓小口小口地吃東西，陽光透過棚頂?shù)目p隙落在她沾了點貓毛的側(cè)臉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這一刻的她，遠離了職場的硝煙和總裁的審視，只剩下最本真的柔軟和滿足。
與此同時，濱城市中心最頂級的法式餐廳“Le Jardin”內(nèi)，卻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景，室內(nèi)流淌著低緩優(yōu)雅的鋼琴曲，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食材和香檳的馥郁氣息。寧行舟坐在靠窗的絕佳位置，對面坐著的，正是歸國不久的白明月。
她穿著一身剪裁極簡卻質(zhì)感非凡的珍珠白色羊絨連衣裙，襯得肌膚勝雪，頸間一條纖細的鉆石項鏈恰到好處地閃耀著低調(diào)的光芒。長發(fā)優(yōu)雅地挽起，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天鵝頸。妝容精致得無可挑剔，每一分都透著精心雕琢的優(yōu)雅。她端起高腳杯，淺金色的香檳在杯中輕輕晃動，映著她唇角恰到好處的笑意。
“行舟，幾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卑酌髟碌穆曇羧缤娜艘粯樱瑴貪檺偠?，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懷念，“時間好像在你身上停滯了?！?她的目光落在寧行舟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熟稔。
寧行舟切著盤中的鵝肝，動作優(yōu)雅，聞言只是抬了下眼皮，語氣平淡：“你也一樣，明月?！?他的回應禮貌而疏離，目光并未在她身上過多停留，反而偶爾會掠過窗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不在焉。腦海中，救助站里那個沾著貓毛、眼神柔軟的身影，與眼前這位精致完美的舊識，形成了某種無聲的對比。
白明月似乎并未察覺他的走神，或者說，她選擇忽略。她放下酒杯，從手邊精致的鱷魚皮手袋里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指尖輕點，調(diào)出設計效果圖，將屏幕轉(zhuǎn)向?qū)幮兄郏眢w也微微前傾，拉近了距離，一縷若有似無的冷冽花香（雪松與白麝香）飄散過來。
“看看新店的設計初稿。我特意融合了你上次提的‘極簡’和‘未來感’的要求?！彼闹讣鈩澾^屏幕，聲音帶著專業(yè)的熱忱，“主材用了大量的冷感石材和金屬，搭配隱藏式光源，營造出你想要的‘冰核’概念空間。中庭這里，我想用一組懸浮的、流線型的亞克力裝置，模擬冰川融化的動態(tài)……” 她的講解條理清晰，充滿藝術(shù)感染力。
寧行舟的目光落在設計圖上。確實是他一貫偏愛的冷硬風格，線條干凈利落，空間感極強，無可挑剔的專業(yè)水準。然而，看著那些冰冷的石材、金屬和模擬冰川的裝置，他眼前卻莫名閃過談判桌上宋艾昕吼出的“扛造”，閃過車庫里那雙破舊的勞保手套和她倔強的臉，閃過救助站陽光下她撫摸小貓時溫柔的眼神……這些畫面如同頑強的藤蔓，纏繞著他習慣性冰冷的審美。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指尖冰涼?！霸O計本身沒有問題?！彼陀^地評價，聲音聽不出情緒，“但‘冰核’的概念……是否過于冷硬？目標客戶的體驗感……”
白明月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質(zhì)疑。她認識的寧行舟，向來追求極致效率和冷峻的美學，何時在意過“體驗感”這種略帶溫度的詞？
“冷硬本身就是一種獨特的體驗感，行舟?！卑酌髟潞芸煺{(diào)整好表情，笑容依舊完美，帶著藝術(shù)家的堅持，“這符合寧遠國際業(yè)務高端的、不妥協(xié)的調(diào)性。就像……”她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他臉上流轉(zhuǎn)，“就像你一直以來的風格?！?/p>
寧行舟沒有接話，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以前從未覺得這種風格有問題，甚至引以為傲。但現(xiàn)在……
就在這時，餐廳入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喧嘩。似乎是有人預約出了問題，聲音略高了些，帶著點熟悉的、略顯焦急的東北口音。
“不是，服務員，我真預約了！手機尾號****！我朋友郝佳慧訂的！她說這兒環(huán)境好，非拉我來嘗嘗……”
寧行舟和白明月同時轉(zhuǎn)頭望去。
只見宋艾昕和郝佳慧站在門口，正和一個穿著得體西裝的服務生經(jīng)理交涉。宋艾昕顯然有些著急，臉上還帶著趕來時的微紅，身上穿著簡單的衛(wèi)衣和牛仔褲，與餐廳內(nèi)奢華精致的氛圍格格不入。她手里似乎還沾著點沒洗干凈的、可疑的……貓毛？郝佳慧在一旁努力解釋著什么。
白明月敏銳地捕捉到寧行舟目光投向門口時，那一瞬間的凝滯。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那個穿著隨意、神情焦急的年輕女孩。女孩身上那種撲面而來的“鮮活”甚至“莽撞”的氣息，與這個環(huán)境如此違和。她是誰？能讓寧行舟的目光停頓？
服務生經(jīng)理似乎解決了問題，面帶職業(yè)微笑引導兩人入內(nèi)。郝佳慧拉著還有些局促的宋艾昕往里走。宋艾昕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頭發(fā)，目光有些好奇又帶著點不安地掃過餐廳內(nèi)部。然后，她的視線，毫無預兆地，撞上了靠窗位置那兩道投來的目光。
一道，是寧行舟深邃難辨、帶著審視和一絲她看不懂復雜情緒的目光。
另一道，來自他身邊那位美得驚人、氣質(zhì)優(yōu)雅如畫的女人。那女人的目光平靜無波，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藝術(shù)品般的審視，像在打量一件與周遭環(huán)境不匹配的物件。
宋艾昕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是寧行舟！還有……那個女人？她是誰？好美……美得讓她自慚形穢。他們坐在一起，男的英俊矜貴，女的優(yōu)雅完美，像一幅精心裝裱的名畫。而她呢？剛從流浪動物救助站出來，衣服上可能還有消毒水味和貓毛，像個闖入了不該闖入世界的……小丑。
巨大的難堪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感，瞬間淹沒了宋艾昕。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郝佳慧也看到了寧行舟，驚訝地張了張嘴，隨即擔憂地看向宋艾昕。
白明月清晰地看到了宋艾昕瞬間蒼白的臉色和眼中的慌亂無措。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了然的弧度，優(yōu)雅地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重新看向?qū)幮兄?，聲音輕柔：“行舟，怎么了？認識的人？”
寧行舟的目光依舊鎖在宋艾昕身上。他看到了她眼底的難堪和刺痛，那感覺像一根細小的刺，扎了他一下。他幾乎能想象到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薄唇微抿，正要開口。
宋艾昕卻猛地低下頭，像是被那兩道目光燙傷，一把拉住郝佳慧的胳膊，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飛快地對服務生說：“對……對不起！我們可能走錯了！佳慧，我們換個地方！” 說完，她幾乎是用逃的速度，拉著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郝佳慧，轉(zhuǎn)身就朝門口快步走去，背影倉惶得如同受驚的小鹿。
“艾昕？哎？等等……”郝佳慧的聲音被餐廳的門隔絕。
寧行舟看著那抹倉惶逃離的衛(wèi)衣背影消失在門口，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餐廳里悠揚的鋼琴曲似乎變得有些刺耳。他收回目光，看向?qū)γ嬉琅f優(yōu)雅從容的白明月，她的眼神帶著恰到好處的詢問和一絲……了然于胸的平靜。
“一個……公司員工?！睂幮兄鄣穆曇舻统?，聽不出情緒，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動作比平時略顯用力，“設計稿我會細看。今天先這樣。” 他示意侍者結(jié)賬，顯然已無心繼續(xù)這頓午餐。
白明月看著他明顯沉下來的臉色和眼底那抹未曾見過的煩躁，臉上完美的笑容不變，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冰冷的暗芒。那個莽撞的女孩……似乎比她預想的，更有分量？
* **職場線：** 寧行舟命令劉家川優(yōu)化的后勤流程，可能在后續(xù)章節(jié)展現(xiàn)成果，側(cè)面體現(xiàn)他的改變，并可能被宋艾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