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許稚梨和段文州冷戰(zhàn)了整整七天。
這七天里，段文州沒有回過主臥，許稚梨也刻意避開所有可能遇見他的時間。
別墅里的傭人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觸怒這兩位主子。
直到兩個人在一起十周年紀念日這天。
清晨，段文州剛結束晨練回來，就看到許稚梨站在樓梯口等他。
她穿著一條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頭發(fā)松松地挽起，像是回到了他們最初相識時的模樣。
“文州。”她輕聲喚他，聲音柔軟得不像話，“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p>
段文州擦汗的手一頓，眼神復雜地看著她。
“我想出海看日落。”許稚梨走近一步，“你陪我，好不好？”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段文州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這樣，在美術系的畫室里，紅著臉問他能不能當她的模特。
看著她示弱討好，他喉結滾動，半晌才生硬地嗯了一聲。
許稚梨眼睛一亮，嘴角揚起一抹淺笑：“那我去準備些吃的。”
段文州看著她輕盈離去的背影，心里那根緊繃的弦突然松了幾分。
傍晚，他們登上了段文州的私人游艇。
許稚梨帶了一個小籃子，里面裝著她親手做的三明治和水果。
游艇緩緩駛向深海，夕陽將海面染成金色。
許稚梨靠在欄桿上，海風吹起她的裙擺和發(fā)絲。
“文州?！痹S稚梨突然轉身，仰頭看著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出海嗎？”
段文州眼神微動。他當然記得。
那時他剛在道上靠著自己站穩(wěn)腳跟，帶她去公海慶祝。
他們在甲板上跳舞，她差點掉進海里，是他一把將她撈回來。
“記得。”他聲音低沉。
許稚梨笑了，眼睛里有細碎的光：“那時候你真緊張我?！?/p>
段文州胸口一窒，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里：“我現(xiàn)在也......”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許稚梨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
“日落要開始了?！彼D身面向大海，聲音輕得幾乎被海風吹散，“我們看日落吧。”
段文州看著她的側臉，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她隨時會隨著這落日一起消失。
他下意識去抓她的手，卻被她巧妙地避開。
“文州?！痹S稚梨望著遠方的海平線，“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怎么樣？”
段文州皺眉：“胡說什么?！?/p>
許稚梨笑了笑，沒再說話。
夕陽沉入海平線的最后一刻，段文州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皺眉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傭人驚慌的聲音：“段先生！安小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流了好多血！醫(yī)生說，說可能會保不住孩子......”
段文州臉色驟變，下意識看向許稚梨。
海風拂過她的發(fā)絲，她的表情平靜得近乎淡漠，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你去吧。”
“我......”段文州喉結滾動，“我讓船長送你回去，我們還有很多次紀念日可以過?！?/p>
“不用了?！痹S稚梨轉身望向遠處，“我想再看會兒海?！?/p>
段文州猶豫片刻，最終快步走向甲板邊的救生艇：“我很快回來?！?/p>
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響起，許稚梨站在欄桿邊，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變成海面上的一個小黑點。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苦笑。
這樣也好，省得她演戲了。
“許小姐?！贝蚯臒o聲息地出現(xiàn)在她身后，“都準備好了?！?/p>
許稚梨點點頭，“會報道成失足落海？”
“是的。”船夫低聲道，“已經打點好了，會找到您的鞋子和部分隨身物品，而且請您放心，我們的仿真人技術一比一復刻，不去進行DNA對比是絕對看不出來的?！?/p>
許稚梨輕輕嗯了一聲，轉頭最后看了一眼段文州離去的方向，那里早已空無一物。
就像她即將從他的生命里徹底消失一樣。
許稚梨脫下外套，隨手丟在甲板上，而后利落地翻過游艇欄桿。
海風卷起她的長發(fā)，月光下她的側臉平靜得近乎冷漠。
她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向不遠處那艘早已等候多時的快艇。
“都安排好了?！币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低聲道，“直升機會在三海里外的私人島嶼等您?！?/p>
許稚梨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那艘越來越遠的豪華游艇。
那里留著她的鞋子，她的包。
足夠逼真。
快艇發(fā)動引擎，劃破漆黑的海面。
咸濕的海風撲面而來，許稚梨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胸口那塊壓了多年的巨石終于消失了。
“許小姐，這是您的新證件。”男人遞過一個密封袋，“從今天起，您就是林慕紜了。”
許稚梨接過證件，指尖輕輕撫過那個陌生的名字。
她掏出手機，取出用了十年的電話卡，隨手拋進海里。
“再見了，段文州?！?/p>
快艇加速駛向遠方，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