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找上門來的時候,王姨正忙著給我準備和同事的野餐。
我們的歡聲笑語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我媽兇神惡煞地站在門外。
「好啊,你個小賤人!」
「你自己跑到外面逍遙快活,把我和你妹妹丟在家里,每個月就給我們1000塊錢生活費?!?/p>
「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巴掌劈頭蓋臉而來,王姨將我緊緊護在身后。
「大姐你有話好好說,不要打孩子啊。」
「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也配這樣跟我說話?」
我媽看見王姨護著我更來氣了,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我是這個小賤人的親媽,她騙我自己被公司降職,每個月就給我1000塊錢生活費!自己跑這過逍遙日子了!你說我該不該打!」
她撕扯著我的衣領,像是要將我活活掐死。
「你個沒良心的賠錢貨,要不是前天遇見你們同事,我他娘的還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我媽越說越來氣,順手抄起茶幾上的花瓶就要砸向我。
千鈞一發(fā)之際,王姨擋在了我的面前,結實的花瓶落在了她的后頸。
血,好多的血。
我發(fā)瘋一樣推開了我媽,抱著王姨痛哭。
「媽,你沒事吧,別嚇我!」
王姨聽到這一聲「媽」,瞬間老淚縱橫,她握著我的手不住地安慰我。
「沒事,媽沒事,小悔別怕?!?/p>
我媽看見這一幕,當場愣在原地。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大叫著將我扯開,長長的指甲嵌進了我的胳膊里,可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顫抖地掏出手機撥打120。
「你叫她什么?!」
「你有本事再叫一遍!」
我卻早已看不清她猙獰的臉,心里眼里都是受傷的王姨。
我媽見我沒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哭得撕心裂肺,不停拍打著地面。
「我真是苦命喲,生了這么個沒良心的玩意兒,管別的人叫媽!」
「喪良心啊,自己的親媽不管……」
匆忙趕來的林清看著這一幕嚇得連連后退,她看見我媽受傷沾著的血,早就悄悄從消防通道逃走了。
王姨昏迷了三天。
醫(yī)生說她的脊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可能會伴隨感覺障礙,造成四肢癱瘓。
我看著眼前面色蒼白的王姨泣不成聲,我多希望此時她能像從前一樣拉著我的手,與我說著前半生里遇到的那些人和事,仿佛親生母女一般。
我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哭著為她擦臉,用棉簽沾濕她干涸的嘴唇。
我無數(shù)次向上天祈禱,這輩子,再偏愛我一次,哪怕就這一次。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求,第三天的時候,王姨醒了。
朦朧中我感覺自己的頭發(fā)正被人輕柔撫摸,抬頭正對上她溫柔的目光。
「媽媽,您醒了!」
我撲到她的懷里,失而復得的驚喜與惶恐同時席卷而來,我們兩人都淚流滿面。
「乖悔悔,媽沒事,別怕」
我們兩人都沒有對這個稱呼多做解釋,仿佛這就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
所幸王姨傷處并未傷及要害,雖然身體不如從前,但至少沒有四肢癱瘓。
我媽因為故意傷人被拘留,我一直沒有去看守所看她。
自從出事以后,林清的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我直接掛斷。我知道她想說什么,可是這次我不想給她們留一分情面。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不是嗎?
我原本鐵了心要送我媽去坐牢,可是王姨恢復以后也開始勸我,她勸我原諒我媽,說我們畢竟是母女一場,不要為了她鬧得太僵。
她說不想我背負太多,將來為了這件事后悔。
最終,我們同意和解,給我媽出具諒解書。
條件是我媽賠償王姨醫(y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合計20萬,并且當眾懺悔自己的過錯。
坐在調(diào)解室里,我媽雙目赤紅,像是馬上要撲過來將我撕碎。
但她沒說多余的話,強壓著憤怒念著手上的懺悔書。
王姨輕柔地拍了拍我的手。
她以為我會很難過,可她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早已不在乎這所謂的母女親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