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比林悅預(yù)想的簡單許多，只有蕭逸、她和周賬房三人。菜色也很普通，沒有前日那些讓她震驚的西域食材。蕭逸詢問了新記賬法的細節(jié)，林悅盡量用這個時代能理解的語言解釋借貸記賬法的基本原理。
"所以每筆交易都要記兩處？"蕭逸挑眉，"豈不繁瑣？"
"看似麻煩，實則省事。"林悅用筷子蘸水，在桌上畫了個T型賬戶，"這樣查賬時收支對應(yīng)，一目了然，還能防弊。"
蕭逸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有道理。"
宴會結(jié)束得早，蕭逸命莫言送林悅回沁芳閣。路上，莫言突然開口："王爺準你明日去書房挑幾本書看。"
林悅驚訝地停下腳步："書房？"那可是王府重地。
"王爺說你讀書多，或許能幫他整理藏書。"莫言語氣平淡，但眼中帶著探究，"辰時我來接你。"
回到沁芳閣，林悅輾轉(zhuǎn)難眠。蕭逸為何突然允許她進入書房？是獎賞她改革賬目，還是另有所圖？更重要的是，書房里會不會有關(guān)于"異星"或穿越者的線索？
天剛亮林悅就起來了，特意選了件行動方便的素色衣裙。小翠幫她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只用一支木簪固定。
"小姐今日要去王爺書房？"小翠眼中閃著好奇的光，"那可是連蘇夫人都不準進的地方！"
林悅心頭一動："哦？為什么？"
"聽說是王爺?shù)囊?guī)矩。書房里有好多珍貴的書畫，王爺親自打理，從不讓旁人插手。"
這更增加了書房的神秘感。林悅越發(fā)確定，那里一定藏著什么秘密。
辰時整，莫言準時出現(xiàn)在沁芳閣門口。他領(lǐng)著林悅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座獨立的二層小樓前。樓前站著兩名侍衛(wèi)，見到莫言立刻行禮讓路。
"王爺在里面。"莫言停在門口，"你自己進去。"
林悅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雕花木門。
書房內(nèi)的景象讓她屏息——四壁都是書架，堆滿了竹簡和線裝書。中央一張巨大的紅木案幾上攤開著幾本書，旁邊是筆墨紙硯。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蕭逸站在窗前，背對著她，身姿挺拔如松。聽到開門聲，他轉(zhuǎn)過身來，晨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襯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越發(fā)俊美。
"來了。"他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尋常問候。
林悅行禮："王爺。"
"不必多禮。"蕭逸指了指西側(cè)的書架，"那邊有些雜書，你挑感興趣的看。若有珍本，可以抄錄，但不能帶出書房。"
"是。"林悅走向指定區(qū)域，眼睛卻忍不住掃視整個房間。這里會不會有關(guān)于穿越的線索？
蕭逸回到案前繼續(xù)批閱文書，林悅則假裝瀏覽書籍，實則尋找蛛絲馬跡。西側(cè)書架大多是詩詞歌賦和游記，沒什么特別。她悄悄移動腳步，靠近東側(cè)的書架——那里看起來像是歷史典籍和兵書。
"那邊不準碰。"蕭逸頭也不抬地說。
林悅連忙縮回手："抱歉。"
她回到西側(cè)書架，隨意抽了本《西域風物志》翻看。書中記載了西域各國的奇聞軼事，其中一段提到"天降異星，帶來奇物"，讓她心頭一跳。正要細讀，蕭逸突然悶哼一聲，手中的筆掉在案上。
林悅抬頭，只見蕭逸左手按著右肩，面色發(fā)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王爺？"她放下書快步走過去。
"沒事。"蕭逸咬牙道，"舊傷發(fā)作而已。"
林悅這才想起他手腕的舊傷。看這樣子，肩上的傷更嚴重。醫(yī)者本能讓她顧不上禮節(jié)："讓我看看。"
不等蕭逸回應(yīng)，她已經(jīng)繞到他身后。近距離看，他的右肩明顯比左肩僵硬，肌肉緊繃得像石頭。
"什么時候受的傷？"她輕聲問。
"兩年前。"蕭逸的聲音有些沙啞，"刺客的匕首...喂了毒，雖解了，但留下病根。"
林悅猶豫了一下："我懂一些推拿手法，可以緩解疼痛。要試試嗎？"
蕭逸沉默片刻，微微點頭。
林悅小心地將手放在他肩上，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肌肉的僵硬和痙攣。她開始用現(xiàn)代物理治療的手法，從輕到重慢慢按壓痙攣的肌肉群。
"放松...呼氣..."她輕聲指導(dǎo)，手指精準地找到激痛點。
蕭逸起初渾身緊繃，但隨著她的按壓，漸漸放松下來。林悅專注于手下肌肉的變化，沒注意到蕭逸的眼神越來越深邃。
"這里...毒素殘留造成的結(jié)節(jié)。"她按到一個特別硬的點，"會有點疼，忍一下。"
蕭逸悶哼一聲，但沒有制止她。林悅加大力度，緩慢而堅定地揉開那個硬結(jié)。幾分鐘后，她感到手下的肌肉終于松軟下來。
"好了。"她輕聲道，"現(xiàn)在活動一下，看是不是輕松些？"
蕭逸試著轉(zhuǎn)動肩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確實...好多了。"他抬頭看她，"這是什么手法？"
"肌筋膜放松術(shù)。"林悅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又說漏嘴了，趕緊補充，"家傳的...專門對付這種舊傷。"
蕭逸沒有追問，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懂得很多...不像是尋常閨秀。"
林悅心跳加速，正想解釋，目光卻被墻上的一幅畫吸引。那幅畫被書架半遮著，只露出一角，但那熟悉的風格讓她如遭雷擊——分明是《大熙王朝行樂圖》的筆觸！
"那是..."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
蕭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突然起身擋住她的視線："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可是..."林悅還想再看一眼那幅畫。
"莫言！"蕭逸已經(jīng)喚來了侍衛(wèi)，"送林小姐回去。"
林悅只得行禮告退，但那一瞬間看到的畫面已經(jīng)深深刻在腦海。那絕對是《大熙王朝行樂圖》的變體，只是角度略有不同。蕭逸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畫？他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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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沁芳閣的路上，林悅心不在焉，差點撞上一行人——蘇婉兒和她的丫鬟們。
"喲，這不是林小姐嗎？"蘇婉兒笑容甜美，眼神卻冷得像冰，"聽說王爺特許你進書房了？真是...殊榮啊。"
林悅勉強行禮："蘇夫人。"
蘇婉兒走近一步，聲音壓低："別得意，小賤人。王爺不過是一時新鮮，像你這樣的貨色，我見得多了。"
林悅不想與她糾纏，正要離開，蘇婉兒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這是什么？"
她指的是林悅手腕上的一道細疤——那是大學(xué)時做實驗不小心被玻璃劃傷的。
"舊傷而已。"林悅抽回手。
蘇婉兒卻臉色大變，踉蹌后退兩步："你...你也有這個印記？"
林悅莫名其妙："什么印記？這只是普通傷疤。"
蘇婉兒死死盯著她，眼中充滿難以置信和...恐懼？她沒再說什么，匆匆?guī)е诀邆冸x開了。
林悅站在原地，一頭霧水。蘇婉兒為何對一道普通傷疤反應(yīng)這么大？除非...那不是普通傷疤？
她低頭仔細看自己的手腕。那道疤確實有點特別，呈規(guī)則的閃電形狀，像是某種符號。當時實驗室的師姐還開玩笑說，像是被閃電俠劃傷的。
回到沁芳閣，林悅立刻找來紙筆，畫下疤痕的形狀。然后又憑記憶畫出在書房瞥見的那幅畫的局部。兩相對比，她突然發(fā)現(xiàn)——疤痕的形狀與畫中一座亭子的飛檐輪廓驚人地相似！
"這不可能..."林悅喃喃自語。她的傷疤和一幅古畫中的建筑輪廓一樣？難道是巧合？還是說...那道傷疤根本就不是意外？
正當她苦思冥想時，小翠慌慌張張跑進來："小姐！王爺派人來傳話，邀您晚膳后去花園賞月！"
林悅手中的筆掉在地上。蕭逸邀她賞月？這是什么情況？
"還有..."小翠壓低聲音，"蘇夫人剛才派人送來一盒點心，說是給小姐賠罪的。"
林悅警惕地看著桌上的錦盒："放著吧，我待會吃。"等小翠出去，她立刻將那盒點心藏進柜子最底層——誰知道里面有沒有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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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林悅換上一件淡青色長裙，簡單梳妝后前往花園。月光如水，將園中的亭臺樓閣鍍上一層銀輝。蕭逸已經(jīng)在涼亭中等候，一身月白色長袍，在月光下宛如謫仙。
"王爺。"林悅行禮。
蕭逸示意她坐下："肩傷好多了，多謝。"
"舉手之勞。"林悅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表情。白天在書房，他明顯在隱瞞什么。
蕭逸給她倒了杯茶："白日里...你對那幅畫很感興趣？"
林悅心跳加速。他果然注意到了！"只是覺得畫風獨特..."
"那是本王收藏的《大熙行樂圖》摹本。"蕭逸語氣平淡，"原畫在宮中，是先帝最愛。"
林悅握杯的手微微發(fā)抖："很...很美。"
"你喜歡畫？"
"嗯，我...我以前接觸過一些。"林悅含糊其辭?？偛荒苷f自己是策展人吧？
蕭逸沒有追問，而是指著亭外的池塘："這園子，就是按《大熙行樂圖》中的布局建的。"
林悅瞪大眼睛。難怪她初到王府時覺得眼熟！這花園布局確實與畫中一模一樣。那么...畫中那個站在亭子里看書的女子，位置豈不是...
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亭子一角——正是她現(xiàn)在坐的位置！
"怎么了？"蕭逸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
"沒...沒什么。"林悅強自鎮(zhèn)定，"只是覺得...這亭子很美。"
蕭逸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御醫(yī)配的藥膏，對疤痕有效。"他指了指林悅的手腕。
林悅愣住了。他什么時候注意到她的傷疤的？
"多謝王爺。"她接過瓷瓶，手指不小心碰到蕭逸的指尖，一股微妙的電流瞬間竄過全身。
兩人一時無言。月光下，蕭逸的側(cè)臉線條柔和了許多，不再是白日里那個冷峻的攝政王，而只是一個俊美的年輕男子。
"王爺為何...對我這般好？"林悅鼓起勇氣問道。
蕭逸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你很像一個人。"
"誰？"
"一個...故人。"蕭逸的目光變得悠遠，"她也懂醫(yī)術(shù)，說話也常有奇怪的字眼..."
林悅心頭一震。他說的該不會是...另一個穿越者？
"她...現(xiàn)在在哪？"
"死了。"蕭逸的聲音冷了下來，"十年前。"
林悅不知該如何接話。蕭逸卻突然起身："時候不早，回去吧。明日繼續(xù)來書房。"
林悅行禮告退，心思卻亂成一團。蕭逸口中的"故人"是誰？為何與她相似？是之前的穿越者嗎？還有那幅畫...一切都指向一個可能性：蕭逸知道穿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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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不知道的是，她剛離開，蘇婉兒就從假山后轉(zhuǎn)出，眼中燃燒著妒火。
"王爺..."她嬌聲喚道。
蕭逸頭也不回："你跟蹤我？"
"妾身只是擔心王爺。"蘇婉兒走近，"那林悅來歷不明，王爺卻待她如此親近..."
"本王的私事，輪不到你過問。"蕭逸冷聲道。
蘇婉兒咬牙："王爺可知道她手腕上的印記？那是'天選者'的標記！十年前那個妖女也有同樣的印記！"
蕭逸猛地轉(zhuǎn)身，眼中寒光乍現(xiàn)："閉嘴。再提舊事，別怪本王不客氣。"
蘇婉兒嚇得后退兩步，但很快又壯著膽子道："王爺難道忘了先帝是怎么死的？忘了那妖女差點毀了大熙江山？如今又來個一模一樣的..."
"滾！"蕭逸一聲厲喝，嚇得蘇婉兒落荒而逃。
待四周重歸寂靜，蕭逸從懷中取出一塊折疊的絲絹，緩緩展開。絹上繡著一個女子的肖像，容貌與林悅有七分相似。最引人注目的是，畫中女子的手腕上，赫然有一個閃電形狀的疤痕！
"林悅..."蕭逸輕撫畫像，聲音低沉，"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