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彌漫著冰冷的濕氣和一種比洪水更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屋外永不停歇的雨聲，

單調(diào)地敲打著水面和屋頂，如同催命的鼓點。暴雨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

天空像是被墨汁浸透的破布，沉沉地壓下來。渾濁的洪水已經(jīng)沒過了膝蓋，冰冷刺骨，

每一次挪動都異常艱難。屋里的空氣又濕又冷，帶著濃重的霉味和絕望的氣息。

小半袋糙米和幾個發(fā)軟的番薯，在四個大人和兩個孩子的消耗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饑餓像無形的蛆蟲，啃噬著每個人的胃和神經(jīng)。阿囡的哭聲變得有氣無力，像只病弱的小貓，

斷斷續(xù)續(xù)。林氏抱著嬰兒，臉頰的潮紅退去，只剩下死人般的青白，她蜷縮著，

身體微微顫抖，偶爾發(fā)出一兩聲壓抑不住的劇烈咳嗽，在死寂的屋里顯得格外驚心。

每一次咳嗽都讓她瘦弱的身體痛苦地弓起，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她的額頭依舊滾燙，

眼神已經(jīng)有些渙散。李全縮在角落一塊略高的破門板上，像只警惕而焦躁的困獸。

他不再掩飾，目光像饑餓的禿鷲，一遍又一遍地掃過墻角那所剩無幾的食物，

又陰沉地掃過高榻上病懨懨的林氏和哭泣的阿囡。那眼神里沒有同情，

只有赤裸裸的、衡量生存價值的冰冷計算。每當(dāng)阿囡的哭聲響起，他的眉頭就厭惡地皺緊，

仿佛那微弱的聲響是世界上最令人煩躁的噪音?！翱蘅蘅?！就知道哭！煩死了！

”他終于忍不住，煩躁地低吼出聲，聲音嘶啞難聽，“省點力氣吧！

哭能把水哭退還是能把吃的哭出來？”林氏艱難地抬起頭，看了李全一眼，

那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和疲憊，嘴唇動了動，卻只發(fā)出一陣更劇烈的咳嗽，

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她只能緊緊地?fù)ё牙锏膵雰?，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力量源泉?/p>

我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又燒了起來。這個畜生！我捏緊了拳頭，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正要開口怒斥，屋外突然傳來一種異樣的聲響。不是雨聲，不是水浪聲。

是一種沉重的、濕漉漉的物體在泥水中拖行的聲音。“嘩啦…沙…嘩啦…”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