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凱爾掙扎著從沙灘坐起來,視野里的一切都帶著重影。
沙灘上,兩個精力過剩的怪物已經開始了晨練。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羅杰和賈巴一個揮刀,一個舞斧,正在進行著毫無意義但氣勢十足的對轟。
刀斧相交的鏗鏘聲、兩人中氣十足的吶喊聲,以及那毫不收斂的沖擊波精準地摧殘著凱爾脆弱的神經。
“早上好啊,凱爾!睡得好嗎?”羅杰在交鋒的間隙,還能抽出空來沖他咧嘴大笑。
“好你個頭……”凱爾捂著腦袋,感覺自己的腦漿都快被震成一鍋豆花了。
“哈哈,年輕人恢復力太差了?!辟Z巴一斧劈開羅杰的斬擊,還有余力搖頭點評。
一縷醇厚的咖啡香氣飄了過來,成了這片混亂中唯一的救贖。
雷利正坐在熄滅的篝火旁,悠然地用一個小鍋煮著咖啡,仿佛周圍的喧囂與他無關。
“喝一杯?”他遞給凱爾一個木杯。
凱爾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湊了過去。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總算驅散了些許混沌。
“說起來,”凱爾看著那艘被他們遺棄在岸邊的小破船,“我們得談談交通工具的問題了,那艘船再塞一個賈巴先生進去,我懷疑它會立刻選擇沉沒以示抗議,你們可能沒事,但我一定會寄?!?/p>
雷利抿了口咖啡,看向那艘船,贊同地點了點頭:“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p>
“喂喂!你們怎么能這么說!”羅杰和賈巴的晨練不知何時已經結束,杵在旁邊,羅杰一臉痛心疾首地拍著小破船的船舷,“它可是我們出海的第一個伙伴!怎么能說拋棄就拋棄!”
船身發(fā)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仿佛在抗議羅杰的鐵掌。
“沒錯!”賈巴用他那洪鐘大呂般的嗓門附和道,“一艘船的價值在于它承載的夢想,而不是它的木板有多新!”
凱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這兩個熱血笨蛋。
“兩位,”凱爾指了指船底那幾處用海草和爛泥勉強堵住的裂縫,又指了指那根仿佛隨時會“鞠躬盡瘁”的桅桿,“它的靈魂可能馬上就要去下一個世界報道了。而且,賈巴先生你那個體格,再加上你那兩柄至少上百斤的斧頭,你確定我們踩上去之后它不會直接分裂成兩半嗎?”
“庫哈哈哈!小事一樁!”羅杰大手一揮,顯得豪氣干云,“真正的海賊就算踩著一塊木板也能橫渡大海!這點小問題,正好能鍛煉我們的求生技巧!”
“我不想鍛煉這種技巧!”凱爾的咆哮聲在沙灘上回蕩。
最終,在“二比一”(雷利棄權)的壓倒性票數(shù)下,凱爾的抗議被無情駁回。一行人達成了“暫時乘坐危船,盡快攢錢換大船”的共識。
于是,在凱爾悲壯的注視下,羅杰和賈巴興高采烈地把行李(主要是酒桶和肉干)搬上了船。每放上去一件東西,船身就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往下沉一分。
輪到凱爾上船時,他站在船邊,深吸一口氣,臉上是一種視死如歸的莊嚴。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飽經風霜的船舷,用一種訣別的語氣低語道:“老伙計,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如果……如果我們真的要沉,麻煩你沉得慢一點,至少讓我有機會抓住一塊木板……”
“凱爾!你磨蹭什么呢!要開船了!”羅杰的催促聲從船頭傳來。
凱爾心一橫,眼一閉,一腳踏上了甲板。
蜀黍我,要寄了口牙!
“嘎——吱——呀——!”
腳下的木板發(fā)出了一聲悠長而凄厲的慘叫,整艘船猛地向他這邊一斜,險些把他直接送進海里。
“看吧!我就說!”凱爾臉色發(fā)白,死死抓住船舷。
“放輕松,它只是在跟你打招呼!”羅杰咧嘴一笑,小船晃晃悠悠地離開了沙灘,朝著蔚藍的大海漂去。
啟航的瞬間,災難便接踵而至。
“嘭!”
船艙里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一股水柱從甲板的縫隙里噴涌而出,像個小噴泉,精準地澆了凱爾一頭一臉。
“啊——船漏了!是剛才羅杰搬酒桶時砸穿的那個地方!”凱爾抹了把臉上的海水,聲音都變了調。
“哦,小問題?!绷_杰看了一眼,隨手抄起旁邊一個空酒桶的木塞,跑過去對準那個窟窿,用腳狠狠一跺!
“咚!”
木塞被嚴絲合縫地踩了進去,噴泉瞬間消失。
“看,解決了。”羅杰拍了拍手,一臉“我真機智”的表情。
凱爾眼角抽搐,你是認真的嗎?這跟用創(chuàng)可貼給大動脈止血有什么區(qū)別?!
還沒等他吐槽完,雷利平穩(wěn)的聲音響起:“羅杰,帆升不起來。”
眾人望去,只見雷利正拉著升帆的繩索,而繩索的另一頭,空空如也。那根磨損嚴重的麻繩,在承受拉力的瞬間,干脆利落地斷成了兩截。巨大的船帆“嘩啦”一聲,如一張大網,劈頭蓋臉地把站在桅桿下的賈巴罩了個嚴實。
“嗚——!”賈巴在帆布下發(fā)出一聲悶哼。
“賈巴桑!呆膠布!”凱爾驚呼。
帆布拱起一個大包,然后,一只粗壯的手臂從中捅了出來,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皼]事!這帆布……很有韌性!是塊好料!”
“庫哈哈哈!賈巴,你正好幫忙把帆撐起來!”羅杰不以為意地大笑。
于是,在接下來的航行中,賈巴就成了“人形桅桿”,用他那魁梧的身軀和雙臂硬生生把船帆撐開了一個受風的角度。
凱爾無力吐槽,人已經麻了。
“嗯?”正在掌舵的雷利忽然發(fā)出了一聲輕咦。
凱爾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雷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手中,赫然握著一根孤零零的、帶著一截斷茬的木桿。
那是船舵的舵柄。
它……斷了。
船舵,一艘船的方向盤,現(xiàn)在只剩下半截握在副船長的手里。
“……”
“……”
“……”
船上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只剩下風聲和海浪聲。
凱爾的嘴巴慢慢張大,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哦呀,”雷利看著手中斷掉的舵柄,臉上露出些許困擾的神色,“這下有點麻煩了?!?/p>
“庫哈哈哈哈!”羅杰的爆笑聲打破了凝固的空氣,“有意思!連舵都斷了!這趟航行果然不會無聊!”
他轉向賈巴,眼睛里閃爍著甜菜般的光芒:“賈巴!把你的斧頭借我用用!”
賈巴聞言,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羅杰的意圖:“好主意!用斧刃插進水里,不就能控制方向了嗎!”
“沒錯!”
兩人一拍即合,仿佛找到了解決世界難題的方案。
“補藥啊——!?。 眲P爾發(fā)出了絕望的吶喊,“你們要把船拆了當零件用嗎?!”
然而沒人理會他的崩潰。賈巴很快就把一柄戰(zhàn)斧遞給了羅杰,羅杰興沖沖地跑到船尾,將巨大的斧刃插進水里,像劃皮劃艇一樣左右擺動。
小船在他的操控下開始以一種極其詭異的S形路線扭扭歪歪地前進。
凱爾徹底放棄了掙扎,他癱坐在甲板上,冷冷的海水在臉上胡亂地拍~
這個立志要成為“人脈王”的男人現(xiàn)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祈禱自己的人脈能在海王類的肚子里起點作用。
“喲嚯——!小的們,唱起來!”羅杰一邊“劃船”,一邊興致高昂地吼了起來。
“賓克斯的美酒,我們要送給你……”
賈巴和雷利也跟著哼唱起來,歡快而豪邁的歌聲在海上飄蕩。
凱爾默默地捂住了臉,他感覺自己不是上了一艘賊船。
而是上了一艘賊船上的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