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發(fā)著高燒,被我的前夫顧言深親手拖進了零下十度的“凈化室”。
只因他那寶貝妹妹被我女兒灑了一滴水,就心臟病發(fā)。他踹開跪地求饒的我,
嘶吼道:「蘇芩,她要是有事,我讓你女兒陪葬!」我哭著求他,他卻頭也不回。
可我萬萬沒想到,在地下室的另一頭,我意外聽見了他的心腹對話?!赶壬@招真高,
故意說是懲罰,其實就是取小姐需要的『靈血』?!埂改强墒切〗阕詈蟮木让幜?,
還好這小災星的血脈返祖了,不然……」1「把她帶去凈化室!快!」
顧言深的聲音像一把冰錐,刺穿我耳膜。我死死抱著懷里滾燙的女兒念念,她燒得滿臉通紅,
連哭的力氣都快沒了。「顧言深!念念發(fā)著高燒,她會死的!求求你,先送她去醫(yī)院!」
我跪在地上,試圖抱住他的腿,卻被他一腳踹開。他那張曾經(jīng)對我許下山盟海誓的臉,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厭惡?!柑K芩,如果不是念念這個小災星突然沖撞了言傾,
言傾會心臟驟停嗎?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母女陪葬!」躺在沙發(fā)上的顧言傾,
他那寶貝妹妹,臉色蒼白地喘息著,身邊的家庭醫(yī)生和傭人圍成一團。
她只是因為念念端水時不小心灑了一滴在她手上,就立刻捂著胸口倒了下去。多可笑的借口。
「不是的,念念沒有……我們只是路過……」我的解釋蒼白無力?!高€敢狡辯!」顧母,
我那高貴的前婆婆,沖過來就給了我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我們顧家好心收留你這個被趕出家門的喪家之犬,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們的?
養(yǎng)出這么個惡毒的東西,來克我們家言傾!」傭人像拖死狗一樣來拖我懷里的念念。
我瘋了一樣掙扎,指甲在他們手臂上劃出血痕。「放開她!她是你的女兒??!顧言深,
你看清楚,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我朝著那個男人嘶吼。
顧言深眼底閃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動搖,但隨即被更深的寒冰覆蓋。他親自上前,
掰開我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念念虛弱地喊著「媽媽」,那聲音像針一樣扎進我的心臟。
他將念念從我懷里搶了過去?!肝抑挥醒詢A一個妹妹。至于這個東西,
她今天必須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凈化掉身上的晦氣!」他口中的「凈化室」,
是顧家別墅地下一層最深處的房間。沒有窗戶,常年維持在零度以下,
里面放著一臺他們從德國定制的、用途不明的古怪儀器。我曾聽傭人竊竊私語,
說那個房間陰氣太重,進去待一小時都像被抽掉半條命。把一個發(fā)著高燒的孩子扔進去,
跟殺了她有什么區(qū)別?「不要!顧言深,我給你磕頭,我給你做牛做馬,求你放過念念!」
我額頭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血順著額角流下來,模糊了視線。
他沒有回頭。顧言傾在他身后虛弱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哥,
算了……別跟她計較了。念念還小,萬一……萬一凍壞了,以后還怎么給我提供……」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說漏了什么,立刻改口,「提供陪伴呢……我怕她?!?/p>
顧言深腳步頓了頓,回頭,眼神陰沉地警告我?!柑K芩,這是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
讓她在里面待滿十二個小時,如果言傾明天能好轉(zhuǎn),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否則……」
他沒說否則會怎樣,但我知道,那將是比死更可怕的地獄。
通往地下室的沉重鐵門在我面前緩緩關(guān)上,最后的光亮消失,隔絕了女兒微弱的哭聲。
我像一具被抽掉脊梁的行尸,癱倒在門外。三年前,我和顧言深離婚時,他告訴我,
顧家樹大招風,仇家太多,只有離開他,我才能和剛出生的念念過上安穩(wěn)日子。
他許諾會暗中照顧我們。結(jié)果不到一年,我父母意外身亡,家族企業(yè)破產(chǎn),
我一夜之間從蘇家大小姐,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女。是顧言深找到我,
說顧家欠我父母一個人情,可以收留我們母女,但條件是,我要簽下一份「償還協(xié)議」,
用我的余生,來「報答」顧家的養(yǎng)育之恩。我?guī)е钅钭∵M了顧家最偏僻的傭人房,
吃著殘羹剩飯,干著最累的活。我以為這是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和女兒唯一的避風港。
直到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這一切,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一個專門為我們母女打造的,華麗的牢籠。他們不是要收留我,他們是要圈養(yǎng)我。2深夜,
別墅里靜得可怕。我貼在冰冷的鐵門上,試圖聽見一點女兒的聲音,可什么也聽不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鈍刀,在我的心上反復切割。念念會冷的,
她會害怕的,她還在發(fā)燒……我不能再等了。我發(fā)瘋似的砸門,用身體去撞,
可那扇門紋絲不動?!搁_門!開門??!殺人了!」我的嗓子已經(jīng)沙啞,手掌拍得鮮血淋漓。
樓上傳來腳步聲,顧母穿著華貴的睡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鄙夷?!腹斫惺裁??
言傾剛睡著,你要是吵醒她,我立刻讓人把你女兒扔進湖里喂魚!」「媽,念念她會死的!
我求求您,讓我進去看看她,就一眼!」我卑微地哀求?!杆谰退懒?。」她輕描淡寫地說,
仿佛在談論一只螞蟻,「一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死了正好給言傾騰地方,省得看著心煩?!?/p>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了。她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概?,不對,
她現(xiàn)在還不能死。畢竟,她可是我們言傾的『移動血袋』,死了,誰來給我們言傾續(xù)命?」
移動血袋?續(xù)命?這幾個字像炸雷一樣在我腦子里轟鳴。我怔怔地看著她,
不懂她話里的意思。顧母似乎很享受我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緩緩走下樓梯,
長長的指甲劃過我的臉頰。「你不會真的以為,言深留著你們母女,是出于什么狗屁人情吧?
」「蘇芩啊蘇芩,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你們蘇家的『滋養(yǎng)之血』,
雖然到了你這一代已經(jīng)稀薄得不成樣子,但你女兒,這個小雜種,卻意外地出現(xiàn)了返祖現(xiàn)象。
」「她的血,是天生的靈丹妙藥,是救我們言傾唯一的希望!」「你說,
這么珍貴的『藥引子』,我們怎么能讓她輕易死了呢?」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癱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我想起,從念念一歲起,顧家的家庭醫(yī)生每隔一個月,
就會以「體檢」為名,從念念身上抽走一管血。每次抽完血,念念都會精神萎靡好幾天,
偶爾還會無故發(fā)燒。我曾向顧言深提出質(zhì)疑,他只是冷冷地告訴我,
這是豪門子嗣的必要檢查,是我大驚小怪,不懂規(guī)矩。原來,那些根本不是體檢!
他們一直在用我女兒的血,去喂養(yǎng)顧言傾那個吸血鬼!「為什么……為什么是我們?」
我顫抖著問?!敢驗槟銈兒每刂瓢 !诡櫮感Φ脽o比得意,「你父母一死,
你就成了無根的浮萍,我們顧家說什么,你敢不聽嗎?把你關(guān)在這里,與世隔絕,
就算把你女兒的血抽干了,誰又會知道?」「言深當初非要娶你,我還當他昏了頭,沒想到,
歪打正著,倒是給我們顧家送來一份大禮?!刮铱粗矍斑@張雍容華貴的臉,
只覺得說不出的惡心。我猛地站起來,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她,
踉踉蹌蹌地朝別墅外跑去。我要報警!我要揭發(fā)他們!他們是魔鬼!我剛跑到大門口,
就被兩個保鏢攔了下來。顧言深不知何時站在那里,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冷又長。
「想去哪兒?」他聲音平靜,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割櫻陨?!你們這群畜生!
我要去告你們,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罪行!」我歇斯底里地尖叫。他沒有生氣,
只是緩步向我走來?!父嫖覀??用什么告?告訴警察,我們給自己的外孫女做定期體檢嗎?」
他掐住我的下巴,逼我與他對視?!高€是你想告訴他們,你女兒的血能救人?蘇芩,你覺得,
是他們會相信一個瘋女人的胡言亂語,還是會相信榕城第一豪門顧家?」
絕望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是的,沒人會信我。在外人眼里,我是被顧家收留,
不知感恩的白眼狼。顧言深看著我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滿意地松開了手?!附裢?,
是我們家款待榕城各位名流的晚宴?!顾砹死碜约旱男淇?,語氣不容置疑。
「你去換身體面的衣服,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言傾身邊。今晚的『血祭儀式』,
需要你這個生母在場,才能發(fā)揮最大效用?!顾D了頓,俯身在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知道你恨我,沒關(guān)系。等你親眼看到,念念的血,
是怎樣讓言傾重新煥發(fā)生機的,你就會明白,這是你女兒的榮幸?!埂竸e想著逃跑,
或者耍什么花樣?!顾噶酥覆贿h處的地下室入口,「否則,我不保證那臺儀器的功率,
會不會被調(diào)到最大?!拐f完,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無邊的黑暗里,如墜冰窟。
3我像個提線木偶,被傭人換上了一件昂貴的晚禮服。鏡子里的女人,面色慘白,眼神空洞,
只有那雙眼睛深處,燃燒著暗紅色的火焰。那是仇恨的火。別墅大廳里,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榕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齊了。他們稱贊著顧家的氣派,
羨慕著顧言傾的好福氣,有個這么疼愛她的哥哥。沒有人知道,在這片奢華之下,
隱藏著怎樣骯臟的交易。我被安排站在顧言傾的輪椅后面,像個忠心耿耿的仆人。
她穿著公主般的蓬蓬裙,臉上化著精致的妝,但依舊掩蓋不了那份病態(tài)的蒼白。
她享受著眾人的矚目和吹捧,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勝利者的炫耀?!柑K芩姐,
你看,大家都很關(guān)心我呢。你說,要是我把我的『康復秘方』告訴大家,他們會不會很驚訝?
」她故意壓低聲音對我說。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你最好祈禱,你的秘方,
永遠不要失效?!刮覐难揽p里擠出這句話。她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笑了?!冈趺磿??
有念念在,我就能長命百歲?!诡櫻陨疃酥票?,優(yōu)雅地穿梭在賓客之間。
他看起來那么正直,那么光芒萬丈,就像個完美的王子。誰能想到,
他才是那個最骯臟、最惡毒的魔鬼。晚宴進行到一半,大廳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
一個穿著唐裝,仙風道骨模樣的老者,被顧言深恭敬地請到了大廳中央?!高@位是玄真大師,
正是他,找到了救治小妹的辦法?!诡櫻陨钕虮娙私榻B。賓客們發(fā)出一陣驚嘆。
我認得這個老頭,他就是那個每個月都來給念念「體檢」的「醫(yī)生」!
玄真大師裝模作樣地掐算了一番,然后朗聲道:「吉時已到,今日,顧小姐將在此,
接受上天的賜福,徹底擺脫病魔!」說著,一個傭人端著一個托盤上來,托盤上,
放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裝著半瓶鮮紅的液體。是我女兒的血。我渾身一顫,
胃里翻江倒海?!复四恕红`血』,乃天生地養(yǎng)之精華,輔以七七四十九種珍奇藥材,
方可煉制成『續(xù)命丹』!」玄真大師高舉著那個玻璃瓶,像個招搖撞騙的神棍。
他繞著顧言傾走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詞,然后,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复搜?,源于至親血脈,
需由生母,行『血祭之禮』,方可激發(fā)其最大神效。」他將玻璃瓶遞給我?!脯F(xiàn)在,
請這位母親,將這瓶承載著新生希望的靈血,喂給顧小姐服下?!顾械哪抗?,
瞬間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有不解。我看著手中的玻璃瓶,
那是我女兒的血,是她的命。他們竟然要我,親手,把這杯毒藥,喂給另一個吸血鬼!
顧言深走到我身邊,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我?!柑K芩,按大師說的做。想想念念?!?/p>
顧言傾也用虛弱又期待的目光望著我,「蘇芩姐,求求你,救救我……」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偽善的臉,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我舉起那個玻璃瓶,然后,猛地朝地上砸去!「啪!」玻璃瓶應聲而碎,
鮮紅的血液濺了一地,像一朵妖艷而凄厲的花?!改銈儭菹?!」我盯著顧言深,
一字一頓地說。全場死寂。顧言深臉上的從容和優(yōu)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你找死!」他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揚手就要打我。但他的手,在半空中被另一個人抓住了。
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季槐。季氏集團的繼承人,
榕城唯一能和顧家分庭抗禮的勢力的掌控者。也是我父母生前,為我定下的,
那位從未謀面的未婚夫。在我家破產(chǎn)后,這門婚事早已無人再提。他怎么會在這里?「顧總,
對一個女人動手,不太體面吧?」季槐的聲音很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顧言深臉色鐵青,「季槐,這是我顧家的家事,與你無關(guān)!」「是嗎?」季槐松開他的手,
走到我面前,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遮住了我暴露在外的肩膀。他的掌心很暖。
「據(jù)我所知,蘇芩小姐,曾是我的未婚妻。雖然蘇家不在了,但這門婚約,我季家,還認?!?/p>
他看著我,黑色的眼眸深邃如海?!柑K芩,你愿意,現(xiàn)在跟我走嗎?」這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從地獄裂縫中,投射下來的一縷光。我毫不猶豫地點頭?!肝以敢??!?/p>
顧言深的眼睛瞬間紅了,那是一種獵物脫離掌控的暴怒?!改愀?!」「你看我敢不敢?!?/p>
季槐冷笑一聲,拉起我的手,就要帶我離開。就在這時,
一個保鏢神色慌張地從地下室沖了上來?!赶壬?!不好了!凈化室的線路短路,起火了!」
4「你說什么?」顧言深一把揪住那個保鏢的衣領(lǐng)?!富稹饎莺艽?!
地下室的門被高溫鎖死了,打不開!」我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開了。念念!
我的念念還在里面!我甩開季槐的手,瘋了一樣朝地下室沖去。滾滾濃煙從門縫里冒出來,
帶著刺鼻的焦糊味。那扇我無論如何都撞不開的鐵門,此刻被燒得通紅?!改钅?!念念!
回答媽媽!」我用手去觸碰滾燙的門把手,皮肉被灼傷,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刚覗|西!快把門給我砸開!」
我回頭沖著身后那些驚慌失措的人尖叫。季槐立刻指揮著他的人去找工具。而顧言深,
他站在那里,看著那扇門,臉上閃過復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慌亂,還有……一絲解脫?
「哥!」顧言傾在輪椅上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哥,救我!煙……我喘不過氣……」
濃煙已經(jīng)開始在大廳里彌漫。賓客們尖叫著四散奔逃。顧言深猛然驚醒。
他看了看火焰和濃煙中的地下室門,又看了看在不遠處掙扎的顧言傾。他只猶豫了一秒鐘。
然后,他做出了選擇。他沒有沖向地下室,而是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沖向了顧言傾。
他小心翼翼地將他那寶貝妹妹從輪椅上抱起來,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大步朝著別墅外沖去。
路過我身邊時,他的腳步甚至沒有停頓一下。他把我,和我們的女兒,留在了這片火海里。
「顧言深!」我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發(fā)出了絕望到極致的嘶吼。
他為什么不救念念?哪怕……哪怕是裝個樣子也好??!她是他的親骨肉??!火越來越大,
房梁開始往下掉落。季槐的人終于找到了消防斧,開始奮力砸門。我的心里燃起一絲希望。
「念念,別怕,媽媽來救你了!你堅持??!」「轟!」一聲巨響,不是門被砸開的聲音。
是地下室里面,發(fā)生了爆炸。一股巨大的熱浪沖出,將砸門的人都掀翻在地。
整個別墅開始劇烈晃動,搖搖欲墜?!缚斐?!這里要塌了!」有人大喊。季槐沖過來,
想要把我拖走?!覆?!我不走!念念還在里面!我的念念!」我拼命掙扎,
想要沖進那片已經(jīng)塌陷的火海里。季槐一記手刀砍在我的后頸。世界,瞬間陷入黑暗。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我仿佛聽見了他的一聲嘆息?!干倒?,他早就放棄你們了?!故前?,
我早就該知道的。從他把我女兒關(guān)進凈化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判了我們母女的死刑。
我后悔了。顧言深,我后悔認識你,后悔愛上你,更后悔,為你生下孩子。如果有來生,
我定要你,血債血償!不,不要有來生了。就讓這場大火,燒掉所有的愛恨情仇。
我和我的念念,死在一起,也算是一家團圓了。5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晌以俅伪犻_眼時,
看到的卻不是地獄的業(yè)火,而是一片素白的天花板??諝庵袕浡牟菟幭??!改阈蚜?。
」季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眼神依舊清亮。
我的喉嚨干得像要冒火,張了張嘴,發(fā)出的聲音嘶啞難聽?!改钅睢?/p>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詞。季槐的眼神暗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才艱難地開口:「蘇芩,
你要有心理準備?;饎萏?,后來又發(fā)生了爆炸……消防隊清理現(xiàn)場時,
只發(fā)現(xiàn)了一具……燒焦的……小孩子的骸骨?!购」恰业氖澜?,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我感覺不到悲傷,也流不出一滴眼淚。心臟的位置,空了。那里只剩下一個巨大的,
灌著冷風的黑洞。我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眼前閃過念念的笑臉。她那么小,那么軟,
她最怕黑,也最怕疼。她被關(guān)在那個又冷又黑的房間里,最后,又被活活燒死。
而她的親生父親,卻抱著另一個女人,逃出生天?!负呛恰刮液鋈恍α?,笑聲越來越大,
越來越癲狂,最后變成了凄厲的嚎哭,「哈哈哈哈哈哈!」季槐沒有阻止我,
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直到我哭得喘不上氣,渾身抽搐。他遞過來一杯溫水?!缚薨?,哭出來,
就好了?!刮覜]有接水杯,而是死死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為什么救我?」我紅著眼問他,「為什么不讓我跟她一起死了?」「因為,你不能死?!?/p>
季槐凝視著我,「至少,在復仇之前,你不能?!箯统穑繉?,我要復仇!
我要讓顧家那群畜生,嘗遍我此刻萬分之一的痛苦!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強烈的恨意像巖漿一樣在我體內(nèi)奔涌,我的血液開始沸騰,
一股灼熱的力量從心臟涌向四肢百骸。我感覺到,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了。
我手背上一道被玻璃劃破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季槐看到了這一幕,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了然?!缚磥?,你蘇家的『滋養(yǎng)之血』,真的覺醒了?!?/p>
他把我扶起來,遞給我一面鏡子。鏡子里的我,雖然憔悴,但雙眼卻亮得驚人。那是一種,
近乎妖異的光芒?!肝腋改笍奈锤姨徇^什么血脈……」我喃喃道?!敢驗檫@是詛咒,
也是饋贈?!辜净本従彽纴??!柑K家的祖先,曾是古代皇室的御用藥師,他們能用自己的血,
生死人,肉白骨。這種血脈,被稱為『滋?養(yǎng)之血』。但這種力量也引來了無數(shù)覬覦和災禍。
所以你的先輩們選擇隱姓埋名,血脈的力量也一代比一代稀薄?!埂割櫦?,
應該是從某個古籍上,得知了你們家族的秘密。他們處心積慮地接近你,
目的就是為了你和你女兒身上的血?!埂钢劣陬櫻詢A,她得的不是病,是咒。
一種需要不斷吸食至親生命力才能活下去的惡毒詛咒。你們母女,就是被選中的祭品?!?/p>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再無波瀾。愛已死,恨意生?!脯F(xiàn)在,
顧家以為你和念念都死在了那場大火里?!辜净闭f,
「他們正在大張旗鼓地為顧言柯舉辦『康復』慶功宴,慶祝她擺脫了你們這兩個『災星』?!?/p>
「而你,」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純粹的滋養(yǎng)之血,是救人的良藥。
但當它被極致的仇恨淬煉,就會變成……殺人于無形的,劇毒?!刮业皖^,看著自己的掌心。
曾經(jīng),我想用這雙手,為女兒撐起一片天?,F(xiàn)在,我要用這雙手,把顧家,
拖入萬劫不復的地獄?!肝乙趺醋??」我抬起頭,眼神冰冷如霜。季槐嘴角微揚,
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负芎唵??!埂割櫦易钌瞄L偽裝,我們就撕開他們最華麗的那層皮?!?/p>
「他們不是要辦慶功宴嗎?那我們就去給他們,送一份大禮?!?顧言傾的「康復慶功宴」,
比上一次的晚宴更加盛大奢華。地點選在了榕城最頂級的七星級酒店,
整個頂樓都被顧家包了下來。顧言深一襲白色西裝,容光煥發(fā),站在門口迎接賓客。
他看起來沒有半分失去女兒的悲痛,反而像卸下了什么重擔一樣,意氣風發(fā)。也是,
除掉了我和念念這兩個「污點」,他終于可以和他那完美的妹妹,毫無顧忌地站在一起了。
顧言傾穿著全球限量的高定禮服,坐在特制的輪椅上,笑得像個天使。經(jīng)過「靈血」
滋養(yǎng)和沒有了「克星」的存在,她氣色紅潤,看起來健康得不得了。賓客們紛紛上前祝賀,
稱贊她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夸贊顧言深情深義重,是「第一好哥哥」。一片歌舞升平,
其樂融融。我站在宴會廳的陰影里,冷冷地看著這一切。我的臉上戴著一張精致的銀色面具,
遮住了上半張臉。季槐給我安排了一個新的身份,一個來自海外的神秘調(diào)香師,
名為「Ariel」?!改懵?,空氣里都是謊言的味道,真讓人作嘔。」我端著一杯紅酒,
對身邊的季槐說。季槐笑了笑,「別急,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寡鐣^半,
主持人請顧言深上臺致辭。他站在聚光燈下,侃侃而談,感謝各位來賓,感謝上天眷顧,
讓他妹妹重獲新生。他說得情真意切,眼眶甚至都紅了。臺下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我今天,還要宣布一件事?!诡櫻陨钋辶饲迳ぷ?,目光溫柔地看向臺下的顧言傾,
「為了更好地照顧言傾,我決定,終身不娶?!惯@一下,全場更是轟動了?!柑彀?,
這是什么神仙兄妹情!」「顧小姐太幸福了!」顧言傾感動得淚光閃閃,捂住了嘴。
我看著臺上那個惺惺作態(tài)的男人,差點吐出來?!妇褪乾F(xiàn)在?!辜净痹谖叶呡p聲說。
我點點頭,按下了手里的一個微型遙控器。宴會廳中央巨大的液晶屏幕上,
原本播放著顧言傾甜美寫真的畫面,突然一黑。幾秒種后,屏幕重新亮起。出現(xiàn)的,
卻不是什么溫馨的畫面。而是一段視頻。視頻的場景,是在顧家的地下凈化室。
是那場大火發(fā)生前,我被關(guān)在外面,念念被關(guān)在里面的那幾個小時。
畫面是從一個極其隱蔽的針孔攝像頭拍攝的,顯然是季槐提前布置的。視頻里,
小小的念念蜷縮在冰冷的儀器旁邊,燒得小臉通紅,一遍又一遍地,
用微弱的聲音喊著「媽媽」?!笅寢?,我好冷……」「媽媽,我好怕……」「爸爸,
爸爸為什么要把念念關(guān)起來……念念再也不敢了……」孩子的哭聲和哀求,通過高級音響,
清晰地回蕩在宴會廳的每一個角落。剛才還熱烈鼓掌的賓客們,瞬間安靜了下來,
臉上露出困惑和震驚的表情。顧言深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戈P(guān)掉!快給我關(guān)掉!」
他對著后臺嘶吼??蓻]等技術(shù)人員反應過來,屏幕上的畫面一轉(zhuǎn)。是我,
像個瘋子一樣砸著那扇鐵門,磕頭求饒。然后,是顧母那段惡毒的話語?!杆谰退懒?,
一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埂杆墒俏覀冄詢A的『移動血袋』,死了,誰來給我們言傾續(xù)命?
」再然后,是那場所謂的「血祭儀式」。我砸碎血瓶,季槐出手相救,
顧言深那句暴怒的「你找死!」。所有的骯臟,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真相,就這樣,
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了榕城所有名流的面前。整個宴會廳,雅雀無聲。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般的眼神,看著臺上的顧言深,和輪椅上的顧言傾。
「這……這是怎么回事?」「那個孩子……不就是前段時間,
傳聞在顧家大火里燒死的那個……顧總的外孫女?」「移動血袋?天啊,
他們竟然拿一個孩子當藥引子!」議論聲像潮水般四起。顧言深渾身發(fā)抖,他知道,
一切都完了。顧家的百年聲譽,在這一刻,毀于一旦。他赤紅著眼睛,
在人群中瘋狂地尋找著什么。當他的目光,和我隱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對上時,他如遭雷擊。
我端起酒杯,隔著人群,朝他遙遙一敬。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顧言生,別來無恙啊?!刮业穆曇舨淮?,卻像一顆炸彈,在死寂的宴會廳里轟然引爆。
「蘇芩?你……你沒死?」他失聲尖叫,臉上是見了鬼般的恐懼。我一步步,緩緩地,
從陰影里走出,走進那片本該屬于他的聚光燈下。我走過驚愕的人群,走過摔碎的酒杯,
走過那些曾經(jīng)讓我感到屈辱的一切。最終,我站定在他的面前,微笑著,
看著他血色盡失的臉?!冈趺?,很失望嗎?」「讓你失望了,我不僅沒死,還活得很好?!?/p>
「我來,是想親口對你說一句……」我湊近他,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句地,
清晰地說:「祝賀你,和你最愛的妹妹,一起,下地獄?!?「蘇芩?」
顧言深的聲音里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驚恐,仿佛白日見鬼。他踉蹌著后退一步,
撞倒了身后的香檳塔,玻璃破碎的聲音,像是為這場鬧劇奏響了絕望的交響。全場嘩然。
死而復生的前妻,當眾播放的虐女鐵證,這對任何一個以名譽為生命的人來說,
都是最致命的審判?!覆豢赡?!你明明已經(jīng)……」他指著我,手指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
我款步走上臺,高跟鞋踩在光潔的舞臺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臟上。我從他身邊走過,
拿起司儀話筒,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無比清醒?!父魑粊碣e,晚上好?!?/p>
我對著臺下數(shù)百張驚愕的臉,露出了一個得體的,卻毫無溫度的微笑,「抱歉,
打擾了大家的雅興。自我介紹一下,我,蘇芩,顧言深的前妻,也是剛才視頻里,
那個被關(guān)在零度凈化室里,自生自滅的孩子……念念的母親?!刮业穆曇敉ㄟ^音響,
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廳?!副緛?,這是一場家丑。但我女兒死了,
死在了一場不明不白的大火里。我今天來,不為別的,就是想當著大家的面,問問我的前夫,
顧言深先生……」我猛地回頭,目光如刀,直刺他顫抖的瞳孔?!改钅畋淮蠡鹜淌傻臅r候,
你在哪里?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在救你的寶貝妹妹?!埂肝乙蚕雴枂栴櫦业拇笮〗?,
顧言傾小姐,」我將視線轉(zhuǎn)向輪椅上那個臉色已經(jīng)和白紙無異的女人,
「用我女兒的血為你續(xù)命,滋味如何?是不是感覺自己,像個高高在上的神?」「你胡說!
視頻是偽造的!你這個瘋女人!」顧言傾終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她抓著輪椅的扶手,
歇斯底里地尖叫,「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孩子!哥,哥你快把她抓起來!她瘋了!」
「我是不是瘋了,警察會判斷?!刮依湫σ宦?,「忘了告訴大家,剛才的視頻,
我已經(jīng)同步發(fā)送給了榕城各大媒體和警方?!惯@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顧言深眼神中的恐懼,瞬間被瘋狂的狠戾取代。他知道,今天他無法善了?!缸プ∷?!」
他向著門口的保鏢怒吼,「把這個瘋子給我抓起來!」保鏢們應聲而動,朝我撲來。
賓客們嚇得尖叫著四散躲避,場面一片混亂。季槐的人第一時間擋在了我的面前,
與顧家的保鏢對峙起來。而顧言深,他繞過人群,像一頭發(fā)狂的野獸,親自朝我撲了過來。
「蘇芩!我要殺了你!」他的目標不是我,而是我手上的話筒,他要毀掉我發(fā)聲的工具。
我沒有躲。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我時,我微微側(cè)身,任由他的身體因為慣性沖向我,同時,
我抬起手,看似無意地,用我那留著尖銳指甲的小指,在他伸出的手背上,輕輕劃過。
一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血痕,出現(xiàn)了。我的血,碰到了他的血。他搶過話筒,
狠狠地砸在地上。而我,任由他抓住我的手臂,將我甩向一邊?!父?!我的手!我的手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