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宗,宗主大殿。
殿內(nèi)莊嚴肅穆,青玉為磚,玄金作柱,穹頂繪有周天星辰圖,正中懸掛著“天地正氣”的牌匾,充滿了煌煌威儀。
然而此刻,這莊嚴的氛圍卻被幾個略顯狼狽的身影破壞了。
蕭凡雖然被宗主用清潔術清理了身上的泥土,但臉色依舊蒼白,眼神中充滿了屈辱、迷茫,以及對這個宗門深深的懷疑。
他站在大殿下方,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旁邊不遠處,洛遠鼻青臉腫,嘴角還有一絲淤青,但精神頭好像絲毫未減。
他此刻正撅著屁股趴在光潔如鏡的青玉地磚上,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小截黑炭,正全神貫注地在地磚上畫著什么,嘴里還念念有詞,似乎在給畫中之物配音。
仔細一看,赫然又是一只比例失調(diào)、齜牙咧嘴的……姑且稱之為老虎的東西。
李道山高坐于宗主寶座之上,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顯然也是頭疼不已。
他看著下方那個還在地上涂鴉的孽徒,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將目光轉(zhuǎn)向蕭凡,臉上擠出一個盡量和藹的表情。
李道山清了清嗓子,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咳咳,這位……蕭凡是吧?先前之事,讓你見笑了?!?/p>
蕭凡聞言,心中剛升起一絲“宗主還是明事理的”希望,就聽李道山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呢……”李道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語氣帶著一絲古怪的欣賞。
“方才本座也仔細探查了一下你的靈根情況……嗯,雖然過程是胡鬧了點,但不得不說,確實……藍色的多好看呀! 比原來那紅彤彤的,看著清爽多了,也祥和!”
蕭凡:“……”
他感覺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里,差點當場噴出來。
好看?!清爽?!祥和?!
這可是關乎他道途和身家性命的血靈根啊!
這青山宗的宗主腦子是不是也有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MMP,盡量用平靜的語氣,沉聲問道:
“宗主,弟子……斗膽請問,這靈根……還有變回去的希望嗎?”
李道山聞言,摸了摸胡子,眼神變得深邃起來,瞬間切換成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緩緩說道:
“蕭凡啊,你要知道,血靈根,此乃異種靈根,霸道非常,能吞噬精血以助修行,進步神速,但也極易引動心魔,墮入魔道。此等靈根,往往一出世,便象征著腥風血雨呀!”
他這話一出,等于直接點破了蕭凡隱藏的秘密。
蕭凡心中一凜,最后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既然宗主已經(jīng)知道,再隱瞞也無意義。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的決絕,對著李道山深深一揖:
“宗主明鑒!弟子身負血靈根,確有諸多兇險??墒亲谥?,弟子一心向道,只想盡快成長起來,為宗門效力,報答宗門收錄之恩啊!還請宗主給弟子一個機會!”
他言辭懇切,試圖用“忠心”和“潛力”打動對方。
李道山聽著蕭凡的話,不置可否,目光卻飄向了還在地上畫畫的洛遠。
那孽徒正畫到興頭上,甚至用手指蘸著口水在地上涂抹,試圖制造出水墨效果……
看到這一幕,李道山剛剛平復下去的怒火“噌”地一下又冒了三丈高!
他猛地從寶座上站起,幾步走到洛遠身邊,抬腳就踹了過去!
“哎喲!”洛遠被踹得在地上一滾,手里的炭塊也飛了出去。
“你這逆徒!”李道山指著洛遠的鼻子,氣得渾身發(fā)抖。
“看看你干的好事!這位弟子,身負特殊靈根,本是我青山宗未來的棟梁之才!現(xiàn)在被你這么一搞,靈根變異,前途未卜!給為師丟了個特殊靈根的弟子。
你說!你!說!怎!么!辦!吧!”
洛遠被踹了也不生氣,反而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湊到李道山身邊,神秘兮兮地說:
“老登你別怕!我早有準備!”
他得意地挺起胸膛,指了指蕭凡的方向:
“他那靈根,就是顏色變了,看著不一樣了而已!但還是能吸的!可能吸起來還有股藍莓味兒呢!哼哼!我多聰明!”
李道山:“……”
蕭凡:“……”
大殿內(nèi),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突然,李道山爆發(fā)出了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
“哈哈哈哈!蕭凡小友,讓你見笑了!洛遠這小子,雖然天性頑劣,跳脫異常,但幸好!幸好啊,有我平日里的悉心教導和嚴格管束,總算沒釀成大錯! 哈哈哈,所以你無需擔心!”
宗主臉上笑開了花,心中卻在暗自慶幸:
‘欸!這臭小子,關鍵時刻還算有點分寸!總算沒真把人根基給廢了,只是改了點……嗯……外觀和特性。
還好還好,不然他李道山的教徒水平,不知道要被劍宗那老妖婆和御獸谷那莽夫嘲笑多少年!面子保住了,善哉善哉。
李道山越想越覺得洛遠這次手下留情全是自己教導有方,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他大手一揮,對著殿外高聲喊道:
“來人!”
“宗主有何吩咐?”殿外立刻有執(zhí)事弟子恭聲應道。
“去!到靈獸園取一缸上品靈狐的血液來!要最新鮮的!給這位蕭凡小友壓壓驚,也算是我的賠罪!” 李道山豪氣干云地說道。
“是!”
很快,兩位執(zhí)事弟子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個半人高的青玉大缸走了進來。
缸口一開,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伴隨著精純的靈氣撲面而來,缸內(nèi)盛滿了色澤鮮紅、如同紅寶石般流淌的液體,正是上品靈狐血液。
“蕭凡小友,”李道山示意道。
“這是本座一點心意,你且試試。”
蕭凡看著那一大缸靈狐血液,心中五味雜陳。
雖然靈根被涂成了藍色,但不得不說,這缸血!真是太香了!
他也不客氣,直接開吸!
按照功法引導,他催動那道被刷成亮藍色的靈根虛影。
結(jié)果……嗯?
那靈根只是微微亮了一下藍光,玉缸里的靈狐血液紋絲不動,沒有一絲一毫被吸收的跡象。
‘怎么回事?’蕭凡不信邪,再次加大力度催動。
再一吸!
嗯?還是吸不動!
那亮藍色的靈根就像是個壞掉的水泵,光在那里空轉(zhuǎn),就是吸不上來血。
蕭凡徹底傻眼了,他額頭冒汗,難以置信地抬頭,疑惑地望向宗主李道山。
李道山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看著毫無反應的靈狐血液,又看了看蕭凡,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訕訕一笑。
下一秒,他臉上的尷尬就變成了雷霆之怒!
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旁邊還在試圖畫個王八的洛遠,二話不說,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哎喲!”洛遠再次滾倒在地。
李道山“噌”地一聲又掏出了那根黝黑的大鐵棒子,棒指洛遠,怒吼道:
“洛遠!你不是說還能吸嗎?!???!你今天想死想活?!”
洛遠被鐵棒指著,嚇得縮了縮脖子,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舉起雙手辯解道:
“能吸能吸!老登!他能吸!真的能吸! 我沒騙你!”
“放屁!”李道山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靈狐血就在眼前,他動都沒動一下!你這小子現(xiàn)在長本事了是吧?還會騙人了是吧?!”
“我沒騙人!”洛遠委屈巴巴地說道,然后開始解釋他那套邏輯。
“他之前是紅色的,所以能吸血。但是吸血多不好呀! 你看那些魔道修士,吸多了血都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血液里面可能有各種病菌,血液可容易傳染疾病了! 一點都不衛(wèi)生!”
李道山聽得眼角狂跳:
“你……你少給為師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別廢話!那他現(xiàn)在到底能吸啥?!”
洛遠聽到這話,立刻又得意起來,他挺起胸膛,大聲宣布:
“尿!”
“啥?”李道山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能吸尿!” 洛遠斬釘截鐵地重復道,臉上帶著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想啊,老登!血液不衛(wèi)生,但是尿是無菌的呀!多干凈!多安全!還環(huán)保!衛(wèi)生多了!”
他看著李道山和蕭凡,攤了攤手,最后還不忘邀功:
“哼哼!我厲害吧!”
李道山:“…………”
他指著洛遠,嘴唇哆嗦著,想罵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所有的怒火和詞匯,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大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蕭凡,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