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炙烤著青石板鋪就的街道,燕歸塵站在"醉仙樓"酒肆門前,抬頭望著那塊略顯陳舊的招牌。這是方圓幾十里內(nèi)最大的酒肆,三層木樓,飛檐翹角,門前車馬不斷,進出的大多是商旅和江湖人士。
燕歸塵整了整新?lián)Q的粗布衣裳——那是村民送的禮物,雖然簡陋但干凈整潔。他特意將"殘月"刀藏在包袱里,只露出一截布纏的刀柄,看起來就像普通的行路人。
"客官里面請!"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打尖還是住店?"
"先吃點東西。"燕歸塵選了角落一張不起眼的桌子坐下,"一壺酒,兩樣小菜。"
"好嘞!"
酒菜很快上來。燕歸塵慢條斯理地吃著,耳朵卻豎起來聽著周圍的談話。酒肆里人聲嘈雜,各色人等都有,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聽說沒有?'鐵掌幫'和'青蛇會'又干起來了,就為了一塊破鐵片..."
"...可不是嘛,據(jù)說那鐵片是什么'玄兵譜'的鑰匙..."
"...噓,小聲點,這年頭提那東西要掉腦袋的..."
燕歸塵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玄兵譜"三個字像針一樣刺進他的耳朵。這正是他要找的線索!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xù)吃飯,同時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桌客人身上。那是三個江湖打扮的漢子,一個絡(luò)腮胡,一個刀疤臉,一個瘦高個,看起來像是某個小幫派的成員。
"...那鐵片最后歸誰了?"
"...誰知道呢,反正咱們'黑虎幫'是別想了..."
"...幫主不是說要去投靠'天機閣'嗎?有了靠山還怕什么..."
天機閣!燕歸塵心頭一震。這正是風(fēng)殘子的仇家,也是疑似與歸燕山莊滅門有關(guān)的組織。他強壓住內(nèi)心的激動,繼續(xù)偷聽。
"...天機閣哪看得上咱們這種小幫派..."
"...聽說他們在到處找一個人..."
"...誰?"
"...不清楚,好像是個用刀的,叫什么'殘刀客'..."
燕歸塵差點被酒嗆到。殘刀客?這不正是他在山村隨口報的名號嗎?怎么傳到天機閣耳朵里了?
他正思索間,酒肆門口突然一陣騷動。四個黑衣人走了進來,清一色的勁裝打扮,腰間配著制式長刀。為首的是個面容陰鷙的中年人,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內(nèi)功深厚。
整個酒肆瞬間安靜了幾分。燕歸塵低下頭,用斗笠遮住半邊臉,但余光仍盯著那些人。他們的裝束與臨江城見過的黑衣人一模一樣——天機閣的人!
"掌柜的,見過這個人嗎?"陰鷙男子取出一幅畫像展開。
燕歸塵借著角度瞥了一眼,心頭一緊——畫上正是他的模樣!雖然只有七八分相似,但特征已經(jīng)足夠明顯:瘦削的臉龐,銳利的眼神,還有那標(biāo)志性的右臂不自然下垂的姿勢。
"抱...抱歉,沒見過。"掌柜的擦著汗回答。
"仔細想想!"陰鷙男子厲聲道,"此人窮兇極惡,殺害我天機閣多名弟子,懸賞黃金百兩!"
酒肆里一片嘩然。燕歸塵心中冷笑——明明是風(fēng)殘子被他們害死,現(xiàn)在倒打一耙,真是無恥之極。
"這位爺,"掌柜的賠笑道,"小店人來人往,實在記不清啊..."
"廢物!"陰鷙男子冷哼一聲,轉(zhuǎn)向其他客人,"你們呢?有線索的,重重有賞!"
沒人應(yīng)答。燕歸塵注意到那三個"黑虎幫"的漢子交換著眼色,似乎有所意動。他悄悄將手伸向包袱中的刀柄,隨時準備應(yīng)變。
陰鷙男子環(huán)視一圈,突然目光停在燕歸塵身上:"你!把斗笠摘下來!"
燕歸塵心中一凜,但面上不動聲色:"這位爺,小的臉上有疤,怕嚇著人..."
"少廢話!"陰鷙男子大步走來,"摘下來!"
酒肆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一幕。燕歸塵緩緩抬頭,左手慢慢伸向斗笠,右手則悄悄握住了包袱中的刀柄。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酒肆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著火啦!糧倉著火啦!"
人群頓時大亂。陰鷙男子一愣,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遠處確實有濃煙升起。
"走!"他顧不得燕歸塵,帶著手下沖了出去。
燕歸塵長舒一口氣,但隨即疑惑起來——這火來得太巧了,是誰放的?
"這位兄臺,借一步說話。"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燕歸塵轉(zhuǎn)頭,看到那個"黑虎幫"的瘦高個正站在身旁,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何事?"
"外面那火,是兄弟我讓人放的。"瘦高個壓低聲音,"我看兄臺面善,不忍見你遭天機閣毒手。不如我們找個安靜地方聊聊?"
燕歸塵瞇起眼睛,審視著對方。瘦高個看似好意,但眼中閃爍的貪婪出賣了他——分明是沖著懸賞來的。
"好啊。"燕歸塵爽快答應(yīng),心中卻已戒備萬分。
瘦高個帶著他來到酒肆后院一處僻靜的角落。另外兩個"黑虎幫"成員已經(jīng)等在那里,手按刀柄,面帶獰笑。
"兄臺,"瘦高個突然變臉,"識相的就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天機閣的懸賞,我們'黑虎三煞'要定了!"
"是嗎?"燕歸塵冷笑一聲,"那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音未落,他猛地抽出包袱中的"殘月"刀。刀光如電,瘦高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腕已經(jīng)中刀,鮮血噴涌而出。
"啊!"瘦高個慘叫著后退,"動手!"
絡(luò)腮胡和刀疤臉同時拔刀撲來。燕歸塵不慌不忙,身形如鬼魅般閃到一根柱子后,利用狹窄的空間限制對方的人數(shù)優(yōu)勢。
"殘月"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入絡(luò)腮胡的肋下。刀鋒上的缺口形成奇特的震動,將傷口撕裂得更大。
"啊——"絡(luò)腮胡倒地哀嚎。
刀疤臉見狀大怒,刀勢更加兇猛。燕歸塵故意賣個破綻,當(dāng)對方一刀劈來時,突然變招,"殘月"刀如毒蛇般刺入其咽喉。
戰(zhàn)斗開始得快,結(jié)束得更快。轉(zhuǎn)眼間,"黑虎三煞"已經(jīng)兩死一傷。瘦高個捂著流血的手腕,臉色慘白地跪在地上:
"好漢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我問你幾個問題,"燕歸塵刀尖抵住他的喉嚨,"答得好,饒你不死。"
"您...您問..."
"天機閣為何通緝我?"
"聽...聽說您殺了一個叫風(fēng)殘子的老頭...那老頭是天機閣的叛徒..."
燕歸塵眼中寒光一閃:"繼續(xù)說。"
"還...還有人說您跟歸燕山莊的滅門案有關(guān)...天機閣主親自下令抓您..."
"天機閣主是誰?"
"這...這小人不清楚啊...只知道姓蕭,江湖人稱'蕭閣主'..."
燕歸塵記下這個名字,又問:"十二玄兵譜是怎么回事?"
瘦高個一愣:"您...您不知道?江湖上都傳瘋了...說是十二件絕世神兵的圖譜,得其一可稱雄一方..."
"具體點。"
"小...小人只知道最近有幾塊碎片現(xiàn)世,引得各大門派爭搶...天機閣似乎也在收集..."
燕歸塵思索片刻,突然刀鋒一緊:"最后一個問題——杜殺是誰?"
瘦高個渾身一顫:"血...血手杜殺?他是天機閣的右護法,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好漢怎么會惹上他..."
"這你不用管。"燕歸塵收起刀,"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
瘦高個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走了。燕歸塵沒有追,他知道這人活不了多久——天機閣不會放過辦事不力的走狗。
回到酒肆,燕歸塵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空了大半。掌柜的見他回來,嚇得直哆嗦:
"好...好漢,您..."
"剛才的事,你什么都沒看見,明白嗎?"燕歸塵丟下一塊碎銀,"給我安排一間安靜的上房。"
"是...是!"
房間在三樓最里面,窗戶正對后巷,便于緊急撤離。燕歸塵關(guān)上門,仔細檢查了房間,確認沒有暗格或密道后,才坐下來整理思緒。
今天獲得的信息量很大:首先,天機閣在通緝他,罪名是殺害風(fēng)殘子——這顯然是栽贓;其次,天機閣主姓蕭,很可能就是風(fēng)殘子口中的仇人;第三,十二玄兵譜確實存在,而且已經(jīng)引起江湖紛爭;最后,杜殺是天機閣右護法,必須小心提防。
燕歸塵取出《無痕殘刀》秘笈,翻到最后幾頁。風(fēng)殘子臨終前提到的"殘陽如血"就記載在這里,但只有簡略的描述,沒有詳細修煉方法。
"以血淬刀,以命搏命..."燕歸塵輕聲念著上面的文字,"此招一出,非死即傷..."
他合上秘笈,走到窗前。夕陽西下,將小鎮(zhèn)染成一片血紅。遠處,幾個黑衣人正在街上盤查行人,顯然是天機閣的爪牙。
燕歸塵知道,自己已經(jīng)卷入了一場巨大的漩渦。天機閣、玄兵譜、歸燕山莊滅門案...這一切背后,必定隱藏著更深的陰謀。
"蕭閣主..."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不管你是誰,我一定會找到你。"
夜幕降臨,燕歸塵吹滅油燈,和衣而臥。"殘月"刀就放在枕邊,隨時可以出鞘。窗外,一輪殘月高懸,冷冷地注視著這個充滿殺戮與陰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