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腿像生了根,無法移動。眼前這一幕太過荒謬——莫彥,
那個總是強調"不冒險"的莫彥竟然在地下室囚禁著一個感染者,而且還是他的母親。
"你...你在做什么?"我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幾乎聽不清自己在說什么。
莫彥的表情出奇地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他緩緩走向我,
而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我在試著救她,"他說,聲音低沉而堅定"也救所有被感染的人。
"籠子里的"母親"轉向我,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她的皮膚呈現不健康的青灰色,
嘴角還殘留著肉干的碎屑但確實不像外面那些完全瘋狂的感染者。
當她抬起手再次試圖梳理頭發(fā)時,我注意到她的動作比普通感染者協(xié)調得多。"她還有意識?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碎片化的,"莫彥走到籠子旁,動作小心而熟練,
就像在照顧一個生病的親人"某些習慣性動作和記憶片段會偶爾浮現。過去三個月,
她的癥狀在緩慢改善。"我的大腦艱難地處理著這些信息。莫彥一直在秘密進行某種實驗,
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這個認知像刀子一樣刺入我的胸口。"三年了,
"我的聲音哽咽"你瞞了我三年?
"莫彥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痛苦:"一開始我不確定是否能成功。后來...我怕你會反對。
""反對什么?"我環(huán)顧四周,
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冰箱、簡易實驗設備和墻上貼滿的研究筆記"你到底在做什么實驗?
"莫彥深吸一口氣:"我在尋找逆轉感染的方法。母親是最早一批感染者,
但她從未完全失去人性。我發(fā)現某些藥物組合可以減緩癥狀,甚至...部分恢復認知功能。
"我的目光落在實驗臺上幾個標有日期的小瓶子上,里面裝著暗紅色的液體。
突然明白了那些"肉干"是什么,胃里一陣翻涌。"那些是血樣?"我指著瓶子,
聲音幾乎聽不見"你從哪里...不,別告訴我。"莫彥的沉默證實了我最壞的猜測。
我踉蹌著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你用人做實驗?其他幸存者?
"我的聲音因震驚而尖銳"天啊,莫彥,你變成了什么怪物?""我沒有選擇!
"莫彥突然提高了聲音,籠子里的母親發(fā)出不安的低吼"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做嗎?
但這是唯一的希望!外面的世界已經完了,悅悅!
如果我能找到治愈方法...""所以目的正當就可以不擇手段?"我打斷他,
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不像你...不像我愛的那個莫彥。""那個莫彥三年前就死了!
"他猛地拍打桌子,震得試管叮當作響"和外面的世界一起死了!
活下來的是必須做任何事來保護所愛之人的怪物!"我們之間的空氣凝固了。
籠子里的母親又開始重復梳頭的動作,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小雨呢?
"我突然想到"你同意留下他,是不是也因為...因為他是你的實驗對象?
"莫彥的表情變得復雜:"不,當然不是。我留下他是因為...因為看到你抱著他的樣子,
讓我想起了世界還沒毀滅時的你。"他的聲音低了下來"那個仍然相信善良、相信人性的你。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面前的陳默如此陌生,卻又在某些瞬間流露出我熟悉的樣子。
這種矛盾撕裂著我的心臟。"我需要時間...思考,"我最終說道,
轉身向門口走去"我不能...不能就這樣接受這一切。""悅悅,等等!
"陳默抓住我的手腕"你不能就這樣離開。外面不安全,而且...""而且什么?
"我掙脫他的手"怕我泄露你的小秘密?""怕你出事,"他的眼神異常認真"求你了,
至少讓我送你回去。"我猶豫了。理智告訴我應該立刻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但三年的感情讓我無法就這樣轉身離去。"我自己能回去,
"我最終說"你...照顧好你母親吧。"離開生物科技大樓后,
我?guī)缀跏桥苤氐搅宋覀兊牡叵率?。小雨正在嬰兒籃里安靜地睡覺,
小臉在燭光下顯得那么純凈無辜??粗业难蹨I終于決堤。我該怎么辦?離開莫彥,
帶著小雨去尋找其他幸存者營地?還是留下來,嘗試理解甚至幫助他的瘋狂實驗?那天晚上,
莫彥沒有回來。我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閃回那個籠子里梳頭的喪尸女人,
和莫彥眼中混合著絕望與希望的光芒。清晨,我被急促的腳步聲驚醒。莫彥沖進地下室,
臉色慘白。"它們來了"他氣喘吁吁地說"一整群,至少有二十個,正向這個方向移動。
我們必須立刻撤離。"我立刻跳起來,開始收拾必需品"怎么會?我們這里一直很隱蔽。
"莫彥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可能是...可能是母親昨天發(fā)出的聲音吸引了它們。
"我猛地抬頭看他:"你把她帶來了?
""我不能丟下她"莫彥的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脆弱"她今天認出了我,悅悅。
她叫了我的小名。"這個信息讓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如果感染者真的能恢復記憶...那是否意味著莫彥的實驗確實有希望?沒有時間多想了。
遠處已經傳來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快,
把小雨綁在你胸前"莫彥迅速幫我整理背包"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們剛剛從后門溜出去,就聽到了前門被撞破的聲音。那些怪物已經發(fā)現了我們的藏身處。
莫彥拉著我的手,領著我穿過一條隱蔽的小巷。"去哪里?"我氣喘吁吁地問,
小心地護著胸前的小雨。"老水廠,"陳默簡短地回答"那里有地下設施,易守難攻。
"我們像幽靈一樣在城市廢墟中穿行,避開主干道和開闊地帶。就在即將到達水廠時,
災難發(fā)生了。一個潛伏在廢棄汽車后的感染者突然撲出,莫彥反應極快地將我推開,
自己卻被撲倒在地。我尖叫著拔出匕首,
但已經來不及了——那怪物的牙齒深深咬進了莫彥的肩膀。"不!"我沖上前,
匕首精準地刺入感染者的太陽穴。它立刻癱軟下來,但傷害已經造成。
莫彥臉色蒼白地坐起來,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肩膀。
我們都知道被咬意味著什么——72小時內,病毒會接管他的身體和意識,
將他變成它們中的一員。"走,"他咬著牙說"帶小雨去水廠。南側有個隱蔽入口,
密碼是0915,我們的紀念日。""不,我不丟下你!"我哭喊著,試圖扶他起來。
"悅悅,聽我說,"莫彥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我可能還有48小時清醒時間。
這段時間足夠我把所有研究筆記交給你。我的實驗...已經接近突破了。""什么?
""母親不是唯一的成功案例,"他急促地解釋,"過去六個月,
我已經讓三個感染者恢復了基本認知能力。但效果不穩(wěn)定,
我需要更多時間..."遠處又傳來嚎叫聲,更近了。莫彥推著我:"快走!我會追上你。
必須先回實驗室拿研究資料。"我知道他在撒謊。被咬后,他打算用剩余的時間完成實驗,
即使那意味著他的死亡。三年來,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莫彥的本質——那個愿意為所愛之人犧牲一切的傻瓜。"不,
我們一起回去拿資料,"我堅定地說,扶起他"然后一起去水廠。如果你要完成實驗,
就需要助手。"莫彥想反對,但看到了我眼中的決心。他苦笑著點頭:"你還是那么固執(zhí)。
""這是你喜歡我的原因之一"我試圖讓聲音輕松些,
盡管恐懼像冰水一樣浸透了我的全身"現在走吧,趁我們還有時間。"回實驗室的路上,
莫彥的情況明顯惡化。他的皮膚開始泛出不健康的灰色,呼吸變得粗重。
當我們終于到達生物科技大樓時,他已經需要靠在我身上才能行走。實驗室一片狼藉。顯然,
莫彥早上離開得太匆忙?;\子里的母親焦躁不安,聞到莫彥的血味后變得更加激動。
"資料...在保險箱里"莫彥虛弱地指向角落"密碼和之前一樣。
"我迅速收集了所有研究筆記和樣本,裝進防水袋。正當我轉身準備幫莫彥時,
一聲金屬斷裂的巨響讓我渾身冰涼?;\子的鎖壞了。莫彥的母親,現在完全處于狂暴狀態(tài),
掙脫了束縛。她渾濁的眼睛鎖定在流血的兒子身上,發(fā)出饑餓的吼叫。"跑!
"莫彥用盡全力推我,"帶資料走!"但我做不到。就在喪尸撲向莫彥的瞬間,
我抓起桌上的鐵制托盤,用盡全力砸向她的頭部。撞擊讓她踉蹌了一下,但沒能阻止她。
她轉向我,露出沾血的牙齒。千鈞一發(fā)之際,莫彥撲了上去,用身體擋在我和喪尸之間。
"拿上資料,照顧好小雨,"他回頭看我,
眼中是我熟悉的愛意"還有...記住我本來的樣子。""不!"我尖叫著,
看到喪尸的牙齒陷入陳默的脖頸。就在這絕望的一刻,奇跡發(fā)生了。喪尸突然停下了動作,
松開牙齒,困惑地看著陳默流血的臉。她的表情變得幾乎...人性化。"彥...彥兒?
"她嘶啞的聲音幾乎不像人類,但那確實是一個詞,一個名字。
陳默的眼中涌出淚水:"媽...你認出我了?"喪尸——不,
那個女人——顫抖著伸手撫摸莫彥的臉,然后突然痛苦地抱住頭,發(fā)出凄厲的嚎叫。
當她再次抬頭時,眼中的人性光芒消失了,只剩下野獸般的饑餓。
但這一瞬間的清醒給了我們機會。莫彥用最后的力氣抓起地上的鐵棍,
毫不猶豫地刺入了母親的心臟。"對不起...媽媽,"他哭泣著說,
看著她在自己懷中癱軟"謝謝你...最后認出我。"我跪倒在莫彥身邊,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的傷口現在可怕地泛著黑色,病毒正在迅速擴散。"資料...都拿到了?
"他氣若游絲地問。我點點頭,緊緊握住他的手:"別說話,我們去找解藥。
你的實驗...""太晚了...對我來說,"他艱難地說,"但你可以...繼續(xù)。
樣本C-17...是關鍵。"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皮膚上的灰色迅速蔓延。
我知道時間不多了。"我愛你,"我哽咽著說,"無論你做了什么...我都愛你。
"莫彥的嘴角微微上揚:"這三年...是我偷來的幸福。
現在...快走..."他的眼睛開始失去焦距,身體劇烈抽搐——病毒正在接管。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我無法舉起武器。就在這時,小雨的哭聲從我的胸前響起。
這聲音似乎喚醒了莫彥殘存的意識。他用盡全力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
"水廠...地下室,"他艱難地說"有...更多...補給..."鑰匙從他手中滑落,
"現在...走..."最后一個詞幾乎聽不見。然后,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乳白色。
我顫抖著拿起鑰匙,親吻了莫彥已經冰冷的額頭,然后抱起小雨,抓起資料袋,
沖出了實驗室。背后,我聽到一聲非人的嚎叫——那不再是莫彥的聲音了。
我哭著跑進晨光中,胸前是一個無辜的生命,手中是可能拯救世界的希望,
心中是一個永遠無法填補的空洞。但我知道,莫彥最后留給我的,
不僅僅是痛苦和回憶——而是一個選擇:放棄人性茍活,還是堅持人性而死?這一次,
我會替他做出正確的選擇。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與淚水混在一起。我機械地向前走著,
胸前綁著熟睡的小雨,背后是裝滿研究資料的防水包。莫彥的鑰匙在我手心留下深深的壓痕,
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最后的存在證明。老水廠在城市邊緣,原本四十分鐘的路程,
我花了近三小時。每一聲異響都讓我渾身緊繃,每一處陰影都可能藏著那些怪物。
但更可怕的是內心的聲音——那個不斷質問"如果早點發(fā)現莫彥的實驗,
是否能改變結局"的聲音。水廠高大的鐵門緊閉,上面爬滿了藤蔓植物。我按照莫彥說的,
找到南側幾乎被雜草完全掩蓋的小門。手指顫抖著輸入0915——我們相遇的日期。
鎖開了,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里面漆黑一片。我打開手電筒,
光束照亮了積滿灰塵的走廊??諝庵杏忻刮逗湍撤N化學藥劑的氣息。
走廊盡頭是一道厚重的金屬門,上面貼著褪色的生物危害標志。"這里到底藏著什么,莫彥?
"我低聲自語,將鑰匙插入鎖孔。門后是一段向下的樓梯,深入地下。隨著我的下降,
溫度明顯降低,墻壁上出現了專業(yè)的通風管道和電纜。
這絕不是普通的水廠地下室——這是一個設施完備的地下實驗室。最底層是一個寬敞的空間,
被分成幾個區(qū)域:一邊是生活區(qū),有簡易床鋪和小廚房;另一邊是完整的實驗室,
設備遠比生物科技大樓里的先進。墻上貼滿了研究筆記和圖表,
中央實驗臺上整齊排列著各種樣本和試劑。我小心地將熟睡的小雨放在生活區(qū)的沙發(fā)上,
然后開始探索這個莫彥從未提及的秘密基地。實驗臺的主板上釘著一張大幅時間表,
記錄著過去八個月的實驗進展。我湊近細看,
呼吸逐漸急促——莫彥的實驗遠比他在生物科技大樓展示的深入。根據記錄,
他已經成功讓四名感染者恢復了基本認知能力,持續(xù)時間從幾小時到三天不等。
"樣本C-17..."我喃喃自語,想起莫彥臨終的話。在實驗臺的冷藏柜里,
我找到了標著"C-17"的盒子。
里面是十二支藍色血清旁邊筆記本上寫著:"第17次配方修改,抑制效果顯著,
副作用尚不明確。需進一步臨床測試。"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些小瓶子。
這可能就是莫彥尋找的治愈方法,是拯救世界的希望。
但標簽上的警告讓我猶豫——"未經完整測試,風險未知"。一聲輕微的響動讓我猛地轉身。
小雨醒了,正抓著沙發(fā)邊緣試圖站起來。我快步走過去抱起他,感受著小身體的溫暖。
他看著實驗室,大眼睛里充滿好奇,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將面對怎樣的世界。
"我們會沒事的,"我輕聲承諾,更像是說給自己聽"莫彥叔叔給我們留下了禮物。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沉浸在莫彥的研究筆記中。
他的理論很清晰:喪尸病毒攻擊大腦特定區(qū)域,導致高級認知功能喪失和攻擊性增強,
但某些感染者保留了碎片化記憶,證明完全逆轉是可能的。
C-17血清就是針對這一發(fā)現研發(fā)的神經修復劑。但筆記在最近幾周變得零散,
似乎莫彥遇到了瓶頸。最后一頁寫著:"C-17在早期感染者中效果顯著,
但對完全轉變的個體作用有限。需要找到增強血腦屏障穿透性的方法。
或許天然抗體..."天然抗體?這是什么意思?我翻遍其他筆記,找不到更多線索。
小雨的哭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他餓了。我拿出最后一點奶粉,小心地兌水喂他。
看著小家伙貪婪地吮吸,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奶粉只夠維持兩天了。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下室,我們很安全,但物資有限。要活下去,
我必須再次面對外面的危險。夜深了,我抱著小雨躺在簡易床上,聽著通風系統(tǒng)輕微的嗡鳴。
莫彥的臉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笑時的眼角紋路,專注研究時咬下唇的習慣,
以及最后時刻眼中的愛與決絕。他建造了這個地方,獨自承擔著拯救世界的重擔,
卻從未向我透露半分。為什么?是因為不信任我嗎?還是想保護我遠離這些可怕的實驗?
小雨在我臂彎里動了動,小手無意識地抓住我的手指。這個失去父母的小生命,
現在完全依賴著我,就像我曾經依賴陳默一樣。這個認知既溫暖又沉重。第二天早晨,
我被警報聲驚醒。紅色警示燈在天花板上旋轉一個機械女聲重復著:"外圍防護網破壞,
安全協(xié)議啟動。"我跳起來,抓起匕首和手電筒。小雨被警報嚇得大哭,
我迅速將他綁在胸前??刂婆_上的監(jiān)控屏幕顯示,水廠東側圍墻被撞開了一個缺口,
三個感染者正漫無目的地游蕩。"該死!"一定是昨晚我進來時沒有完全鎖好外圍門。
現在它們發(fā)現了這個地方。根據屏幕顯示,實驗室有三層防護:外圍圍墻,建筑本身,
以及這個地下設施的加固門。暫時我們是安全的,
但如果更多感染者被引來...我迅速檢查了實驗室的物資庫存。食物和水足夠兩周,
電力由地熱發(fā)電機供應,理論上可以無限運轉。但有一個問題——通風系統(tǒng)與外界相連,
雖然有多重過濾,但如果感染者大量聚集,可能會堵塞進氣口。監(jiān)控屏幕上,
那三個感染者似乎被什么吸引了,開始向主建筑移動。我調整攝像頭角度,
倒吸一口冷氣——它們在追一只野貓。貓靈巧地跳上窗臺,但其中一個感染者竟然試圖攀爬,
動作比普通喪尸協(xié)調得多。這不對勁。普通感染者不會表現出這種程度的運動協(xié)調性。
除非...我沖到實驗臺前,翻找莫彥的觀察筆記。果然,有一頁記錄著:"最新樣本顯示,
病毒正在進化。部分感染者發(fā)展出更強的運動能力和基礎問題解決技能,但攻擊性相應降低。
這可能是自然選擇的產物。"病毒在進化。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fā)冷。
如果感染者變得越來越聰明,人類幸存者的處境將更加危險。突然,
主建筑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監(jiān)控顯示一個感染者已經打破了一樓窗戶,正在試圖擠進來。
另外兩個在門外徘徊。"冷靜,林悅,"我對自己說,"莫彥會怎么做?"我環(huán)顧實驗室,
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個控制面板上。標簽寫著"外圍防御系統(tǒng)"。走近一看,
這是一套電擊圍欄的控制器,覆蓋水廠圍墻頂部。莫彥竟然安裝了這種設備。沒有猶豫,
我啟動了系統(tǒng)。監(jiān)控屏幕上,圍欄立刻亮起藍色電弧。一個靠近圍墻的感染者碰到了電流,
劇烈抽搐著倒下。另外兩個被聲響吸引,但很快失去了興趣,繼續(xù)向主建筑前進。
電擊系統(tǒng)能解決外圍的威脅,但已經進入主建筑的那個怎么辦?我繼續(xù)搜索防御選項,
發(fā)現了"內部隔離協(xié)議"。這會將主建筑的所有內門鎖死,將入侵者困在進入區(qū)域。
我啟動了協(xié)議,然后通過監(jiān)控觀察效果。主建筑的走廊門全部自動鎖閉,
將那個感染者困在了接待區(qū)。暫時安全了,但它不會離開,而且它的存在可能吸引更多同類。
需要解決這個問題。我思考著各種方案,
意到實驗室墻上的武器架——上面掛著一把麻醉槍和幾支標著"鎮(zhèn)靜劑XZ-7"的注射器。
莫彥的筆記中提到過這種藥劑,專門用于制服感染者以便采集樣本。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中成形。如果我能用鎮(zhèn)靜劑制服那個感染者,
然后測試C-17血清...這將是一次危險的實驗,但如果成功...小雨在我胸前扭動,
打斷了我的思緒。他餓了,現在是喂食時間。我暫時放下計劃,去準備奶粉。
當我抱著他輕輕搖晃時,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考慮用另一個生命做實驗,
就像莫彥所做的那樣。這個認知讓我胃部絞痛。
我剛剛還在為莫彥的秘密實驗感到震驚和背叛,現在卻考慮走同樣的路?但轉念一想,
如果C-17真的有效,這可能是拯救那個感染者,甚至所有感染者的機會。喂完小雨,
我做出了決定。我將幾支鎮(zhèn)靜劑裝入麻醉槍,又取出一支C-17血清放入冷藏便攜盒。
然后,我對著鏡子穿上莫彥留在這里的防護服——厚實的材料能防止咬傷,面罩保護頭部。
"你會沒事的,"我對正在玩腳趾的小雨說"林阿姨會很快回來。
"將小雨留在生活區(qū)的加固嬰兒床里(莫彥連這個都準備了),
我通過內部電梯升到主建筑底層。電梯門開時,
我能聽到那個感染者在走廊盡頭撞擊隔離門的聲音。心跳如擂鼓,我小心地靠近聲音來源。
從門上的小窗望去,那是個中年男性感染者,衣服破爛,左臂缺失,但行動異常靈活。
它似乎感知到了我的存在,突然轉向門的方向,發(fā)出低沉的吼叫。我深吸一口氣,
檢查麻醉槍。莫彥的筆記說鎮(zhèn)靜劑需要直接命中頸部或大腿才能快速起效。我解鎖隔離門,
推開一條縫隙,迅速舉槍射擊。第一發(fā)射偏了,擊中它的肩膀。感染者憤怒地咆哮,
加速向我沖來。我穩(wěn)住手,第二發(fā)射中了它的頸部。它踉蹌了幾步,動作開始變得遲緩,
但仍在前進。第三發(fā),第四發(fā)...終于,在第五發(fā)鎮(zhèn)靜劑注入后,感染者搖晃著倒下了。
我迅速用束縛帶固定它的手腳,然后拖回電梯。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
但我的防護服內已全是冷汗?;氐綄嶒炇?,我將感染者固定在測試床上,
連接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它的心率極慢,
但大腦活動比普通感染者活躍得多——印證了莫彥關于病毒進化的理論?,F在是關鍵時刻。
我取出C-17血清,猶豫了一秒,然后注入感染者的頸靜脈。
監(jiān)測儀上的曲線立刻出現波動,腦電波活動顯著增強。接下來的六小時里,
我密切觀察著每一項數據。感染者的生命體征逐漸穩(wěn)定,皮膚上的青灰色有所減退。
最驚人的變化發(fā)生在第四小時——它的眼睛,原本渾濁的乳白色,開始出現細微的瞳孔輪廓。
"天啊..."我輕聲驚嘆,連忙記錄下所有變化。莫彥是對的,C-17確實有效!
就在這時,小雨的哭聲從生活區(qū)傳來。我暫時離開測試床去照顧他。
當我抱著安撫好的小雨回到實驗區(qū)時,測試床上的感染者正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我下意識抱緊小雨,后退一步。但感染者沒有表現出攻擊性,只是緩慢地轉動頭部看向我們。
然后,難以置信的事情發(fā)生了——當它的目光落在小雨身上時,突然劇烈掙扎起來,
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不...不..."它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試圖遠離小雨"危險...孩子..."我震驚得幾乎松手掉下小雨。
這個感染者不僅恢復了語言能力,還表現出對小孩子的保護本能?更奇怪的是,
它似乎認為小雨是危險的,而不是反過來。接下來的發(fā)現更令人困惑。當我抱著小雨靠近時,
感染者的恐懼反應加??;而當我將小雨放回生活區(qū)再回來時,感染者明顯平靜了許多,
甚至試圖與我交流。"疼..."它指著注射部位,聲音模糊但可辨"為什么...疼?
"我不知如何回答。莫彥的筆記中沒有提到這種現象——感染者對特定個體產生恐懼反應。
除非...除非小雨身上有什么特殊之處。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我腦中形成:如果小雨天生攜帶某種抗體,能夠抵抗甚至抑制病毒?
這就能解釋為什么感染者會害怕他——就像野生動物本能地避開對自身有害的東西。
我立刻回到研究筆記,尋找莫彥關于"天然抗體"的記錄。在最后一本筆記的末尾,
我找到了一段潦草的旁注:"最新理論:某些未感染者可能攜帶天然抗體,
特別是那些與感染者密切接觸但未被傳染的個體。如果能分離這種抗體,
或許能解決C-17的血腦屏障穿透問題。"小雨的父母是被感染者殺死的,
但他本人從未表現出任何感染跡象。如果莫彥的理論正確,
小雨的血液中可能含有珍貴的抗體,是完善C-17血清的關鍵。
但測試這個理論意味著要從一個嬰兒身上抽血...我看向熟睡的小雨,心中充滿矛盾。
這可能會傷害他,但如果不這樣做,可能永遠無法完成治愈方法。我站在實驗臺前,
手中拿著采血工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道德困境。莫彥為了研究犧牲了道德底線,
最終付出了代價?,F在我面臨著同樣的選擇:是冒著傷害小雨的風險尋求治愈方法,
還是保護他而放棄可能拯救千萬人的機會?窗外,雨停了。
一縷陽光透過通風井的縫隙射入實驗室,正好落在小雨安睡的臉上。在這個末日世界里,
他代表著最純粹的希望和未來。我緩緩放下采血工具,做出了決定。
采血針在實驗臺上閃著冷光,我盯著它看了良久,最終將它放回了托盤。
小雨在搖籃里咿呀學語,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面臨什么樣的選擇。"不行,"我輕聲自語,
"一定有其他方法。"測試床上的感染者——現在或許該稱他為病人——正不安地扭動著。
我走過去檢查他的生命體征。腦電波顯示他的認知功能仍在改善,
C-17血清確實在起作用。"你能聽懂我說話嗎?"我小心地問道。他的眼睛轉向我,
渾濁中透著一絲清明。"水..."他嘶啞地說。我連忙拿來水杯,扶起他的頭幫助他喝下。
他的吞咽動作很艱難,但比普通感染者協(xié)調多了。喝完水,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
然后緩慢地說:"謝...謝。"這兩個字讓我眼眶發(fā)熱。
這是莫彥夢寐以求的突破——一個恢復語言能力的感染者。
如果他能看到這一幕..."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嗎?"我試探著問。他皺起眉頭,
似乎在努力思考。"陳默"他終于說道,然后痛苦地閉上眼睛,
"頭...疼...""休息吧,陳默。"我輕聲說,調整了輸液速度,"你會好起來的。
"這個名字似乎觸動了他。他再次睜開眼睛,這次目光更加清明。
"陳默..."他完整地說出了這個名字,然后突然激動起來,
"實...驗室...病毒..."我心跳加速。他不僅記得名字,還記得一些關鍵信息!
"陳默,你是科學家嗎?你參與了病毒研究?"但他似乎已經耗盡了精力,
閉上眼睛陷入沉睡。監(jiān)測儀顯示他的大腦活動仍然活躍,可能在整理碎片化的記憶。
我回到實驗臺前,重新審視莫彥的研究筆記。如果不能用小雨的血,
也許可以從陳默身上找到突破口。作為部分恢復的感染者,他的血液中可能已經有抗體產生。
取得陳默的血樣比我想象的容易。他似乎理解我在做什么,甚至主動伸出胳膊配合。
血樣分離后,我在顯微鏡下觀察,與普通感染者的樣本對比。差異顯而易見。陳默的血樣中,
病毒載體明顯減少,白細胞數量回升。更令人振奮的是,
特殊的蛋白質結構——這可能是C-17血清與亞當自身免疫系統(tǒng)共同作用產生的復合抗體。
"太棒了..."我迅速記錄下這些發(fā)現。如果能人工合成這種復合抗體,
或許就不需要小雨的血了。正當我沉浸在研究中,小雨醒了,發(fā)出不滿的哼唧聲。
我走過去抱起他,發(fā)現尿布需要更換了。陳默被聲音驚醒,好奇地看著我們。"這是小雨,
"我解釋道,一邊熟練地換尿布"他是個特別的寶寶。"當小雨因為不舒服而哭鬧起來時,
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陳默突然變得非常緊張,試圖掙脫束縛帶。"安靜...安靜!
"他焦急地說,"它們...會聽見...""什么?誰會聽見?"我困惑地問,
同時安撫哭泣的小雨。"其他的...我們..."陳默痛苦地解釋,
"聲音...吸引..."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普通感染者會被聲音吸引,尤其是哭聲。
但我們在密閉的地下實驗室,聲音傳不出去...除非陳默能感知到地面上的感染者?
這個想法讓我脊背發(fā)涼。我迅速查看監(jiān)控屏幕,
果然——主建筑周圍現在聚集了至少十個感染者,它們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正在四處搜尋。
"你能感覺到它們?"我驚訝地問陳默。他點點頭,
然后做了一個讓我震驚的動作——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安靜。
這完全是一個人類的、有意識的行為。小雨終于安靜下來,吮吸著奶瓶。監(jiān)控屏幕上,
那些感染者也逐漸散開,但仍有幾個在附近徘徊。"小雨的哭聲...會吸引它們?
"我小聲問陳默。他搖頭,
費力地組織語言:"不止...吸引...命令..."這個回答讓我摸不著頭腦。
小雨能"命令"感染者?這說不通。除非...一個瘋狂的想法擊中了我。
如果小雨不僅攜帶抗體,還能發(fā)出某種影響感染者的信號呢?
這就能解釋為什么陳默會害怕他——不是害怕孩子本身,而是害怕他發(fā)出的那種"信號"。
我立刻回到莫彥的筆記,尋找任何關于"信號"或"頻率"的記錄。在一本早期筆記的角落,
我發(fā)現了一段潦草的旁注:"最新理論:病毒載體可能對特定頻率的聲波敏感。
測試次聲波發(fā)生器效果。"聲波!如果病毒或感染者對某種聲波敏感,
而小雨恰好能發(fā)出這種聲波...這個發(fā)現太重要了。我轉向陳默,他正專注地看著我,
似乎在等待我的理解。"陳默,你能告訴我更多嗎?關于小雨和...聲音?"他皺起眉頭,
顯然在努力組織語言。"他...不同,"陳默指著小雨,"我們...聽到...服從。
""服從?你是說感染者會服從小雨發(fā)出的聲音?"陳默點頭,
然后補充:"但...新的我們...不總是...""新的你們?你是說進化后的感染者?
像你這樣恢復意識的?"他再次點頭,然后突然變得激動:"危險!
新的我們...思考...計劃..."這個警告讓我毛骨悚然。
如果進化后的感染者不僅恢復認知能力,還能思考和計劃,那對人類幸存者意味著什么?
更可怕的是,它們可能不受小雨"聲音"的影響。正當我思考這個可怕的可能性時,
警報再次響起。這次不是外圍警報,而是直接來自實驗室大門的入侵警告。監(jiān)控屏幕顯示,
三個感染者不知怎么突破了外圍防御,正在主建筑內搜尋。"不可能..."我喃喃自語。
普通感染者不可能如此有組織地突破莫彥設置的多重防御,除非...除非它們是被指揮的。
進化過的感染者。陳默在床上劇烈掙扎起來,眼中充滿恐懼。
"他們...來了..."他嘶啞地說,"為了...孩子..."我立刻抱起小雨,
同時快速思考對策。實驗室有獨立的通風和電力系統(tǒng),大門是加固的,理論上很安全。
但如果那些感染者確實更聰明...一個念頭閃過:如果小雨能影響普通感染者,
也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但亞當說進化過的感染者可能不受影響,
而且讓一個嬰兒暴露在危險中是不可接受的。"陳默,有什么方法能阻止它們嗎?
"我急切地問。他閉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力,
然后突然說:"C-17...氣化...緊急系統(tǒng)..."我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