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享受著妻子夢一諾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從不要求我什么,永遠在我需要時精準出現(xiàn)。
直到我偶然發(fā)現(xiàn)她手機里存著無數(shù)“我”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神情陌生,
我如墜冰窟:原來我只是她心中某個人的影子替身。憤怒讓我開始報復(fù),帶不同女人回家,
言語羞辱她??伤肋h平靜如初,直到我嘶吼著要離婚。她瞬間崩潰……1.我娶了夢一諾,
這事兒擱誰看都覺得是我古云舟祖墳冒了青煙。大學(xué)那會兒,她是系里出了名的冰美人,
多少狂蜂浪蝶撞死在她那堵無形的墻上,連個印子都留不下??善?,她就認準了我。
不是那種含蓄的暗示,是直球,快準狠。圖書館門口堵我,食堂里直接坐我對面,
眼神亮得能當探照燈使,話也直白:“古云舟,我覺得你挺好,我們試試?”那架勢,
活像我是什么失散多年的稀世珍寶,被她掘地三尺給刨出來了。我?
我當時就是個扔人堆里找不著的普通理工男,架不住這陣仗,懵著就點了頭。這一點頭,
就點進了溫柔鄉(xiāng)。結(jié)婚三年,夢一諾把“賢妻”這個詞演繹得登峰造極。家里永遠窗明幾凈,
纖塵不染。飯菜永遠合我胃口,咸淡精準得像用天平稱過。我襯衫的每一??圩?,
都服帖得如同長在身上。她好像天生就知道我下一秒需要什么。我加班到深夜,
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進門,溫?zé)岬男丫茰蜏囟葎偤玫呐菽_水已經(jīng)備好。
我隨口提一句項目缺資金了,第二天一早,賬戶上必定多出足夠我需要的金額。她從不多問,
從不抱怨,更別提伸手向我要什么。她從來不上班,只是會經(jīng)常在一本奇怪的書上寫著什么,
我問過她,她只是說在寫小說,等寫完再讓我看,但那本小說似乎永遠也寫不完。錢?
她似乎從不缺錢,賬戶里總有足夠的數(shù)字,來源成謎,卻也從沒讓我操過半分心。這份完美,
起初是熨帖,是享受。但日子長了,像喝慣了溫吞水,總?cè)秉c什么。是火氣?是波瀾?
說不上來。我有時故意把公文包扔在玄關(guān),她默默撿起掛好;故意挑剔湯淡了,
她下次就真多放半勺鹽,依舊平靜無波。她的眼神,大部分時候是溫順的,可偶爾,
當我陷在沙發(fā)里打游戲,或者對著窗外發(fā)呆時,會撞上她投過來的目光。那目光越過我,
空茫地落在我身后的虛空里,帶著一種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的復(fù)雜情緒,仿佛透過我的皮囊,
在辨認另一個早已模糊的影子。這絲絲縷縷的異樣感,像細小的冰碴,
在我享受著這份無微不至的便利時,身體本能地繃緊了一根弦。
心底有個模糊的聲音在問:這深潭之下,到底藏著什么?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根弦徹底繃斷,是在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晚上。我正癱在沙發(fā)里,
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一諾在廚房收拾碗筷。她的手機就隨意擱在茶幾上,屏幕亮著,
大概是剛查過什么。我從來不看她手機,但那天我卻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就那一眼,
視線卻再也挪不開。屏幕上是一張照片。2.照片里,赫然是我的臉!但又不是我。
那人穿著一身我從未見過的深棕色登山服,背景是連綿不絕的皚皚雪峰,一手扶著冰鎬,
側(cè)臉對著鏡頭,嘴角勾著一絲我絕不會有的睥睨一切的弧度。那眼神,
帶著一種近乎野性的生命力。一股寒意,瞬間直沖天靈蓋。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鬼使神差地伸過去,點開了那個相冊。海嘯般的畫面瞬間將我淹沒。還是我的臉。
穿著華麗繁復(fù)的深藍色宮廷禮服,背景是燈火輝煌的巨大廳堂,
他的眼里是冰冷的算計和深不見底的城府。他微微抬著下巴,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腳下。
下一張。硝煙彌漫的廢墟,斷壁殘垣。我,或者說,那個“我”穿著沾滿泥污的迷彩服,
靠在半截焦黑的斷墻后,臉上涂著油彩,握著一把槍,死死盯著鏡頭外的某個方向。
再下一張,“我”撐著一把油紙傘,身形清瘦,側(cè)影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和書卷氣,
微微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照片瘋狂地向下滾動。熱帶雨林里揮刀劈砍藤蔓的“我”,
中世紀城堡塔樓上憑欄遠眺的“我”,
騎著古怪機械坐騎在荒漠中疾馳的“我”……背景光怪陸離,穿著千奇百怪,眼神或狂放,
或陰鷙,或堅毅……唯獨沒有我古云舟的平庸和乏味。上面標記的時間,
更是像毒針一樣刺進我的眼睛:1978年6月,某雪山營地。1923年11月,
凡爾賽宮舞會。1944年8月,法國北部某小鎮(zhèn)廢墟。1850年3月,
江南雨巷……幾十年?上百年?甚至更久遠?手機從我手中滑落,摔在厚厚的地毯上。
廚房的水聲不知何時停了。我僵硬地抬起頭,看見一諾站在廚房門口,手里還拿著擦碗的布。
她看著地上的手機,又看向我,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是抿緊了,
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猝不及防的慌亂。但那慌亂一閃即逝,
快得讓我?guī)缀跻詾槭清e覺。下一秒,她眼底只剩下一種更深的沉寂。她沒有解釋,
沒有驚慌失措地撲過來搶手機。她只是默默地走過來,彎腰,撿起她的手機,
屏幕朝下扣在手心??諝庖黄澎o?!八钦l?”我的聲音干巴巴地響了起來。
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避開了我的視線,然后沉默著?!拔覇柲闼钦l?!
”我猛地站起來,聲音拔高,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暴戾。她終于抬起頭,看著我。
那雙曾經(jīng)讓我覺得溫柔似水的眼睛,此刻像蒙著一層厚厚的冰殼,隔絕了所有情緒。
她的嘴唇動了動,吐出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又重得砸在我心上:“……都是你。”“放屁!
”我失控地吼了出來,積壓的猜疑、被愚弄的羞恥感瞬間爆發(fā),“夢一諾!你他媽當我瞎?
還是當我傻?那是我嗎?那是我嗎?”我顫抖著手指指著她緊攥著的手機,“雪山?古堡?
戰(zhàn)場?那些地方老子這輩子都沒去過!那眼神?老子對著鏡子練十年也練不出那種邪性!
還有時間!幾十年前?上百年前?你編故事也編個像樣點的!你看著我!看著我這張臉!
你告訴我,你嫁的到底是我古云舟,還是那個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死了多少年的野男人?
”每一個字都惡毒的從我口中吐出。我想看到她崩潰,看到她痛哭流涕地懺悔,
或者歇斯底里地反駁。我需要一個出口,宣泄這幾乎要將我撕裂的痛苦和憤怒。
3.可她只是站在那里。承受著我狂風(fēng)暴雨般的詰問和羞辱,一動不動?!罢f話啊!
”我逼近一步,幾乎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氣,此刻卻讓我惡心反胃,“你費盡心機,
演得這么完美,就是為了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嗯?我古云舟在你眼里,
就是個廉價的、長得像的替代品?一個滿足你變態(tài)念想的工具?
”她的身體終于開始細微地顫抖,不是因為憤怒,更像是某種不堪重負的支撐即將斷裂。
她死死咬著下唇,留下深深的齒痕。她依舊沒有辯解,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定定地看著我,那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痛苦。
這眼神徹底點燃了我心底最后一點殘存的理智。她默認了。她甚至不屑于辯解!在她眼里,
我的痛苦,我的憤怒,我的存在本身,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我只是一個可悲的、用完即棄的贗品!巨大的屈辱感將我吞沒。我猛地抬手,
想抓住她的肩膀搖晃,想撕碎她臉上那該死的平靜面具。但手揮到半空,卻硬生生頓住,
最終狠狠砸在旁邊的沙發(fā)扶手上。“好…好得很!”我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盯著她,
“夢一諾,你真是好樣的。這替身的游戲,我不玩了!”我撞開她,
沖出了這個冰冷窒息的家門。替身。這個念頭勒緊了我的心臟,曾經(jīng)所有習(xí)以為常的“好”,
如今都成了精心設(shè)計的騙局,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愚蠢。
她大學(xué)時那近乎狂熱的追求,現(xiàn)在想來,多么可笑!那根本不是什么一見鐘情,只是這張臉,
這張酷似她“白月光”的臉,對她發(fā)出的召喚!她像一個獵人,而我,
不過是撞進陷阱里、還自以為走了狗屎運的獵物。婚后那無微不至的體貼?更是天大的諷刺!
她對我口味的了如指掌,對我習(xí)慣的爛熟于心,
甚至對我情緒微妙變化的精準捕捉……這些曾讓我暗自得意的“默契”,
如今都化作了刺骨的寒意。那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她在另一個人身上,
早已演練過千百遍!她是在用伺候“他”的標準,一絲不茍地伺候著我這個贗品!她記住的,
是“他”的喜好,“他”的習(xí)慣,“他”的一切!我古云舟算個什么東西?
一個承載她病態(tài)思念的空殼!還有那神秘的經(jīng)濟來源。以前只覺得她神秘,有點家底。現(xiàn)在?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那是不是“他”留下的遺產(chǎn)?
她是不是用著那個男人的錢,養(yǎng)著我這個替身?這個念頭帶來一陣陣惡心欲嘔。每一次回想,
都像是在傷口上撒一把鹽。痛苦和屈辱感日夜啃噬著我??粗琅f平靜地在我面前走動,
為我端上飯菜,收拾衣物,那份“完美”的假象,像一面巨大的哈哈鏡,
映照出我作為替身的卑微和可笑。我受夠了。既然她把我當替身,
既然我在她眼里連一個獨立的人格都不配擁有,
那我又何必再扮演那個溫順的、享受“恩賜”的丈夫?我要撕碎這虛偽的平靜!
我要讓她也嘗嘗被無視、被踐踏的滋味!4.她要找影子?好,我就讓她看看,
影子是如何發(fā)瘋的!報復(fù)的念頭一旦滋生,便無法扼制。我開始刻意晚歸。
項目明明可以按時結(jié)束,我偏要在公司耗到深夜,或者干脆開車在環(huán)線上漫無目的地兜圈,
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想象著她獨自守著那個空曠冰冷的“家”的樣子。
起初只是晚歸。漸漸地,我變本加厲。周五晚上,
我提前給部門里兩個平時關(guān)系還行的女同事發(fā)了消息,約她們下班后一起吃飯,
理由是“項目階段性勝利,我請客”。席間,我刻意談笑風(fēng)生,
殷勤地給她們倒飲料、遞紙巾,眼神里刻意帶出幾分曖昧不清的笑意。
兩個女同事起初有些拘謹,后來也漸漸放松,氣氛變得熱絡(luò)?!白?,去我家坐坐,
我新搞到一瓶不錯的紅酒。”我站起身,不容置疑地發(fā)出邀請,
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熱情笑容,目光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暗示。女同事們有些驚訝,
互相看了一眼,大概是被我的“熱情”和“紅酒”打動,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
推開家門時,夢一諾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書,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看到我身后的兩位女同事時,
她的眼神有極其短暫的凝滯,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顆極小的石子,
但隨即又恢復(fù)了深潭般的沉寂?!盎貋砹?。”她放下書,站起身,
聲音平穩(wěn)得聽不出任何情緒,臉上甚至浮現(xiàn)出慣常的微笑,“有客人啊,快請進。
”她像最稱職的女主人,轉(zhuǎn)身走進廚房。很快,
托盤里端著三杯熱氣騰騰的紅茶和一小碟精致的點心走了出來,輕輕放在茶幾上。
“剛泡好的茶,暖暖身子。點心是下午烤的,嘗嘗看。
”她對著兩位有些局促的女同事微笑點頭,態(tài)度自然得仿佛我們只是在招待普通朋友。
我故意挨著那個叫林薇的女同事坐下,手臂狀似無意地搭在她身后的沙發(fā)靠背上,
形成一個半環(huán)抱的姿勢。我側(cè)過頭,湊近林薇,壓低了聲音,
用剛好能讓一諾聽到的音量說:“薇薇,你今天這條絲巾真襯你,像朵花兒似的。
” 林薇的臉頰飛起兩抹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眼角的余光死死鎖定著一諾。
她正微微傾身,將一塊杏仁酥輕輕放在另一個女同事面前的碟子里。聽到我的話,
她放點心的手連一絲停頓都沒有,臉上的微笑弧度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根本沒聽見。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一股邪火猛地竄上來。她不在乎?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我像個賣力表演的小丑,而她,只是一個冷眼旁觀的看客!“一諾,”我提高音量,
帶著明顯的挑釁,“別忙活了,坐過來一起聊會兒天唄?
薇薇她們可是對你這位神秘的賢內(nèi)助好奇得很呢!”她放好點心,目光平靜地掃過我們,
最后落在我臉上。那眼神里面沒有憤怒,沒有嫉妒,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只有一種大度的包容。“你們聊吧,”她聲音依舊溫和,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
“我還有點書沒看完,就不打擾你們興致了。” 說完,她拿起之前看的那本書,
步履輕盈地走回了臥室。“砰?!蹦且宦曣P(guān)門聲,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臉上。
5.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林薇和另一個女同事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尷尬感彌漫開來。
她們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困惑。挫敗感和自我厭惡瞬間將我淹沒。精心策劃的鬧劇,
就這么被戳破了。我連做替身,都做得如此失敗嗎?她的無動于衷,像一把鈍刀,
反復(fù)切割著我的自尊。我像個跳梁小丑,在空無一人的舞臺上,賣力的表演著自己的可笑。
“古經(jīng)理……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們……我們先回去了?!绷洲睂擂蔚卣酒鹕?,
另一個同事也連忙附和。她們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我的家。門關(guān)上。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我一個人。她不在乎,她真的不在乎!我像個可笑的瘋子,對著空氣揮拳,
而她,是那個包容一切的深淵,深不見底。好。既然她不在意我?guī)嘶貋恚?/p>
那就看看她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我開始變本加厲地帶人回來,頻率越來越高。
有時是不同部門的年輕女孩,有時是客戶方的女性代表。我故意在客廳里和她們談笑風(fēng)生,
夾雜著一些曖昧不清的玩笑。我刻意制造肢體接觸,講笑話時“親昵”地拍拍對方的肩膀,
甚至有一次,借著酒意,手臂虛虛地搭在一個新來的實習(xí)生腰后。每一次,
她都像設(shè)定好程序的完美機器人。門響,她出現(xiàn),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溫婉笑容:“回來了?
” “有客人?” 然后,默默地去廚房準備茶點,端上來,安靜地放在茶幾上。
會對著客人點頭微笑,說一句“請慢用”,然后便悄無聲息地退回她的角落,
或者直接回臥室。整個過程,她的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默劇。她的沉默,
成了最鋒利的武器。每一次,都讓我精心點燃的怒火像撞上一堵無形的冰墻,非但無法宣泄,
反而加倍反彈回來。我感覺自己像個不斷充氣的氣球,瀕臨爆炸的邊緣。
言語上的攻擊也成了我的武器。吃飯時,我挑剔她做的菜:“這湯怎么這么淡?
鹽都舍不得放?”或者對著清蒸魚皺眉:“腥味都沒去干凈,手藝退步了啊?!彼犞?/p>
下次端上來的湯果然咸了些,魚也處理得更細致,但依舊沉默。更惡毒的話,
在酒精的催化下脫口而出。一次應(yīng)酬回來,帶著七八分醉意,我癱在沙發(fā)上,
看著她在旁邊默默收拾我脫下的外套。“喂,”我瞇著眼,舌頭有點大,“夢一諾,
你說你……一天天的,除了做飯打掃,還會點別的嗎?嗯?” 我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
帶著濃濃的鄙夷,語氣更加惡毒,“活得像個……像個沒滋沒味的影子!你看看人家,
多會來事兒?多有趣?你再看看你……嘖,悶得像個木頭樁子!
我的正主是不是受不了你這樣才去死了???”她疊衣服的手頓了一下。僅僅是一下。
隨即又恢復(fù)流暢的動作。她低著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罢f話??!”我提高了音量,
酒精和積壓的怨毒讓我更加口不擇言,“啞巴了?還是覺得跟我這種‘替身’說話掉價?嗯?
我告訴你,就你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難怪人家要去死也不要你!”惡毒的話狠狠刺過去。
我想看到她崩潰,看到她失態(tài),哪怕只是一滴眼淚,一聲反駁!
可她只是沉默地疊好最后一件衣服,整齊地放在沙發(fā)扶手上。6.然后,她站起身,
沒有看我,徑直走向廚房。片刻后,她端著一杯溫度剛好的蜂蜜水出來,
輕輕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做完這一切,她轉(zhuǎn)身離開。從頭到尾,沒有看我一眼,
沒有說一個字。那杯蜂蜜水冒著絲絲熱氣,像無聲的嘲諷。我的怒火像被迎頭澆了一盆冰水,
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自我厭惡和一種莫名的恐懼。她到底在承受什么?她的底線在哪里?
為什么她能像一個沒有痛覺的怪物,將一切傷害都化為無聲的塵埃?挫敗感累積到了頂點,
變成了某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我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
急需一場更猛烈的風(fēng)暴來撕裂這令人窒息的平靜。機會很快來了。
一個合作多年的老客戶方總帶著夫人和助理來本市考察,順道約了幾個朋友小聚,
地點就定在我家,算是比較私人的招待。我提前“精心”安排了座位。席間,
我刻意將那位年輕漂亮的助理小唐安排在我右手邊的位置,那是女主人通常會坐的地方。
氣氛很快熱絡(luò)起來。方總夫人健談,小唐更是八面玲瓏,很會調(diào)動氣氛。酒過三巡,
我刻意將話題引向小唐,言語間滿是欣賞和“依賴”?!胺娇偘。烧媸怯懈?,
小唐這么能干又漂亮,簡直是您的左膀右臂!”我端起酒杯,隔著桌子向方總示意,
眼神卻瞟向身邊的小唐,“這次項目能這么順利推進,小唐可是幫了大忙!里里外外,
事無巨細,都讓我忍不住心動了?。 ?聲音不大不小,
剛好能讓坐在我對面角落的夢一諾聽到。小唐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
嬌嗔地看了我一眼:“古總您太客氣了,都是分內(nèi)事?!薄鞍?,小唐你就別謙虛了!
”我順勢將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笑著對眾人說,“你們是不知道,上次那個緊急方案,
要不是小唐熬夜幫我整理數(shù)據(jù),思路那么清晰,我差點就抓瞎了!這份情,我可一直記著呢!
” 說著,我拿起酒瓶,親自給小唐的酒杯斟滿,“來,這杯我單獨敬你,我的大功臣!
”我的動作和話語,充滿了逾越界限的曖昧。小唐有些尷尬地笑著,身體微微后仰,
想避開我過近的氣息。方總夫婦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我的目光越過餐桌,直直射向角落里的夢一諾。她坐在那里。
背脊挺得很直,面前的餐具幾乎沒動過。她微微側(cè)著頭,目光投向窗外。
那雙眼眸空洞得可怕,仿佛沒有靈魂的軀殼,只有在她眨動眼睛時,
才能看到一絲深不見底的疲憊和難過。我死死盯著她,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期待:爆發(fā)??!質(zhì)問我??!哪怕摔一個杯子!給我一點反應(yīng)!
證明你還在乎!可她只是靜靜地坐著。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精致人偶。我的挑釁,我的羞辱,
這滿室的喧囂和尷尬,都無法觸及她分毫。7.這股徹底的漠視,讓我心底的怒火徹底爆炸!
我猛地一拍桌子!“夠了!”一聲怒喝,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愕然地看著我。
小唐更是嚇得往后一縮?!岸妓麐尳o我滾!”我赤紅著眼睛,指著門口,沖著所有人嘶吼,
“滾出去!立刻!馬上!”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方總夫婦臉色鐵青,小唐嚇得臉色煞白,
其他幾個朋友也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方總冷哼一聲,
拉著夫人站起身,一言不發(fā)地向外走去。其他人也如夢初醒,紛紛起身,帶著尷尬和驚懼,
逃也似地離開了。門被最后一個人帶上。
巨大的客廳瞬間只剩下我和角落里那個依舊望著窗外的身影。一股無法形容的挫敗感,
瞬間將我吞噬。我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自編自導(dǎo)了一場荒唐透頂?shù)膽虼a,
在所有人面前撕碎了自己的臉面,而唯一的“觀眾”,卻連一個眼神都吝于施舍。
我踉蹌著后退兩步,背靠著墻壁,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我看著她孤絕的背影,
那個永遠平靜無波深淵,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絕望。我輸了。
輸?shù)靡粩⊥康?,輸?shù)妹婺咳恰D菆鲷[劇般的聚會之后,家徹底變成了一個令人窒息的冰窖。
夢一諾依舊生活在這里,像一抹無聲的幽靈。她依舊做飯、打掃,將我散落的東西歸置整齊,
在我醉醺醺深夜歸來時,默默放上一杯溫水。但她不再看我?;蛘哒f,她的目光穿透了我,
落在我身后的空氣里。那份死寂的平靜,像一層無形的裹尸布,將我層層包裹。
我的憤怒并沒有因挫敗而消散,反而在死寂中變質(zhì)。我繼續(xù)晚歸,有時甚至故意夜不歸宿。
帶女人回來?那已經(jīng)成了自取其辱的笑話。我用更刻薄的言語去刺她,
在酒精的麻痹下對著她咆哮、摔東西,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子。她永遠沉默。
沉默地收拾我制造的狼藉。她的動作機械而精準,沒有一絲顫抖,沒有一滴眼淚。
仿佛我所有的攻擊,都只是落在真空里,連一絲漣漪都無法激起。這種徹底的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