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荔懷孕了,孩子的父親是我的合法丈夫----周臣郁。
在我與他七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上,許荔靠在周臣郁懷里,得意洋洋的向所有來賓宣告這個消息。
我,名正言順的周太太,成了個巨大的笑話。
周臣郁警告我收起小心思,要在許荔孕期間全心全力伺候。
全然不顧及我的臉面。
我盯著面前高大的男人,心里一片愴然。
該結(jié)束了,我想。
決心離去的時候,周臣郁玩味的和好友打賭,
“24小時內(nèi)宋意如果不乖乖回來,北城的那塊地給你怎樣?”
“不用24小時,8小時就行,誰不知道宋意根本離不開周總啊”
眾人哄笑。
門外,一輛捷豹停在黑夜里。車里的男人戴著墨鏡,看不出神情。
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
1.
行李箱早就收拾好了,里面只有幾件衣物。
嫁給周臣郁后,老宅那邊添置的首飾都悉數(shù)放在主臥的首飾盒中,我沒有帶走一件。
在拖著行李箱即將走出別墅門的時候,我聽見許荔嬌滴滴的聲音
“宋意,就這樣直接走可不好吧”
我聞言頓住,不知道許荔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周家,家大業(yè)大,保不齊你行李箱裝的什么珍奇寶物。”
我冷靜的說:“我沒有拿周家的任何東西,這里面只有我的一些衣服。”
許荔踩著高跟鞋噠噠的走到我面前,趾高氣昂的看著我,夸張的說:“衣服?衣服難道就是你的東西嗎?你可是連工作都沒有的米蟲?!?/p>
難聽的話涌入耳朵,我死死的咬住嘴唇,很快嘗到了一股子鐵銹味。
許荔說的沒錯,我沒有工作。
七年前我和周臣郁結(jié)婚的時候剛剛大學畢業(yè),就因為周臣郁說不喜歡成天不著家的女強人,喜歡為他洗手做羹湯的賢內(nèi)助,我毅然決然的放棄了國際知名設(shè)計師拋出的橄欖枝,被困于廚房的四小天地之下。
“好?!蔽野研欣钕渫耙煌?。
許荔仍依依不饒,“身上的呢?”
我一愣,身上的?
“郁臣,你讓他把衣服留下嘛,不是她的東西她休想帶走?!痹S荔把周臣郁拉到我面前,等著周臣郁發(fā)話,為她撐腰。
“宋意,脫?!?/p>
我麻木的一件件脫去,直到身上只有勉強蔽體的布料。
最后,沉沉的看了一眼和我結(jié)婚七年的丈夫,頭也不回的離開。
熟悉的車牌映入眼簾,我快步上前,突然一只像鉗子一樣的大手猛地拉住了我的手腕,是周臣郁。
“宋意,即使被扒光衣服,也是鐵了心的要走?”
手腕被拽的生疼,我沒有理周臣郁的話,轉(zhuǎn)而問他:“周臣郁,你還記得我們的孩子嗎?”
周臣郁握著手腕的手一松。
2.
結(jié)婚的第二年,我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
醫(yī)院檢查的時候,醫(yī)生說剛好三個月。
得知這個消息,我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像周臣郁分享這個好消息。
當時,周臣郁正在國外出差,我準備把這個消息當作驚喜,等到他回國的時候再告訴他。
周臣郁回國那天,恰逢暴雨。
我叮囑他注意安全,飛機落地后馬上回家。
家里的阿姨被我放了假,我一個人蜷縮在沙發(fā),撫摸著肚子,想象著周臣郁會多么的驚喜。
可是我沒有等到周臣郁。
因為許荔害怕打雷,周臣郁守了她一晚。
而我則因踩到打翻的水杯而重重摔落在地。感受到腿間傳來的溫熱,我慌了神。
忍著肚子陣陣刺痛,拖著身子去摸桌上的手機。
點點血跡沾染在地板上。
周臣郁的電話一遍遍撥去都是無人接聽。
我祈禱肚子里的寶寶堅強一點再堅強一點,能撐到我去醫(yī)院。
我咬著牙借著最后一絲力氣打通了120。
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周臣郁告訴我孩子沒了。
我瘋魔般揪著他的衣領(lǐng)問他為什么不回家?為什么不接電話?
許荔跑過來,眼中含著淚求我原諒,因為她害怕打雷,所以發(fā)消息求周臣郁去陪她。
我的孩子,這個才在我肚子呆了三個月的孩子,就這樣死在了那個雷聲轟鳴的雨夜。
3.
“周臣郁,脫衣服算什么,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要走?!蔽覜Q絕的說。
“行?!敝艹加粞劾锊刂庺琛?/p>
還沒往前走兩步,脖頸一痛,失去了意識。
我被周臣郁關(guān)了起來。
每天有專人給我送飯,我不懂周臣郁這是在搞什么。
直到被囚禁的兩周后,我被送去了醫(yī)院。
我被綁著送上了手術(shù)臺,在麻醉劑生效的前一秒,我聽見醫(yī)生唏噓著說:“切子宮呢,可憐的很。”
我的子宮被切除了。
周臣郁坐在我的病床旁,手里端著阿姨的煲湯,準備喂我。
我別過頭。
“宋意,你剛做完手術(shù),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敝艹加魶霰〉穆曇繇懫?。
手術(shù)?如果不是你和許荔,我哪里會做這個手術(shù)。
許荔的胎像很不好,不知她從哪里聽了一個算命大神,拉著周臣郁去看。
大神告訴他們需要用一女子的子宮來滋補,否則這個胎兒不但保不住還會連累母體。
并給出了這個女子的生辰八字,與我如出一轍。
“宋意,你出院后,仍然是周太太,荔荔的孩子會叫你媽媽?!敝艹加糇灶欁缘恼f。
好像這樣就可以抵消他們帶給我的傷害。
“宋意,我會補償你的。”
說到這兒,周臣郁的手機響了,是許荔給他打來的電話。
“臣郁,我的手摔到了,你快點來呀?!苯辜钡穆曇魝鱽怼?/p>
我拉住周臣郁的手,說:“我要的補償就是你拒絕許荔?!?/p>
許荔在聽筒那邊一遍遍的催。
周臣郁掰開我的手,一字一句的說:“不要不知好歹,擺正你的身份,你拿什么跟許荔比?”隨后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空曠的病房,只剩我一個人。
在許荔手受傷這件讓周臣郁感到天大的要事面前,我的子宮被摘除則顯得那么無關(guān)緊要。
我這個人,對于周臣郁而言,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
許荔在社交平臺上發(fā)布自己和周臣郁的甜蜜合照,
配文是:開玩笑說手受傷了,結(jié)果某人就急急的跑來看我,我好幸福。
我冷眼給她點了個贊,轉(zhuǎn)發(fā)說:“祝你們幸福?!?/p>
在醫(yī)院觀察一段時間后,我又被扣到周臣郁的別墅。
為什么是說被扣,因為接我出院那天周臣郁派了兩個體型彪悍的保鏢。
看著手腕頂我小腿粗的壯漢,我只能先按下心里的想法,暫時跟著回家。
4.
重回別墅,我被安排在了客臥。
這幢別墅是我和周臣郁的婚房,每一個角落都是我親手裝飾的。
沙發(fā)上的毛絨擺件,壁櫥上的精致石塑,落地花瓶的鮮花……
只是現(xiàn)在,都不見了。
管家告訴我是許荔小姐的意思。
許荔住進了我和周臣郁的婚房。
“意意,太好了,你終于出院了?!痹S荔從二樓下來,親熱的跑到我面前說:“這個家里終于不只有我一個人了,你可以來陪我啦!”
我不習慣和許荔虛與委蛇,抽出緊握的手沒說話。
周臣郁隨之從二樓下來,對我冷淡的態(tài)度頗為不滿,剛想開口指責我,被許荔柔柔的壓下去。
她甜甜的說:“意意,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這樣做,可是我懷孕身體實在不舒服,只能暫時麻煩你照顧我啦。”
我疑惑,照顧她?我照顧許荔?
我以為周臣郁當時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動了讓我當保姆的心思。
“保姆呢?”我質(zhì)問周臣郁。
“荔荔不喜歡外人在?!敝艹加糇灾硖?,但又不想顯得氣勢太低,畢竟在我面前,周臣郁永遠高高在上。
“荔荔懷孕辛苦,你是周太太,理所應(yīng)當照顧?!敝艹加粞a充道。
周太太,好像只要有這三個字,只要有這個頭銜,就可以彌補周臣郁帶給我的所有傷害。
我無心再與他們爭吵,只想回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一覺。
看著我走向客房的背影,周臣郁心里莫名一顫,宋意又瘦了,畢竟是做了手術(shù)的。
他叮囑管家晚飯做些太太喜歡吃的東西。
看著周臣郁盯著宋意的背影發(fā)愣,許荔眼里閃過一絲毒辣。
沒有保姆,再加上保鏢對我的24小時監(jiān)管,我困在別墅里,成了許荔的專屬傭人。
在這期間,我和談野一直有聯(lián)系。
談野多次為我想辦法,希望能幫我逃離周臣郁。
但礙于我現(xiàn)在被嚴密監(jiān)視,談野的計劃只能先告一段落。
談野隔著時差也堅持陪我聊天,他是個很細膩的人,每次都能敏感的發(fā)覺我情緒的失落,想著法子逗我開心。
“宋意,你在看什么?”周臣郁站在門口,沉沉的問我。
我被驚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按滅手機,和談野聊天太入神,連周臣郁開門都未曾發(fā)覺。
“進別人房間要先敲門。”我皺眉。
“這是我的家,我為什么要敲門。”周臣郁霸道的說。
他憑借身高優(yōu)勢,一把抓過我的手機,試圖打開。
“密碼是什么?”周臣郁問。
這個人獨斷專行,我無心與他掙搶手機。
“我的生日。”
周臣郁反復輸入,都被手機提示錯誤,直到手機安全系統(tǒng)發(fā)出警告,他訕訕的把手機扔在床上。
結(jié)婚七年,周臣郁對我的生日一無所知。
而他的生日,我每年都提前準備,準時送上祝福和禮物。
“不要和不相干的人聊天?!敝艹加羧酉逻@句話,便出去,砰的一聲把門甩的震天響。
5.
困在別墅的無聊時間,我就用畫畫來消磨。
其實我心中一直有個遺憾,就是沒能在設(shè)計這條路上走遠,所以在家的七年,偶爾手癢,就會去畫一下設(shè)計稿。
談野發(fā)給我一組照片。
是三年前的一個新銳設(shè)計大賽的獲獎圖,里面赫然有我的作品。
設(shè)計師的作品凝聚著他們的心血,我對于出自我手的設(shè)計稿,即使化成灰也認的。
分明是我的設(shè)計圖署名卻是許荔。
我腦子頓時一片混亂,一個令我膽戰(zhàn)心驚的想法涌出。
我讓談野查的東西很快發(fā)來,果然與我的猜想一樣。
許荔偷了我的作品參賽。
三年前我無故丟了一份手稿冊,翻箱倒柜找了半個月也無果,只能作罷。
而許荔就是三年前突然崛起的新人設(shè)計師。
翻看她這幾年的作品,幾乎都有我手稿的影子,甚至有幾個是直接照搬。
想起許荔用著我的心血,頂著贊譽的王冠,得意洋洋向我炫耀她事業(yè)成功的驕傲模樣,我就氣的發(fā)抖。
我找到許荔和她對峙。
許荔絲毫不慌,她手搭在微凸的孕肚上,不甚在意的說:“偷了怎樣,不偷又怎樣,你反正是注定用不上的,成人之美豈不是好事一樁。”
我不知道這個女人無恥的底線究竟在哪,許荔一次次的刷新著我的認知。
看著我氣的幾乎站不住,許荔饒有興趣的打量,又緩緩給我一擊:“這個手稿可不是我偷的,是周臣郁送給我的?!?/p>
周臣郁送給許荔的?
想到當時找手稿時周臣郁假惺惺的關(guān)心,我一陣反胃。
突然,許荔湊近我耳邊,低聲說:“你就應(yīng)該跟著你那該死的媽,一起下地獄?!?/p>
母親是我的逆鱗,尤其是許荔,當年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又怎會見不到母親的最后一面。
怒火中燒,我反手給了許荔一巴掌。
令我沒想到的是,許荔順著我的巴掌跌落在地。
我震驚的望著捂著肚子躺在地上的許荔,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手。
我敢保證,這一巴掌根本不足以使許荔摔倒在地。
聽到聲響,門外的保鏢迅速進門查看。
周臣郁也被驚動,急急的上樓。
周臣郁推開門,看見臉頰微腫的許荔面色蒼白的躺在地上,我則完好無恙的站在一旁,不由分說的給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很用力,我猜周臣郁用了十足的力氣。
我的臉被猛地扇過去,后腰嚴實的撞在木制的沙發(fā)椅上。
尖銳的疼痛在臉上,腰上,蔓延開來。
周臣郁也沒想到居然沒收住力氣,看著我泛著血絲的嘴角,眸光一顫。
許荔察覺到周臣郁的遲疑,立即哼哼的叫起來,嘴里嚷著意意不要打她,就算看在孩子的面上。
周臣郁顧不上我了,抱著許荔匆匆下樓。
不到一刻,剛才擠滿人的房間就又剩我一人了。
看著鏡子里高高紅腫的臉,我想到了母親去世那年。
算上今天的一巴掌,周臣郁對我動過兩次手,第一次,便是那年。
當時許荔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的往醫(yī)院跑,周臣郁跟著急上火。
許荔對周臣郁說她做夢,夢見如果意意能給她去寺廟祈福,便能讓她度過今年的撞煞。
她纏著周臣郁把我送進寺廟。
祈福需要七七四十九天。
如果放平常,我可能不會拒絕,但當時我的母親病重,屬于見一面少一面的情況。
我懇求周臣郁等到我母親身體穩(wěn)定后再送我去祈福,但是他不愿意。
周臣郁只說會幫我照顧母親,全然不顧及一個女兒想在膝前盡孝的念頭。
我心灰意冷的出發(fā)去往寺廟。
為期四十九天的祈福結(jié)束,我沒能見上母親的最后一面。
葬禮上,許荔假惺惺的向我道歉,耐心宣布告罄,我把手邊盛著熱水的水杯猛地潑向她。
在水灑向許荔的瞬間,周臣郁的巴掌也高高揚起。
他斥責我因為悲傷患了失心瘋,把許荔的真心當成垃圾。
回憶與此刻重疊,我看著鏡子里憔悴的女人,眼睛里一片決絕。
守在別墅的保鏢悉數(shù)被叫到醫(yī)院守著被驚嚇的許荔。
我沒受到任何阻力離開了這個藏著我無數(shù)痛苦的家。
當飛機駛過湛藍的天空,我輕輕的對這里的一切說了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