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悅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房間,她愣了一下。
她不是應(yīng)該死了嗎?
五十一歲的她,剛把晚婚的閨女嫁出去。
聽閨女的話,剩下來的時間好好為自己活,報了個旅行團。
正準(zhǔn)備買些東西出發(fā)呢,誰知道在去買東西的路上出了車禍。
自己被一個酒駕的車給撞了,痛感特別的清晰,怎么會……
伸手掐了一把自己感覺疼,眼神在屋里打量了一圈,看著床頭上掛著的日歷。
1980年三月二十五。
她,重生了。
重生在自己剛被沈硯禮剛接回來的第三個月。
咬著唇,捂著嘴,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她回來了,回到了這個讓她痛苦半輩子的地方。
那年她十五歲,無意間在大隊上碰到了下鄉(xiāng)的知青沈硯禮,第一面就對這個長相帥氣,白凈的男知青上了心。
時常在背后偷偷的看他,有什么好東西攢著送給他,他并不接受,還說了自己好幾次。
那時候的自己一點都不在意。
正少女懷春呢,只要見了他一面就能開心一整天,更別說跟他說一句話了。
家里人也數(shù)落過她幾次,只是她一點都聽不進去。
她相信只要經(jīng)過她的不斷堅持,他終會感覺到自己的心意的,總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的。
后來她瞧見他偷偷摸摸的去牛棚幾次,才知道牛棚里下放的是他的爺爺奶奶。
那時候正亂著呢,她頂著風(fēng)險偷偷去了牛棚幾次,還讓身為大隊長的爹,對他們稍微照顧點。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后,問她想要什么好處。
那時的她還特別的天真爛漫,搖搖頭說,什么好處也不想要。
要是他真的想報答她的話,那就不要對她太冷淡了。
他愣了一下,點頭答應(yīng)了。
在十六歲生辰的那天,她鼓足勇氣向他表白了,他沉默了好久,說是他們兩個年齡相差太大,不合適。
她不聽非說合適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還說這輩子就糾纏上他了。
幾天后,他同意了。
那時她開心壞了,以為自己終于打動他了,他也慢慢喜歡上了自己。
一個月后,倆人結(jié)婚了,在她十六歲的時候,終于嫁給了那個一眼就喜歡的人。
十六歲的顧明悅嫁給了二十三歲的沈硯禮。
大隊上的人都特別羨慕她,靠著厚臉皮嫁給了知青。
七七年八月,牛棚里的人得到了平反,沈硯禮也跟著回去了。
回去后,他就開始跟著以前的導(dǎo)師繼續(xù)做研究,上面給他的工資和補助,他都會給自己寄回來一些。
要不是有那筆錢,她也會以為沈硯禮跟其他知青一樣拋妻了呢。
那兩年,大隊上的傳言特別難聽,她也在心里懷疑呢,還偷偷傷心了好久。
七九年年底,他來大隊上接自己了。
她激動不已,幸福的快要暈了過去。
沈硯禮沒有不要自己,也沒有像大隊的人說的那樣,拋棄了自己,在城里另外找了人。
隨后,就跟他一起回了城。
人人都羨慕她,說她好福氣,生下來就是享福的。
在家有爹娘三個哥哥疼,嫁人又嫁到了城里,婆家人家世殷實,男人還特別的有本事。
可是,心里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面對有錢有文化的沈家人,她感覺特別的自卑,感覺低人一等。
再加上自己就生了一個閨女,還是在他醉酒的時候懷上的,她心里更感覺抬不起頭來。
怕被婆家掃地出門,怕男人不要她了,努力的討好家里的每一個人,忍氣吞聲的。
看著自己男人越來越有本事,她自卑的抬不起頭,還有看不上她的小姑子在背后挑撥著,說她配不上他,說她哥心底里有喜歡的人。
她開始變得敏感而多疑,顧不上思考,鬧出了不少笑話。
沈硯禮看著她也是一臉的不耐煩。
重來一次,她決定放過自己,也放過他。
沒嫁給他之前,自己可是自信而又開朗的,是爹娘的老來女,上有爹娘哥哥嫂子疼愛,下有侄子侄女在屁股后面捧著。
嫁給他之后,自己變得多愁善感,還……
算了,不提了。
她感覺自己腦瓜子有點疼,伸手摸了摸頭,感覺還有點燙,她這個時候是發(fā)燒了。
細想了一下,上輩子自己這天也是發(fā)燒了,吃了一顆藥,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家里人下班回來,小姑子沈知瑜看到自己沒做飯后,把自己罵了一頓。
當(dāng)時她感覺都是自己的錯,接下來做事更小心翼翼了。
現(xiàn)在想來,感覺當(dāng)時特別的可笑。
如今上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她絕對不可能再像上輩子一樣沒出息了。
也不可能再忍氣吞聲了。
上輩子就是她的窩囊,導(dǎo)致閨女也變得特別能忍讓。
后來,在學(xué)校被同學(xué)欺負,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傷到了耳朵,聽力有些受損,想想,她都要心疼的窒息了。
伸手摸了一下肚子,閨女現(xiàn)在應(yīng)該快兩個月了,看著床頭柜前放的藥,她沒吃。
起身倒了杯熱水喝,喝完后,拿塊濕毛巾放在腦瓜子上,進行物理降溫。
困意來襲,直接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沈家下班,放學(xué)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
沈家小閨女,沈知瑜回來看到屋里特別安靜,廚房里連個火星子都沒,院里的大盆里還泡著她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罵著呢。
沈家三兒媳婦趙雪梅回來后,看著她站在院子叉著腰,火氣特別的大,問著,“知瑜咋回事?。?/p>
誰惹你生氣了,咋生那么大的氣啊?”
“還能咋回事,某個鄉(xiāng)下來的人不裝了唄。
這才裝多久就裝不下去了,我的衣服還沒洗,明天我還等著穿呢?!?/p>
“你四嫂人呢?”說著她眼神還朝著廚房的方向找呢。
沈知瑜輕嗤一下,“人家裝不下去了唄,故意在屋里躺著吧。
門是從里面鎖著的,說不定在被窩里睡大覺呢。
咱們累死累活的上班,人家倒是好福氣!
讓咱們伺候著她呢,怪不得是鄉(xiāng)下來的?!?/p>
趙雪梅聽了趕緊跑到了廚房,掀開鍋蓋,看著冷鍋冷灶,臉上也帶著不悅,“這老四媳婦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