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四十三分,林玲鎖好超市卷簾門,把 ‘營業(yè)中’ 的牌子翻倒 ‘休息’ 那面。
林玲在超市有住的小屋。
林玲在冰箱里拿出還剩半盒的麻辣小龍蝦,蹲在微波爐前等加熱,突然聽見窗外傳來 ‘砰’ 的一聲悶響。
像是麻袋從高樓墜地的聲音。
不對。
林玲的耳朵動了動。
她清晰的分辨出那是 ‘人體’ 從高處砸在地上的聲音。
微波爐 ‘?!?地一聲,林玲沒去拿。
手指悄悄撥開窗簾一角,超市后巷的景象讓她呼吸一滯。
五六個黑影快速游走,其中一個猛地回頭,滿臉是血,瞳孔在月光下泛著紅光。
暴走的血族。
更可怕的是,巷子盡頭躺著一位穿校服的女生,書包散落在一旁,小腿已經(jīng)被撕開一道口子。
“艸......”
救不救?
怎么救?
出去就是送雙殺?。?/p>
她正天人交戰(zhàn),就聽見車子的轟鳴聲音,轎車一個漂移橫在巷子口,車門彈開的一瞬間,銀色子彈已經(jīng)破空而出!
“噗!”
最先撲向女生的血族腦袋開花,黑血濺了滿墻。
成曜從車上下來,黑色戰(zhàn)術(shù)服與夜晚融為一體,只有手中的銀刃泛著冷光。
“A組封鎖東面!B組清場!”他的聲音比刀刃還利,“平民優(yōu)先!”
林玲從沒見過這樣的成曜。
他像臺精密的殺戮機器,每個動作都精準到可怕。
銀匕首割開第一個血族的喉嚨,反手一槍爆了第二個的頭,第三個撲來時他甚至沒回頭,直接一個后踢將對方踹飛。
躲在窗簾后的林玲看著一切。
她見過血族打架,但沒見過獵人狩獵,那些銀色子彈打在同類身上時會炸開,帶著腐蝕性物質(zhì),中彈的血族會被腐蝕融化。
最可怕的是成曜的表情。
冷漠的。
甚至是愉悅。
林玲意識到,這才是真正的血獵,那個給她帶小龍蝦、揉她腦袋的成曜,只是這場狩獵里短暫的溫柔錯覺。
“還有一個!”
獵人的喊聲讓林玲回神。
只見最后一個血族正朝超市方向狂奔而來,那張扭曲的臉在月光下越來越清晰。
是那天火鍋店后巷的鴨舌帽!
林玲猛地蹲下,后背緊貼墻壁。
“砰!”
近在咫尺的槍響。
然后是重物倒地的悶響,液體汩汩流動的聲音,最后是成曜的皮靴碾過血泊的腳步聲。
“清理完畢?!?/p>
他的聲音變得很近,就像是站在窗外一樣。
林玲站在原地,看見窗簾縫隙外出現(xiàn)半張帶血的臉。
成曜的目光掃過超市窗戶,在某處停頓了兩秒,然后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離開。
他發(fā)現(xiàn)了。
他絕對發(fā)現(xiàn)了。
林玲手摸出手機,發(fā)現(xiàn)三分鐘前成曜發(fā)了條微信:
【鎖好門】
簡單三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
微波爐里的龍蝦早就涼透了。
林玲感覺自己好像被盯上了。
脖子上的定位器林玲之前嘗試過,自己摘不下去。
應(yīng)該是,是個血族都摘不下去,應(yīng)該只有獵人能摘下去。
成曜那個殺千刀的?。?!
新聞聯(lián)播的主持人正在用字正腔圓的語調(diào)播報。
“近日我市破獲多起惡性傷人案件,警方提醒市民夜間減少外出......”
林玲咬著冰棍,盯著電視里打了馬賽克的現(xiàn)場照片,林玲冷笑一聲。
惡性傷人案件。
多文明的用詞。
林玲低頭刷著手機,同城論壇里飄著幾個熱帖:
《西城區(qū)昨晚巨響是啥情況?》
《有人看到特警車隊嗎?》
《我家墻上突然多了銀色污漬洗不掉怎么辦?》
手指在屏幕上劃拉幾下,所有帖子都默契地避開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叮咚” —— 微信彈出了一條消息。
王紅:【玲啊!我媽又求了平安符!】
附帶一張照片:紅色綢布上繡著 ‘出入平安’,下面還墜著個小鈴鐺。
林玲猛地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冰棍化了的糖水滴在《考研政治》上,把 ‘實事求是’ 四個字泡得模糊不清。
冰箱里的小龍蝦已經(jīng)放了五天,散發(fā)出微妙的腥味。
林玲把小龍蝦扔進垃圾桶。
窗外傳來車聲,林玲條件反射去看,是快遞車。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慫得可笑。
明明沒做虧心事,躲什么躲?
昨天的畫面總在眼前閃回:成曜割開同類喉嚨時微微揚起的嘴角。
還有發(fā)現(xiàn)她在偷看后那個意味深長的停頓......
飼養(yǎng)血族。
族里老人的警告在耳邊炸響:
“獵人最喜歡抓幼崽,養(yǎng)熟了當獵犬使喚......”
林玲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
所以這才是成曜的目的?
先投喂,再馴化?
收銀臺上的手機又震了一下,林玲咬牙拿起來一看。
今日天氣預(yù)報:【今夜暴雨,注意防澇】
配圖是個紫色暴雨預(yù)警信號。
林玲盯著那個紫色圖標看了三秒,沖進里屋開始瘋狂收拾行李。
媽的。
跑路。
必須跑路。
要想想脖子上的東西怎么弄下去。
趁暴雨夜,趁這獵人還沒來收網(wǎng)。
“叮鈴——”
超市門鈴?fù)蝗豁懥恕?/p>
林玲僵在原地。
“營業(yè)中的牌子翻著呢,你要干什么去?”
熟悉的嗓音帶著笑意,卻讓林玲如墜冰窟。
成曜靠在收銀臺邊,手里轉(zhuǎn)著把銀色匕首,刀尖上還沾著沒擦干凈的黑血。
“我沒干嘛??!”林玲竄到貨架旁,抓起包辣條在胸前比劃,“就是想吃個零食!怎么了?”
“想吃辣條?"成曜挑眉,“還是想跑路?”
林玲的喉結(jié)動了動,手里的辣條袋發(fā)出可疑的 ‘咔啦’ 聲:“嗯?你說什么?”
成曜輕笑一聲,大步向林玲走來。
林玲下意識后退,后背 ‘咚’ 地撞在貨架上,震得幾包薯片噼里啪啦往下掉。
成曜在她面前,帶著硝煙味的呼吸擦過鼻尖。
成曜伸手勾起她脖子上的警徽項鏈,銀鏈在指尖繞了兩圈,突然用力收緊。
“呃。!”
林玲悶哼一聲,被迫仰起頭,喉結(jié)貼著冰涼的金屬鏈條上下滾動。
成曜伸手勾住林玲脖子上的警徽項鏈,銀鏈在指間繃成一條直線。
“一共三次了?!蹦粗改Σ林溩犹幖毼⒌膭澓?,“每次你在拆它時候,我這里,都會收到警報?!?/p>
臥槽?!
林玲瞪大眼睛。
成曜松開鏈條,看了一眼辣條:“吃吧?!?/p>
林玲手忙腳亂的撕開包裝。
這氣氛太他媽的詭異了,精神分裂嗎這人?
“那個...”林玲撕著辣條包裝,“你這幾天...挺忙的哈?”
成曜正在檢查她的窗鎖,聞言回頭瞥了她一眼:“是想問我殺了多少你的同族嗎?"
!??!
辣條卡在喉嚨里,林玲嗆得直捶胸口。
成曜順手擰開礦泉水瓶遞過來,動作熟練得就跟在喂自家寵物一樣。
“十七個。”他輕描淡寫地說,好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都是失控傷人的血族?!?/p>
林玲捏癟了礦泉水瓶。
十七個。
切西瓜都沒這么快吧?
林玲的汗毛倒豎。
她想起族里老人的警告,獵人馴養(yǎng)幼崽時,會用特定口令建立條件反射。
“所以...你要換項圈嗎?”
“不...不用了...”林玲搖頭拒絕,“這項鏈挺好看的...”
成曜直起身,順手揉了揉她炸毛的丸子頭:“那就老實呆著?!?/p>
他走向門口時,林玲才發(fā)現(xiàn)他后腰別著個金屬物件,是個刻滿符文的銀環(huán),在燈光下泛著不祥的氣息。
項圈。
他真帶了項圈來!
玻璃門關(guān)上時,林玲才找回呼吸。
她顫抖著手摸出手機,在搜索引擎輸入:
【怎么拆GPS定位器?在線等挺急的!急?。?!】
窗外暴雨如注,對面樓頂?shù)暮谟笆掌鹩陚悖浅申姿緵]走,他正隔著雨看著超市的燈光,指尖摩挲著那個銀色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