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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網(wǎng),強大、精密,試圖將山川、河流、城池、人心,都納入它的掌控之中。這是帝國的“理”。

同時,他又“看”到,在這張大網(wǎng)的縫隙中,有許多或明或暗的光點在閃爍。

有的光點,如磐石般堅韌,信奉著“兼愛非攻”;有的光點,如流水般靈動,崇尚著“道法自然”;有的光點,如火焰般熾熱,堅守著“仁者愛人”……這些,是百家的“理”。

而此刻,那張大網(wǎng)正在收緊,試圖將其中一個名為“墨家”的光點徹底絞殺、熄滅。

王歌的心,只是靜靜地映照著這一切。沒有去評判誰對誰錯,也沒有生出要去幫助誰的念頭。

他只是在觀察,在理解,在將這幅宏大的畫卷,納入他那“心即是理”的世界中。

第二日清晨,王歌準(zhǔn)時醒來。

一夜的靜觀,并未讓他感到疲憊,反而精神愈發(fā)清明。

推開窗,清晨的陽光和新鮮空氣涌入房間。

街道上已經(jīng)有了早起的行人,新的一天開始了。

王歌沒有急著離開。

他洗漱完畢,將秋驪劍重新佩在腰間,然后走下樓,在大堂里要了一份簡單的早食。

此時的客棧大堂,比昨夜更加熱鬧。許多準(zhǔn)備啟程的旅人在此用餐,交換著最新的消息。

“聽說了嗎?桑海城那邊,好像有大事要發(fā)生!”

“桑海?那不是儒家的小圣賢莊所在地嗎?能有什么大事?”

“嘿,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帝國的長公子扶蘇,還有丞相李斯,都快到桑海了!據(jù)說是要去小圣賢莊觀摩什么辯合之道?!?/p>

“我的天!長公子和丞相親至!這可是天大的面子!看來陛下對儒家還是頗為看重的?!?/p>

“看重?我看未必。據(jù)說,這次隨行的,還有羅網(wǎng)和陰陽家的人。名為觀摩,實為敲打。這天下,終究是姓嬴的,百家,要么臣服,要么……就像墨家一樣?!?/p>

這番對話,再次印證了自己昨夜的靜觀。

帝國的“理”,正在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tài),去“梳理”整個天下。

王歌平靜地吃完早餐,付了錢,走出了四??蜅!?/p>

他站在桑海城的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沒有去打聽墨家機關(guān)城的具體位置,也沒有去探尋前往桑海城的路。

因為他明白,無論是去尋找那個即將被圍剿的墨家,還是去旁觀那場儒家與帝國的博弈,都只是在追逐“身外之事”。

真正的“理”,不在某個特定的地點,而在人心之中。

王歌只是隨意地選擇了一個方向,繼續(xù)向前走去。

他的目的地,不是機關(guān)城,也不是小圣賢莊。而是這片大地上,所有“理”在碰撞的地方。

王歌將自己,化作了一面行走的鏡子。你要去映照這個時代最真實的模樣。

他要去看,當(dāng)?shù)蹏摹拌F腕”與百家的“風(fēng)骨”正面碰撞時,世人的心,會如何選擇;天地的“理”,又將走向何方。

這趟旅程,從此刻起,不再是漫無目的的行走。它有了一個主題——見證。

王歌離開了那座留下“露珠”的城市,繼續(xù)著無目的的路。

沒有刻意選擇道路,只是順著腳下的路,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前行。

對他而言,天下之大,何處不是道場,何處不可見證。

數(shù)日后,王歌已遠(yuǎn)離人煙稠密的城鎮(zhèn),行走在連接郡縣的官道上。

道路兩旁是連綿的丘陵和茂密的森林,人跡罕至,只有偶爾的驛站和荒廢的亭子,隱約顯露著這里曾經(jīng)的過往。

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

王歌偶爾會遇到一隊隊巡邏的秦兵,他們行色匆匆,盤查嚴(yán)密,眼神銳利,仿佛在搜尋著什么重要的獵物。

一日午后,他正在一片林邊的樹蔭下歇腳,補充水分。

突然,一陣細(xì)微的、被刻意壓抑的響動從不遠(yuǎn)處的密林中傳來。那聲音很輕,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拖拽著,在落葉上摩擦。

王歌的心,如明鏡般映照出這絲不尋常。

沒有刻意去探尋,只是靜靜地坐在原地,他的感知,卻已經(jīng)如水銀瀉地般,無聲無息地蔓延了過去。

在他的“心”中,一幅景象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

密林深處,有三個人。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手臂上纏著浸血的布條,顯然受了傷。

他面容堅毅,正吃力地拖著一架簡陋的、用樹枝和藤蔓臨時捆扎成的拖車。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婦人,氣息微弱。

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她緊緊抓著男子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卻懂事地沒有哭出聲。

他們的衣著樸素,手上布滿老繭,像是工匠。男子的腰間,掛著一個已經(jīng)破損的、刻有齒輪圖案的木牌——那是墨家的標(biāo)志。

他們,就是那些被帝國追捕的“百家余孽”。

王歌站起身,朝著密林的方向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沒有驚動任何人。

當(dāng)他撥開最后一叢灌木,出現(xiàn)在幾人面前時,那名男子立刻警覺地將妻女護(hù)在身后,另一只完好的手,已經(jīng)握住了一把防身的短刃,眼神中充滿了戒備和絕望。

王歌沒有理會他的敵意。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他手臂上的傷,掃過車上昏迷的婦人,最后,落在了那個驚恐的小女孩身上。

王歌沒有說話,只是從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個水囊,和一個用油紙包著的、還未吃完的干糧餅子。

他將水囊和餅子,輕輕地放在了地上,然后向后退了兩步,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那男子愣住了。他看著地上的食物,又看看這個看起來比他女兒大不了多少、腰間卻佩著絕世名劍的少年,眼中的敵意漸漸被困惑所取代。

“你……是什么人?”他沙啞地開口問道。


更新時間:2025-07-01 21:5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