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星軌刻劫途,凡骨立天憲死寂。鎮(zhèn)魂碑底散開的冰霜如同凝固的海浪。
青璃小小的身子蜷在冰棱凍土的褶皺里,白霜像一層致密的蛛網(wǎng)裹住了發(fā)梢和臉頰的弧度,
呼吸的微瀾徹底停擺,只有眼瞼下那層薄冰覆著的睫毛尖,還凝著一滴將墜未墜的冰淚。
空氣沉甸甸的,壓著廢墟間每一粒塵埃。劉跛子額頭抵著的碎磚,硌進(jìn)皮肉。
春草嫂懷里襁褓中的嬰兒,似乎也感知到了這片壓倒一切的沉重,停了吮吸,
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倒映著頭頂那片猙獰的尸骸星環(huán)。“……起…來…”一聲沙啞的囈語,
細(xì)若游絲,混雜在人群粗重壓抑的喘息里。是王栓子。瘸腿的獵戶半邊身子還跪在土里,
布滿血絲的眼睛卻越過了匍匐的人群,死死釘在鎮(zhèn)魂碑底那凝固的霜色上。
那雙看過山崩看過獸襲看過生死的眼,此刻映著少女冰封的輪廓,瞳孔縮成了兩個抖動的點(diǎn)。
著不成調(diào)的抽噎:“……不…成啊…東家的女娃兒…不…成……”嗚咽聲像投入死湖的石子,
激不起波浪,卻裂開了冰面。第一個跪下的鐵匠劉跛子,佝僂的脊梁猛地抽動了一下!
渾濁的老眼從石碑上挪開,掃過青璃僵硬的身姿,
最后定格在自己磕在瓦礫上的、染血的前額。他顫抖著伸出枯槁的手,
用盡力氣抹了一把額頭被碎磚劃開的口子,帶下一把混著泥灰的暗紅血痂。血污刺眼。
“——跪!”他猛地低吼出聲!不是命令,是某種破鑼般的宣泄!額頭再次重重砸下!
這一次,鮮血糊滿了那方小小的碎磚,把它染成了一塊觸目的暗紅印痕!
“給東家的碑……跪下——!”斷腿的漢子嘶聲補(bǔ)上,掙扎著想挺直上身,
那條好腿也狠狠壓向地面。
“跪下……都跪下……護(hù)著咱們的碑啊……”抱著孩子的春草嫂涕淚橫流,
抱著嬰兒的手肘死死杵著冰冷的地面,膝蓋深深陷進(jìn)泥灰。嗡——仿佛被無形地推動。
廢墟殘骸間,一具具弓起的、沾染血污泥灰的脊背,前額貼著冰冷焦土的額頭,接二連三地,
更用力地壓向地面!無聲。沒有祝禱,沒有頌?zāi)睢?/p>
他們跪的甚至不是那碑上散發(fā)出的守護(hù)神力。
小臉……是老張被凍氣蝕穿前死死攥著的半塊窩頭……還有……在這塊破石頭撐起的光罩下,
自己還活著的這一絲沉重。砰!砰!砰!額頭撞擊磚石的聲音沉悶、雜亂、甚至帶著點(diǎn)麻木。
有人壓抑著痛哼。更多的人只是讓粗糙的砂石深深烙進(jìn)額頭的皮肉里。血從額頭滲出來,
和泥土混在一起,粘稠發(fā)黑。溫?zé)岬模瑤е矇m濁世最后一點(diǎn)煙火氣的腥甜血珠,一滴,
又一滴,如同微弱的火種,潤入這片被幽冥凍氣、被血雨、被冰霜反復(fù)淬過的焦土。一絲絲。
一縷縷。并非精純的信仰之力。是絕望中的掙扎,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是對庇護(hù)所崩塌的恐懼,是對給予庇護(hù)者(無論是否活著)最笨拙的、用血肉去貼補(bǔ)的回饋!
這些氣息微弱駁雜,如同無數(shù)灰黑色的絲線,浸染著凡世的污濁,糾纏著生存的本能,
掙扎著、攀爬著、從每一具跪伏的脊梁深處升起!飄飄渺渺,
卻又沉甸甸地——匯聚向石碑基座!它們繚繞在那片凝霜凍地邊緣,
小心翼翼地觸碰著石碑冰冷的基腳,一點(diǎn)一滴,
滲入那被青璃燃盡靈韻才鑄就的厚重碑基之中。微弱的赤光如同新生的胎動,
開始在碑體最下方、混雜著冰霜與血漬的巖石紋理上緩緩流淌。極其緩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