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怎么樣?”時偉問。
時越抬頭看向時偉,忽然想起她媽媽囑咐她的話,“挺好的。”
“嗯,聽你媽的話,你媽不容易?!睍r偉語重心長,“行了,回去上課吧?!?/p>
“再見?!睍r越看著時偉抱著胳膊往校門口走。
“買件衣服穿!”時越忽然喊。
時偉回頭,對著時越擺了擺手,“我有!”
時越點了點頭,轉身還沒來得及邁步,就看見不遠處的季言禮,他手里拿著一根雪糕,正看著她。
時越忽然從腳底升起一股子涼意。
她目不斜視,越過季言禮,往教室走去。
回了教室,柳茵試探性的問道:“時越,那個大叔是誰???”
“遠方的叔叔?!睍r越面不改色,“來學??纯次?。”
柳茵松了一口氣,“我就說不是時越的爸爸吧,時越這么高,她爸爸怎么可能那么矮!”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時越扯著嘴角,跟著點頭,余光看見季言禮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了。
他應該是聽見了她們的對話,時越心里更冷了。
因為這個謊言,時越開始心情沉重。她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厭惡,她怎么會那么的虛榮?自己的父親來給自己送錢,結果她卻對同學說是遠房親戚。
時越用力握著拳頭,指甲嵌進了皮膚里,也渾然不覺。趁著大家不注意,她快速抹掉眼角落下的淚,然后裝作困倦,在自習課上趴在了桌上。
她埋在手臂里,無聲的流著淚。
她心里的情緒很復雜,一方面,恨時偉來學校找她的時候為什么不肯多打扮一下,她不要求他穿著名牌,只要穿著干凈,她也會大大方方的在同學面前喊出那聲“爸”。
另一方面,又是對自己的唾棄,她討厭死了這樣的自己,她快要被愧疚淹沒了。
晚上時越直接騎車回了家,到了家給蔡鳳霞打電話說她在家了,不用擔心,蔡鳳霞哦了一聲,電話就被掛斷了。
時越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看著天花板發(fā)呆,眼淚不住的流。
她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
那是蔡鳳霞和時偉離婚的第二年,在她上小學一年級的某天傍晚,忽然有人敲門,蔡鳳霞悄聲走到防盜門前,看了看貓眼,發(fā)現(xiàn)是時偉。
她趕緊慢慢走到時越的臥室,說:“是你爸,煩死了,胡子拉碴的,估計又沒錢了,跑這管我借錢!”
時越抬頭看著蔡鳳霞,不知道該說什么。
“假裝家里沒人!”蔡鳳霞對時越下了命令。
“嗯。”小小的時越點著頭。
但是敲門聲接連不斷,蔡鳳霞沒一會兒就來跟時越匯報情況:“天吶,你爸居然坐在我們家門口,煩死了!”
“估計又是身無分文了,活該,一天天賺點錢就去打麻將,能剩下什么錢。”
“你說說這兩年,他給過你一分錢嗎?現(xiàn)在沒錢,想起我們娘倆了?!?/p>
時越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蔡鳳霞忽然小聲叫了時越一聲,時越回頭,看見蔡鳳霞眼睛里的試探,“你是不是心疼你爸爸了?我就知道我對你千好萬好,你最后還是覺得你爸爸好!”
“我沒有!”時越急忙澄清。
“好,那我現(xiàn)在把決定權交給你,這個門,你開不開?”
時越看著蔡鳳霞,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晰,“不開?!?/p>
“好,這是你說的。”蔡鳳霞回房間了。
那天晚上的敲門聲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幾乎一整個晚上,家里都鴉雀無聲,時越坐在書桌前,作業(yè)早就寫完了,她默默流著淚,卻不敢哭出聲音。
直到晚上九點,蔡鳳霞才宣布:“你爸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