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窩棚里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霉味和臭水溝的腥氣,但這已經是秦墨三人在黑石集唯一的容身之所。阿離蜷縮在角落一塊相對干凈的破氈布上,小臉依舊沒什么血色,呼吸微弱,顯然黑風的侵蝕和連日奔波讓她透支嚴重。石堅默默地將換來的少量粗糲干糧掰碎,用撿來的破陶碗接了臭水溝旁勉強過濾過的臟水泡軟,小心地喂給阿離。
秦墨看著這一幕,眼神沉靜,心中卻燃燒著緊迫的火焰。阿離需要休養(yǎng),他們需要食物、干凈的水、更安全的庇護所,而這一切,都需要資源——在黑石集,就是錢,或者能換來錢的“硬貨”。
“石老哥,你照看好阿離,我去集市探探路。” 秦墨低聲對石堅道。石堅抬頭看了他一眼,渾濁的目光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嘶啞地叮囑:“小心‘獨眼狼’的人?!?/p>
秦墨緊了緊身上同樣破舊的衣衫,將幾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和一小撮用油紙小心包裹的雪白精鹽貼身藏好,又將那支強光手電塞進懷里最容易掏出的位置,深吸一口氣,鉆出了散發(fā)著惡臭的窩棚。
白天的黑石集主街,比昨夜更加喧囂混亂。人流如同渾濁的溪流在狹窄泥濘的街道上涌動。兩側是五花八門的攤位:售賣風干肉條、蔫巴巴野菜的;擺著銹跡斑斑刀劍、粗糙皮甲的;堆積著不知名獸皮、骨頭的;甚至還有幾個簡易的棚子,里面?zhèn)鞒龆6.敭數拇蜩F聲和劣質燒酒的刺鼻氣味。
秦墨如同一條游魚,不動聲色地融入人流,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攤位,耳朵捕捉著周圍嘈雜的對話。他的目標很明確:了解硬通貨,評估自身“貨物”的價值。
很快,他鎖定了目標——鹽。
一個攤位前,圍攏著不少人。攤主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面前擺著幾個粗陶罐,里面盛著一種灰黃色、夾雜著黑色雜質、結著硬塊的晶體。這就是黑石集的鹽!一股淡淡的苦澀和腥氣隔著幾步遠都能聞到。
“最后一罐!就這一罐了!十個赤銅板!愛要不要!” 攤主扯著嗓子吼著,唾沫橫飛。
“十個?!王老黑,你他娘搶錢?。∽蛱觳徊虐藗€?” 一個穿著破爛皮甲的傭兵打扮的人怒道。
“昨天是昨天!今早‘沙蝎幫’的商隊沒來!誰知道是不是被黑風卷走了?就這個價!嫌貴?滾回去舔石頭去!” 王老黑毫不客氣地回懟。
傭兵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攤位:“老子就要這一罐!八個板!多一個子兒沒有!”
“滾蛋!” 王老黑也怒了,抄起攤位旁一根木棍。
眼看沖突就要升級,旁邊一個看起來像是小商販的中年人連忙拉住傭兵,低聲勸道:“算了算了,李頭兒,忍忍吧。沒鹽,兄弟們干活都沒力氣…我這還有點,勻你一半,算你四個板…” 說著,他肉痛地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個小得多的皮袋,里面同樣是灰黃的粗鹽。
傭兵狠狠瞪了王老黑一眼,最終還是接過那小袋鹽,數出四個赤銅板塞給商販。王老黑得意地哼了一聲,將那罐粗鹽摟回懷里,一副奇貨可居的樣子。
鹽!絕對的硬通貨!價格昂貴且波動劇烈! 秦墨心中大定。他帶來的那包地球精鹽,其純凈度、色澤、口感,對于這里的人來說,無異于仙品!
接著,他又觀察了武器、皮毛等物的價格,心中對黑石集的交易體系和購買力有了初步概念。硬通貨排序大致是:鹽 > 糧食 > 武器/工具 > 皮毛/藥材。赤銅板是基礎貨幣,但以物易物仍是主流,尤其是在底層。
時機差不多了。
秦墨沒有走向那些擁擠的熱鬧攤位,而是拐進主街旁一條相對冷清些的支巷。這里光線稍暗,行人稀少,只有幾個賣些破舊雜物或不知名草藥的攤主懶洋洋地打著盹。
他選了個背靠一堵黑石墻的角落,確保背后安全,視野又能覆蓋巷口。然后,他緩緩攤開手掌。
幾顆拇指大小、渾圓剔透的玻璃珠靜靜地躺在他掌心。此刻,正午的陽光恰好穿過巷子上方狹窄的縫隙,精準地照射下來!
嗡——!
當陽光穿過純凈的玻璃珠體,瞬間折射出七彩迷離、璀璨奪目的光華!赤紅、橙黃、碧綠、靛藍…如同被凝固的彩虹,又似夜空墜落的星辰,在秦墨掌心迸發(fā)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這光芒如此純凈,如此耀眼,與黑石集骯臟灰暗的環(huán)境形成了天壤之別的強烈反差!
“嘶——!”
“我的天!那是什么?!”
“寶石?!好亮!”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漣漪!巷口路過的行人被那突如其來的絢爛光芒吸引,紛紛駐足,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呼。那幾個打盹的攤主也猛地驚醒,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死死盯住秦墨的手掌,貪婪的光芒幾乎要化為實質!
竊竊私語聲迅速響起,貪婪、好奇、震驚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秦墨身上。這個穿著破爛、看似普通的流民少年,掌心竟握著如此不可思議的珍寶?
秦墨面無表情,仿佛對周圍的騷動渾然不覺。他只是微微調整著手掌的角度,讓玻璃珠折射的光芒更加靈動變幻,如同在掌心跳舞的精靈。他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而他要等的,是那條足夠肥、也足夠兇的“大魚”,來試試他的鉤有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