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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天裂,琉璃燼 夢澤之語 19522 字 2025-06-27 14:5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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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風裹挾著一種粘稠的、壓抑的氣息,

從九天之上那道猙獰的、流淌著粘稠黑漿的裂隙中倒灌而下,沖擊著孤絕峰頂。

這味道鉆進玄淵的鼻腔,窒息感瞬間攫住他的肺腑,更有一股詭異的、誘人沉溺的暖流,

順著血液直沖腦髓?!斑?!”玄淵悶哼一聲,單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陣盤核心上,

濺起幾點微弱的火星。遍布全身的魔氣蝕痕如同活過來的蜈蚣,

在甜膩魔風的刺激下瘋狂扭動、鉆噬,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深可見骨的劇痛。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和劇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強行壓下心頭翻涌的雜念——對山下那刺眼繁華的妒火?對這數(shù)百年枯守的厭倦?

還是…對某個早已湮滅在記憶深處、模糊倩影的灼熱渴望?他艱難抬頭,望向蒼穹的裂口。

那并非簡單的黑暗,是翻滾的、粘稠如活物的欲望之海!億萬猩紅欲念在其中融合又分裂。

它們是被極致扭曲欲望,向外輻射著無聲的、足以碾碎理智的精神噪音:一道欲念,

閃爍著金山銀海、珠玉滿堂的幻象,誘人伸出手去攫取,

骨節(jié)都因貪婪而咯咯作響;一道欲念,流淌著肌膚相親的暖膩觸感與蝕骨的喘息,

勾起靈魂最深處的饑渴;另一道,蒸騰著俯瞰眾生、生殺予奪的無上權柄,

煽動著征服與毀滅的暴戾野心;還有的,純粹是撕碎、吞噬的混亂快感,

如同毒癮發(fā)作……億萬種渴望糅合成的精神洪流,如同億萬根沾滿蜜糖的毒刺,

無孔不入地鉆向玄淵的識海。守護光幕每一次與這“欲望之海”接觸,

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光幕本身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層不祥的暗紅油污,

變得粘滯、黯淡。玄淵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苦苦支撐的靈力,

正被這無形的貪婪瘋狂“吮吸”著,如同被億萬只無形的蛭蟲吸附!“噗!”他再也忍不住,

一口夾雜著內臟碎塊的暗紅血液噴在冰冷的陣盤上,七竅滲出細小的血線。

守護陣法是他的延伸,每一次侵蝕都如同剮心。他強提最后一口精純丹元,雙手結印如殘影,

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白,將體內近乎枯竭的力量瘋狂注入陣盤。

黯淡的星光符文艱難地閃爍了一下,如同垂死者的心跳,

勉強將又一股洶涌而至的、由純粹“嫉妒”與“暴怒”凝聚成的暗紅“欲潮”擋回裂隙深處。

代價是玄淵眼前一陣發(fā)黑,視野邊緣開始出現(xiàn)扭曲的幻影,幾乎跪倒。他下意識地,

目光穿透了因魔氣侵蝕而變得有些扭曲的光幕,投向了山下——那片他燃燒生命守護的凡塵。

2.山下,巨大的城池如同鑲嵌在黑色絨布上的璀璨寶石,燈火通明,笙歌隱隱。

這并非寧靜的祥和,而是一種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喧囂,

一種在滅頂之災陰影下依舊醉生夢死的狂歡!極樂苑新張,三層高的彩燈牌樓亮如白晝,

老鴇臉上諂媚的笑容在脂粉氣中顯得格外油膩。達官顯貴的馬車堵塞了半條街,

車內傳出狎昵的調笑和酒杯碰撞的脆響。千金賭坊人聲鼎沸,輸紅了眼的賭徒捶胸頓足,

贏錢的狂笑震耳欲聾,空氣中彌漫著汗臭、銅臭和瘋狂的欲望。醉仙樓頂層,

富商們摟著歌姬,對著血月當空的詭異天象高談闊論:“天魔?不過是以訛傳訛!

有紫霄帝君護佑,吾等正當及時行樂!”隨即引來一片附和的笑聲與碰杯聲。街角暗巷,

幾個地痞正將一個哭喊的賣花女拖向陰影,路人匆匆低頭繞行,生怕惹上麻煩。玄淵的目光,

最終凝固在“極樂苑”頂層那扇巨大的琉璃窗前。一個身著華美錦袍的年輕男子,左擁右抱,

恣意調笑。他舉起琉璃杯,美酒在燈火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一飲而盡。那張臉,

玄淵至死都不會認錯——那是他耗費巨大代價、跨越生死輪回才尋到的轉世摯愛,

柳輕煙的今生!趙承嗣!前世,柳輕煙為掩護他撤離魔窟,魂飛魄散,連輪回的機會都渺茫。

玄淵尋遍三界,付出道基受損的代價才窺得一線天機,找到她這一世的轉生。

他曾在心底立誓,若能重逢,定傾盡所有彌補虧欠,護她此生無憂喜樂。

可現(xiàn)在……他看到“柳輕煙”的轉世,那個名為“趙承嗣”的富家公子,

正用曾經(jīng)溫柔注視他的眼睛,貪婪地掃視著懷中女子裸露的肌膚,

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被酒色浸透的饜足笑容。他甚至隨手將一枚金錠拋給侍從,

換來更露骨的調笑。那金錠在燈火下閃爍的光芒,刺得玄淵雙目生疼,

仿佛前世柳輕煙留給他的那枚定情玉佩,被狠狠摔碎在地上,再被踩入泥濘!

玄淵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魔爪狠狠攥住,然后用力碾碎。守護?犧牲?魂飛魄散?

為了什么?為了這樣一個在魔災陰影下依舊醉生夢死、沉淪欲海的世界?

為了這樣一個…早已將柳輕煙純凈靈魂徹底玷污、踐踏的軀殼?!

3.一股比魔氣侵蝕更冰冷、更絕望的寒意,從玄淵碎裂的心底瘋狂涌出,

瞬間凍結了他沸騰的丹元,幾乎要將他堅守了數(shù)百年的道心徹底冰封!他注入陣盤的靈力,

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不受控制的中斷!

“呵…哈哈…”一絲沙啞、扭曲、充滿自嘲和瘋狂的笑聲,從玄淵染血的嘴角溢出。

他望著山下那刺眼的繁華,望著趙承嗣那放浪形骸的身影,

眼中最后一點屬于“玄淵”的、人性的光芒,正在急速熄滅。支撐他屹立不倒的脊梁,

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抽走。裂隙之中,欲望之海仿佛感應到了這守護者內心堤壩的崩塌,

瞬間沸騰!億萬顆猩紅魔眼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貪婪光芒,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

匯聚成一道比之前恐怖十倍、純粹由**極致墮落與毀滅欲望**凝聚成的漆黑洪流,

帶著撕裂虛空的尖嘯,狠狠地、精準地撞向因玄淵心神失守而驟然黯淡的星斗伏魔陣!

光幕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哀鳴!蛛網(wǎng)般的裂痕瞬間蔓延開來,清晰可見!

玄淵身體劇震,鮮血狂噴,但他沒有立刻去補救。他依舊死死地盯著山下,

盯著那個“趙承嗣”,眼神空洞,卻又燃燒著一種近乎毀滅的火焰。他的手指,

甚至微微抬離了維持陣法的核心符文。他守護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

對他發(fā)出了最刺耳的嘲笑。就在這時,九天之上,裂隙的最深處,

幾尊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扭曲魔影緩緩凝聚成形。它們形態(tài)混沌,

仿佛是無數(shù)種最原始、最黑暗欲望的終極具現(xiàn)。貪婪化作吞噬星空的暗金漩渦,

**化作翻騰的粉紅瘴氣,毀滅則是純粹的、吸納一切光線的墨點。

僅僅是投下的一道模糊視線,就讓孤絕峰頂?shù)目臻g都開始扭曲、哀鳴,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是“欲孽天魔”的王!它們終于等到了守護者心靈最脆弱的這一刻!毀滅的陰影,

如同實質的巨手,已然扼住了玄淵的咽喉,

并迅速向山下那片喧囂的、醉生夢死的燈?;\罩而去。光幕的裂痕如同垂死巨獸的哀鳴,

蛛網(wǎng)般瘋狂蔓延。欲望天魔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山,轟然砸落孤絕峰頂。

玄淵單膝跪地的身軀猛地一沉,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腳下的巖石寸寸龜裂。

他噴出的鮮血還未落地,就被那純粹的、扭曲的欲望之力蒸發(fā)成腥臭的紅霧。

“放棄吧……”*一個充滿誘惑的、仿佛由億萬種渴求糅合而成的低語,

直接在他瀕臨破碎的識海中響起,“看看他們……值得嗎?”裂隙深處,

那幾尊龐大的魔王虛影微微晃動,它們沒有具體的形態(tài),更像是欲望深淵本身投下的倒影。

其中一尊,核心處凝聚著貪婪的暗金漩渦;另一尊,則翻滾著淫靡的粉紅煙霧;最后一尊,

漆黑如墨,散發(fā)著純粹的、毀滅一切的饑渴。它們的“視線”聚焦在玄淵身上,

帶著一種玩弄獵物的、令人窒息的戲謔。山下,趙承嗣所在的“極樂苑”頂層,喧囂更盛。

他似乎贏得了一場豪賭,狂笑著將大把的金銀珠寶拋向空中,引得身邊的鶯鶯燕燕尖叫爭搶。

一個歌女為了搶到一枚滾落的寶石,甚至不慎跌倒在地,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引來趙承嗣和同伴們更加放肆的哄笑。那笑聲,穿過稀薄的光幕,清晰地刺入玄淵的耳中,

比天魔的低語更尖銳。不值得。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徹底纏繞住玄淵的心臟。

守護的意志如同風中的殘燭,搖曳欲熄。他松開陣盤的手指又垂落了幾分,

指尖幾乎要完全脫離那冰冷的符文。體內最后殘存的一點靈力,

也因道心的劇烈動搖而徹底紊亂、潰散。光幕的裂痕,

瞬間擴大到足以讓絲絲縷縷粘稠的魔氣滲透進來!那魔氣一接觸孤絕峰頂?shù)目諝猓?/p>

透明的幻影——美酒佳肴的香氣、金銀碰撞的脆響、男女交纏的喘息低吟……它們如同活物,

瘋狂地試圖鉆入玄淵的七竅,瓦解他最后的神智。

“來吧…融入這極樂…忘卻這無謂的堅守…”魔王的低語帶著勝利在望的愉悅。

玄淵的眼神徹底灰暗下去。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結局:光幕徹底破碎,

欲望的洪流將瞬間淹沒山下的城池。

趙承嗣那放浪形骸的笑臉將在瞬間被貪婪、恐懼、扭曲的欲望所取代,

然后徹底融化在魔潮之中。整個凡塵,將化為一座巨大的、不斷沉淪的欲望熔爐,

直至被裂隙深處的魔王徹底吞噬、同化。

毀滅吧…連同我這可笑的執(zhí)著…一起…就在他即將徹底松開手指,放棄抵抗,

任由那毀滅的黑暗將自己和這片令他心碎的土地一同吞噬的剎那——4.“娘!快看!山頂!

那光要滅了!”一個清脆、帶著孩童特有驚恐的尖叫聲,突兀地穿透了山下奢靡的喧囂,

也穿透了玄淵識海中魔王的低語。玄淵灰暗的瞳孔猛地一縮!那聲音…像一根細小的針,

刺破了他絕望的繭殼。他的視線本能地循聲掃去。在“極樂苑”燈火輝煌的陰影邊緣,

靠近城墻根的一個骯臟角落。一個衣衫襤褸、約莫六七歲的瘦小女孩,

正驚恐地指著孤絕峰頂?shù)姆较?,緊緊拽著旁邊一個同樣枯槁、滿面愁苦的婦人。

小女孩的臉很臟,但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卻異常明亮,

充滿了純粹的、未被塵世污濁浸染的恐懼和對光明的本能向往。那眼神,

像極了…像極了前世柳輕煙第一次見到魔物時,躲在他身后,卻又忍不住探出頭來的模樣!

純粹,脆弱,卻帶著生命最本真的光。而就在小女孩視線所及的方向,

孤絕峰頂那層原本守護著他們的光幕,正在魔氣的侵蝕下劇烈閃爍,裂痕觸目驚心,

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這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玄淵看到了趙承嗣的墮落與沉淪,

那讓他心死如灰。但他也看到了小女孩眼中那純粹的、對黑暗降臨的恐懼和對光明的渴望。

他看到了極樂苑的醉生夢死,但也看到了城墻根下,婦人將驚恐的女兒死死摟在懷中,

用自己枯瘦的身軀擋在女兒和那逐漸黯淡的山峰之間,眼中是母獸般的絕望與守護本能。

山下,并非全是沉淪的污泥。那燈海之下,

還有微弱的、掙扎的、屬于凡人的光點——母親保護孩子時的心跳,孩子對黑暗本能的抗拒,

農(nóng)夫在田間對豐收的樸素期盼,

書生在油燈下對知識的渴求……這些細微的、堅韌的、屬于“人”本身的微光,

在欲望天魔的滔天巨浪面前,渺小如塵埃,卻固執(zhí)地存在著。他守護的,

從來不是某個具體的人,也不是某個墮落的時代。他守護的,是這縷縷微光存在的“可能”。

是生命本身,在黑暗中掙扎、求存、甚至綻放的那一絲脆弱而寶貴的尊嚴!“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仿佛從靈魂最深處撕裂而出的咆哮,猛然從玄淵口中爆發(fā)!

那聲音蓋過了魔王的低語,蓋過了山下的喧囂,充滿了極致的痛苦、憤怒,

以及…一種破釜沉舟的、超越生死的決絕!即將脫離陣盤的手指,如同鐵鉗般狠狠扣下!

指甲瞬間崩裂,鮮血染紅了冰冷的符文!他體內那早已紊亂潰散、近乎枯竭的力量,

被他以無法想象的意志力強行收束!不,不僅僅是收束!

他點燃了更深層的東西——那維系著他生命烙印的本命真元!那構成他靈魂根基的神魂本源!

5.燃魂!焚魄!祭吾所有!轟——!??!孤絕峰頂,仿佛有一顆沉寂了萬年的太陽,

在絕望的深淵底部,轟然爆發(fā)!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璀璨光芒,不再是之前星斗陣法的淡金色,

而是純粹、熾烈、帶著玄淵生命全部色彩與溫度的白熾之光!

這光芒瞬間撕裂了滲透進來的魔氣幻影,如同最鋒利的劍,

狠狠刺入九天之上那翻騰的欲望之海!“滋滋滋——!??!

”億萬顆猩紅的魔眼在這純粹生命本源燃燒的光芒照射下,發(fā)出凄厲到扭曲靈魂的無聲尖嘯!

它們如同被投入滾燙巖漿的冰塊,瘋狂地扭曲、融化、蒸發(fā)!貪婪的暗金漩渦被灼穿,

淫靡的粉紅煙霧被凈化,毀滅的漆黑饑渴被這極致的光明硬生生逼退、撕裂!

那幾尊剛剛凝聚成形、散發(fā)著令人絕望氣息的欲孽魔王虛影,首當其沖!

它們龐大扭曲的軀體,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波動和扭曲,仿佛被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傷的陰影!

核心處代表各自欲望本源的力量,在這源自靈魂的燃燒之光面前,

竟如同遇到克星般劇烈翻騰、收縮!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對“存在”本身的極致燃燒,

對它們這些以欲望和虛無為食的存在,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觸及本源的傷害!“吼——?。?!

”不再是低語,而是真正響徹天地的、充滿驚怒與痛苦的咆哮!來自那幾尊欲孽魔王!

它們龐大的身影在光芒中劇烈晃動,試圖凝聚力量反擊,但那白熾之光如同跗骨之蛆,

帶著玄淵同歸于盡的決絕意志,瘋狂地灼燒、凈化著它們的存在!玄淵的身體,從指尖開始,

迅速化為無數(shù)晶瑩的光點,如同逆流而上的星辰,源源不斷地匯入那沖天而起的光柱,

成為燃料,成為利刃!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正在飛速消散——記憶在剝離,

情感在蒸發(fā),意識在模糊……但他沒有恐懼。他最后的目光,

穿透了被光芒暫時逼退、劇烈收縮的魔潮和裂隙,再次投向了山下。

他看到了那個城墻根下的小女孩,

此刻正呆呆地望著孤絕峰頂那如同神跡般爆發(fā)、驅散黑暗的熾烈光柱,小嘴微張,

眼中的恐懼被純粹的、震撼的、仿佛看到奇跡般的亮光所取代。他看到了她的母親,

緊緊抱著她,臉上同樣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與敬畏。他甚至看到了極樂苑頂層的琉璃窗前,

趙承嗣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此刻也停下了調笑,

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刺破魔云、照亮夜空的光柱,

臉上帶著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震懾住的茫然。光柱帶著玄淵最后的意志,

狠狠撞入九天裂隙的最深處!轟隆隆——!??!這一次,是真正的、撼動整個天地的巨響!

空間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劇烈震蕩、哀鳴!那道橫貫蒼穹的巨大裂隙,

在這由生命和靈魂點燃的終極之光的沖擊下,如同被無形巨手狠狠撕扯、擠壓,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翻滾的欲望之海被強行逼退、壓縮,

裂隙的邊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強行彌合!玄淵最后一點殘存的意識,

如同風中飄散的燭火。他感覺不到身體,感覺不到痛苦。

視野里只剩下那逐漸縮小的、被光芒強行縫合的裂隙,以及裂隙外,

那片重新顯露出來的、清冷的、真實的夜空。還有…山下,

那點點重新亮起的、雖然渺小卻依舊固執(zhí)存在的燈火?!笆刈×恕睕]有聲音,

只有一縷釋然的意念,如同輕煙般消散。6.孤絕峰頂,

那毀天滅地的白熾光柱耗盡了最后一絲燃料,驟然熄滅。

原地只留下一個深嵌在融化后又凝固的琉璃狀巖石中的陣盤核心,

兀自散發(fā)著最后一點微弱的余溫。陣盤旁,空無一物。玄淵,連同他最后一絲存在,

已徹底化為虛無的光,融入了那強行彌合了大部分裂隙、逼退了欲孽魔王的夜空之中。

山下的喧囂,在短暫的死寂之后,爆發(fā)出更大的聲浪。有劫后余生的歡呼,

有對神跡的狂熱議論,更多的,是迅速重新投入酒色享樂的喧囂。趙承嗣晃了晃頭,

似乎想把剛才那震撼的一幕甩出腦海,隨即又摟緊了身邊的美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管他娘的神仙打架,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大笑著,仿佛剛才的滅頂之災從未發(fā)生。

只有城墻根下,那個瘦小的女孩,依舊仰著頭,

望著孤絕峰頂那片殘留著奇異光芒痕跡的夜空,小小的手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角,清澈的眼中,

映著那片被英雄的骨血洗過的、短暫清澈的星光。九天之上,

那道被玄淵燃盡生命與靈魂強行彌合的裂隙,如同一條丑陋的、勉強縫合的傷口,

殘留著焦黑的灼痕和空間扭曲的漣漪,在清冷的夜空中若隱若現(xiàn)。

翻涌的欲望之海與恐怖的魔王虛影已然消失,只有稀薄如紗的暗紅色魔氣,如同污穢的塵埃,

還在裂隙邊緣不甘地飄蕩,被殘余的天地法則緩慢地凈化。孤絕峰頂,萬籟俱寂。

罡風重新刮過,帶著劫后的冰冷與蕭索。曾經(jīng)守護千年的“周天星斗伏魔陣”核心陣盤,

此刻深嵌在冷卻后呈現(xiàn)半透明琉璃狀的巖石中,符文盡碎,

只余下焦黑的輪廓和幾道猙獰的裂痕,證明著它曾承載過何等狂暴的力量。陣盤旁邊,

那片被玄淵生命最后光焰煅燒出的奇異遺跡——那模糊的人形琉璃輪廓,

靜靜地半融在同樣琉璃化的巖石里,表面光滑,折射著微弱的星光,冰冷而永恒。

它像一座無言的墓碑,記錄著一場無人知曉的犧牲。7.山下的城池,在短暫的死寂后,

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喧囂??謶?、茫然、劫后余生的狂喜,

最終都被一種更強大的力量迅速同化——遺忘,

以及將無法理解的震撼強行納入認知框架的合理化解釋?!吧褊E!是神跡?。?/p>

”“天神降下神光,驅散了妖邪!”“定是‘紫霄帝君’顯圣!我早就說過,帝君護佑我朝!

”“快!快去孤絕峰拜謝神恩!”“今夜酒水全免!慶祝天神護佑,我等洪福齊天!

”街頭巷尾,議論鼎沸??謶盅杆俦弧吧竦o庇佑”的狂熱所取代。朝廷的反應更快。

天還未亮,欽天監(jiān)的官員便帶著大批禁軍,浩浩蕩蕩開赴孤絕峰。他們看到的,

是峰頂一片狼藉的琉璃化焦土,中央深嵌著破碎的陣盤,

以及旁邊那尊奇特的、人形的琉璃遺跡。“此乃神將降魔,天火煅燒邪魔所留之圣跡!

”須發(fā)皆白的老監(jiān)正,捻著胡須,對著那琉璃人形遺跡恭敬叩拜,眼神狂熱,“看這形態(tài),

定是神將腳踏魔云,神威所至,邪魔盡化琉璃!此乃天佑我朝之鐵證!

”沒人去深究陣盤上那些古老玄奧的符文意味著什么,也沒人關心那琉璃人形輪廓深處,

是否還殘留著一絲不屬于神祇的、微弱的人性悲愴。在官方定調下,

一場滅世危機被迅速包裝成了一場彰顯皇朝天命所歸、神祇護佑的“祥瑞”。很快,

圣旨下達:*孤絕峰頂敕建“鎮(zhèn)魔殿”,供奉“紫霄伏魔神將”金身。峰頂遺跡妥善保護,

琉璃人形遺跡命名為“踏魔琉璃圣像”,陣盤殘骸命名為“神威伏魔盤”,皆置于殿內核心,

永享香火?;实塾P親書碑文,詳述“天啟元年神跡”,昭告天下。---數(shù)月后,

鎮(zhèn)魔殿落成。殿宇巍峨,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香火繚繞,晝夜不息。正殿中央,

一尊高達三丈的“紫霄伏魔神將”金身塑像端坐神壇,寶相莊嚴,身披金甲,手持神劍,

腳踏翻騰的“魔云”(由黑色琉璃巧妙雕琢),神威凜凜,俯視眾生。神像的面容,

是匠人根據(jù)監(jiān)正“夢中所見”模糊印象雕琢的,威嚴有余,卻毫無玄淵的半分神韻。

神壇前方,特意辟出一方區(qū)域,用漢白玉欄桿圍起。欄桿內,

便是那塊深嵌著破碎陣盤核心的琉璃狀巖石,

以及巖石上那尊半融的、模糊的“踏魔琉璃圣像”。兩者都被仔細清理過,

在無數(shù)長明燈和燭火的映照下,折射出迷離的光暈,更添幾分神秘與神圣。殿內人潮涌動。

達官顯貴、富商巨賈、虔誠的信徒,乃至好奇的游人,摩肩接踵。

他們對著威嚴的金身神像焚香叩拜,祈求福祿壽喜,升官發(fā)財,子孫滿堂。

香火錢如同流水般注入巨大的功德箱。幾個穿著錦緞、顯然是富家子弟的孩童,

在仆婦的看護下,好奇地圍著漢白玉欄桿。“娘,

這塊黑乎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石頭是什么呀?

”一個胖乎乎的男孩指著“踏魔琉璃圣像”,聲音清脆響亮?!皣u!不得無禮!

”旁邊的婦人趕緊捂住他的嘴,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那是神將降魔時,

用天火把大邪魔燒化成的圣像!是神跡!要恭敬!”“哦…”男孩似懂非懂,

又看向旁邊那塊同樣黑乎乎、布滿裂痕的“神威伏魔盤”,“那這個破盤子呢?

”“那是神將布陣的法器!小孩子別亂問,心誠則靈,快拜拜神將!”婦人拉著孩子,

匆匆走向神像前跪拜。沒有人真正關心那塊“破盤子”和“怪石頭”的來歷。它們的意義,

只在于它們是“神跡”的象征,是祈求神恩時可以觸摸的“圣物”。8.在喧鬧的人群邊緣,

一個瘦小的身影顯得格格不入。正是那晚在城墻根下,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光幕將熄并驚恐尖叫的小女孩。她叫阿箐。此刻她穿著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服,

小手緊緊攥著一個干硬的窩頭,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欄桿內那尊模糊的琉璃人形。

那晚刺破黑暗、照亮夜空的熾烈光柱,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心底。那光芒驅散了她的恐懼,

帶來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和…向往。她不懂什么神祇,但她知道,是那道光,救了她們。

“娘,”阿箐小聲地問著旁邊同樣枯槁、眼神麻木的婦人,“那光…是從這里發(fā)出來的嗎?

那個人…是不是很疼?”她的小手指著琉璃人形,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

她記得那晚光柱爆發(fā)前,山頂?shù)墓馐嵌嗝次⑷?、痛苦地閃爍。婦人麻木地看了一眼琉璃圣像,

又看了看周圍虔誠叩拜、祈求富貴的人群,臉上露出一絲混雜著敬畏和茫然的復雜神情,

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粗糙的手摸了摸阿箐的頭:“傻丫頭,那是神將的法力,

神仙怎么會疼…別亂說話,快拜拜,求神仙保佑你爹早點找到活計,家里少挨點餓?!闭f著,

拉著阿箐也跪在了神像前冰冷的地面上。阿箐學著母親的樣子,笨拙地磕頭,但她的眼睛,

卻總是忍不住瞟向那尊冰冷的琉璃人形。她似乎能感覺到,那堅硬的琉璃外殼下,

曾經(jīng)包裹著一種比神像的金光更熾熱、更真實的東西。一種讓她小小的心臟,

莫名揪緊的東西。第四章:塵封的陣盤與不滅的微光時間如同山澗溪流,

裹挾著人間的悲歡離合,無聲流逝。轉眼已是十年。“鎮(zhèn)魔殿”的香火越發(fā)鼎盛,

成了王朝最負盛名的圣地之一。關于“紫霄伏魔神將”的傳說被演繹出無數(shù)版本,

話本、戲曲、評書,傳唱不休。皇帝換了一任,碑文被重新描金,更加彰顯皇家威儀。

琉璃圣像和伏魔盤遺跡,依舊被精心保護在漢白玉欄桿內,

接受著無數(shù)香客好奇或敬畏的注視,成了鎮(zhèn)殿之寶,也成了…背景板。它們的真實故事,

早已被華麗的傳說徹底覆蓋、塵封。阿箐長大了。十年清苦,并未磨滅她眼中的那點清澈,

反而在生活的重壓下,沉淀出一種超越年齡的堅韌與沉靜。

她的父親終究沒能找到穩(wěn)定的活計,在一次幫工時摔斷了腿,家計更加艱難。母親積勞成疾,

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咳盡了最后一口氣。十三歲的阿箐,成了家里的頂梁柱,

靠給人漿洗縫補、采藥換些微薄銅錢,艱難地養(yǎng)活著自己和殘疾的父親。

生活的重擔沒有壓垮她,反而讓她更加珍惜那晚山頂?shù)墓饷?。那道光?/p>

成了她黑暗生活里唯一的精神慰藉和支撐。她常常在夜深人靜時,

獨自一人悄悄來到鎮(zhèn)魔殿附近的山坡上,遠遠地望著峰頂那宏偉的殿宇輪廓,

望著那片在月光下隱約可見的琉璃遺跡方向。她買不起香燭,只能雙手合十,

在心里默默地對那尊冰冷的琉璃人形說話:“謝謝你…”“今天采藥時差點掉下山崖,

但我好像感覺到一股暖風托了我一下…”“爹爹的腿還是疼,

但他今天笑了…”“我會努力的…像你一樣…努力地活著…”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

但她固執(zhí)地相信,那晚燃盡一切的光芒,并未完全消失。它一定以某種方式存在著,

守護著這片土地,也守護著她心中那點微弱的希望。9.一個偶然的機會,

阿箐在鎮(zhèn)魔殿后山采一種罕見的止血草藥時,發(fā)現(xiàn)了一處被山洪沖開的隱秘石縫。

好奇心驅使她鉆了進去。石縫深處,竟是一個不大的天然石洞。洞壁上,

殘留著一些模糊不清、被歲月侵蝕得幾乎無法辨認的古老刻痕。其中幾道線條,

竟然和她無數(shù)次在鎮(zhèn)魔殿內隔著欄桿看到的“神威伏魔盤”上的某些裂痕走向,

有著驚人的相似!更讓她心頭巨震的是,在石洞最深處的一個天然石臺上,

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布滿裂紋的黑色殘片。那材質,那觸手冰涼沉重的質感,

分明與鎮(zhèn)魔殿內那巨大的“伏魔盤”遺跡同源!只是這塊殘片邊緣更加鋒利,

上面還殘留著一道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金色細線,如同凝固的血液,

又像…某種即將熄滅的符文余燼!阿箐的心跳驟然加速。她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塊冰冷的殘片。

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殘片的瞬間——嗡!

一聲極其微弱、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在她腦海中響起!同時,

她似乎看到眼前閃過一片極其短暫的、破碎的畫面:血色的天空,絕望的嘶吼,

還有一道頂天立地、燃燒著白色光焰的模糊身影,帶著無與倫比的決絕,沖向無盡的黑暗!

“??!”阿箐驚呼一聲,手一抖,殘片差點掉落。那畫面和嗡鳴感瞬間消失,仿佛只是幻覺。

但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和心頭那難以言喻的悸動,告訴她這絕非幻覺!

她緊緊握住那塊冰冷的殘片,如同握住了一個被塵封了十年的、驚天動地的秘密。

她不知道這是什么,但她知道,這一定與那晚的光,與那尊冰冷的琉璃人形,

有著最直接、最深刻的聯(lián)系!10.九天之上,那道被強行彌合的裂隙深處。

粘稠如墨的黑暗并非死寂,而是如同某種活物的內臟般,在緩慢地蠕動、搏動。

稀薄的暗紅色魔氣如同靜脈血液般流淌。這里是“欲孽之淵”與人間的夾縫,

是當年玄淵燃魂一擊未能徹底凈化的污穢殘留。在這片污穢黑暗的核心,

懸浮著三團極其黯淡、形態(tài)扭曲的陰影。它們正是當年那幾尊欲孽魔王的殘存本源。

原本龐大恐怖的氣息,如今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形態(tài)也縮小了無數(shù)倍,

只剩下最核心的欲望烙印還在頑強地閃爍:一團是微弱的暗金漩渦,代表著貪婪。

一團是幾乎透明的粉紅煙霧,代表著**。最后一團,

則是一點深沉的、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墨點,代表著毀滅。

它們被玄淵那源自生命本源的燃燒之光重創(chuàng),幾乎被徹底打散。十年來,

它們只能蟄伏在這片污穢的夾縫中,

依靠著從下方人間絲絲縷縷滲透上來的、混雜著各種欲望的渾濁氣息,如同瀕死的寄生蟲般,

極其緩慢地恢復著。“痛苦…虛弱…”暗金漩渦中,傳遞出扭曲的意念波動,

蟻…燃燒的火焰…傷及了吾等的本質…”“饑渴…無窮盡的…饑渴…”粉紅煙霧微弱地搖曳。

“毀滅…必須…吞噬…恢復…”墨點般的毀滅意念最為直接,也最為暴戾。

它們感知著下方的人間。那里,依舊是欲望的溫床。鎮(zhèn)魔殿的香火鼎盛,

信徒們祈求著富貴、權勢、長生、美色…這些純粹的欲望念頭,如同無形的涓流,

絲絲縷縷地向上飄散。雖然微弱駁雜,但對此刻極度虛弱的魔王殘念來說,

卻是維持存在、緩慢滋生的養(yǎng)料。它們也感知到了趙承嗣的沉淪。

這個玄淵前世摯愛的轉世之身,如今已徹底墮落,成了城中最大的紈绔和賭徒。他揮霍無度,

沉迷酒色,內心的空虛被各種低級欲望填滿。他散發(fā)的欲望氣息,對于魔王殘念來說,

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格外“美味”和容易捕捉。它們甚至隱隱感知到了阿箐的存在,

以及她手中那塊陣盤殘片散發(fā)出的、極其微弱卻讓它們本能感到厭惡和忌憚的“余燼”氣息。

那氣息,讓它們回想起了那場幾乎將它們徹底焚滅的白色光焰!

“威脅…微小的…火種…”毀滅的墨點傳遞出警惕與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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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7 14:5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