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溫度回暖,初晴的清晨,李蓮花駕著蓮花樓從萬人冊買到劉如京的消息,帶著司遙來到東海某鎮(zhèn)的城郊一處偏僻的義莊。青磚圍墻已經(jīng)斑駁,門扉上的漆色剝落大半,唯有門前掃得干干凈凈的積雪顯示出這里仍有人居住。
司遙跟在李蓮花身后,看著他抬手叩門的動作忽然變得遲疑。那只總是穩(wěn)若磐石的手,此刻竟在微微發(fā)顫。
"李..."她剛要開口,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獨眼的男子在門內(nèi),頭發(fā)束得一絲不茍。當他看清來人時,僅剩的右眼瞳孔驟然收縮。
"門...門主?"沙啞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李蓮花喉結(jié)滾動,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如京,是我。"
劉如京踉蹌著后退兩步,右手死死抓住門框才穩(wěn)住身形。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那只獨眼里瞬間蓄滿了淚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門主你一定不會死的。"
司遙悄悄退后半步,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故人一個空間。
"先進去再說吧。"李蓮花不想引人注意,提醒道。
"進...進來吧。"劉如京側(cè)身讓開,聲音哽咽。
簡陋的堂屋里,司遙捧著粗陶茶碗,打量著這個曾經(jīng)的四顧門護法。劉如京的左眼蒙著厚厚的紗布,邊緣泛著可疑的黃漬。他端茶的手上布滿凍瘡,指節(jié)粗大變形,卻仍保持著武者特有的穩(wěn)定。
"這位姑娘是..."劉如京謹慎地詢問。
"司遙,是我的..."李蓮花頓了頓,"朋友。"
司遙注意到他說"朋友"時微微蹙眉,似乎對這個稱呼并不滿意。她放下茶碗,直截了當?shù)卣f:"劉大哥,您的眼睛受傷多久了?能讓我看看嗎?我可能可以治療"
劉如京一怔,苦笑道:"有四年。當年金鴛盟一戰(zhàn),被毒砂所傷。"又看向李蓮花。
在李蓮花鼓勵的目光下,劉如京慢慢解開紗布。司遙湊近檢查,聞到淡淡的腐臭味。她輕輕撥開眼皮,看到萎縮的眼球上覆著一層灰白的翳。
"角膜潰瘍伴隨后期感染。"她喃喃自語,抬頭時眼睛發(fā)亮,"還能治!"
治療過程持續(xù)了整個上午。她動作輕柔地為劉如京清理創(chuàng)口,然后使用云夢的療愈術(shù)把眼部所有傷口治愈,從空間中取出精心配制的藥粉。敷上藥膏,最后用嶄新的紗布重新包扎。
"每天換一次藥。"她囑咐道,"半個月后應(yīng)該就能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了。
劉如京摸著臉上潔凈的紗布,嘴唇顫抖著激動到說不出話。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司遙收拾剩下的藥,聽見劉如京輕聲說:"門主,這些年...您過得好嗎?"
李蓮花垂眸看著杯中漂浮的茶梗:"挺好的,吃好喝好,睡的也好。如京你呢?其他兄弟...可還安好?"
屋內(nèi)突然陷入沉默。司遙看見劉如京的獨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死的死,散的散。"男子聲音沙啞,"活著的...也有受了傷。"
李蓮花心中動容,問道:"那些兄弟們的遺孀家眷呢...?"
劉如京面色難看,義憤填膺的說到:"自門主失蹤后,肖紫衿那些人忙著解散四顧門,就馬上把所有東西分割完畢,才說要去找你,根本沒管犧牲的兄弟。"
"之后去找說法,才拿到撫恤金,但是那錢根本不夠!那些兄弟的家屬大多數(shù)是孤兒寡母,有的家里還有幾個孩子,沒有來錢的方式,這幾年過的很是艱難。"
"是我的錯。"李蓮花聲音嘶啞,"全都是我的錯。"
司遙看著他搖搖欲墜的背影,心如刀絞。她快步上前,不顧劉如京在場,一把抓住李蓮花冰涼的手:"不是你的錯。"
"司遙姑娘說得對。"劉如京突然提高聲音,"門主,弟兄們跟著您,從來不是圖什么榮華富貴!"
李蓮花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如京,幫我問問剩下的兄弟和兄弟家眷,愿不愿跟我走。"那些兄弟們現(xiàn)在的狀況,是他之過,他不能置之不理。
"真的嗎?門主。"劉如京興奮的站起來。其實他更想說,完全沒問題,我們都愿意。
"大家現(xiàn)在落腳何處?"
"有些回老家了,有幾位在..."
"......"
說完兄弟們的事情,李蓮花接著道:"當年的事你可知道些情況,關(guān)于我?guī)熜值摹?
"我的確知道一些,當年的事和南胤有關(guān)..."
司遙與李蓮花交換了一個眼神??磥硭具b所說’劇情’中的南胤余孽,確實早已經(jīng)開始活動了。
離開時已是月上中天。劉如京執(zhí)意送到門口,新?lián)Q的紗布在月光下白得刺眼。
"門主。"他忽然叫住李蓮花,"弟兄們...從沒怪過您。"
李蓮花背影一僵,沒有回頭。司遙看見他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發(fā)抖。
走在回程的小路上,司遙主動握住李蓮花的手。他的掌心冰涼潮濕,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我們會找到他們的家人。"她輕聲說,"每一個人。"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我們一起。"
夜風拂過荒野,卷起細碎的雪粒。兩只交握的手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