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顆不同型號、半埋入土的教練彈,如同蟄伏的毒蛇,散發(fā)著冰冷的不祥氣息。
孤狼突擊隊的鄭三炮,代號“山狼”,狼牙特戰(zhàn)旅資深爆破手兼排爆專家,熟悉的人都叫他老炮。此時正蹲在一個打開的松發(fā)雷教練裝置旁,他迷彩服袖口一絲不茍地挽到小臂中段,露出幾道淺淡的疤痕是無聲的勛章。他眼神沉靜得像深潭的水,掃過面前風隊的九名女兵。
鄭三炮拿起一把細長的排雷鑷,尖端在陽光下閃過一點寒芒。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wěn):“實戰(zhàn)中,你們遇到的爆炸物可能五花八門。但核心原理,無外乎是起爆裝置、主裝藥、外殼。而觸發(fā)方式,是拆解的關(guān)鍵?!?/p>
他用鑷子尖點了點地上幾個裝置模型:
“壓發(fā)雷。 ”大家看見他指向一個扁平的圓盤狀模型。“最常見,步兵的噩夢。壓力達到閾值,直接引爆。拆解原則:絕對避免二次加壓,需在安全距離外,用探針或長鉤從側(cè)面小心解除引信保險,或直接標識、摧毀?!?/p>
“詭雷。” 只見眼前的模型上連著幾乎看不見的細線?!袄脧埩蛭灰朴|發(fā)??赡苓B接門窗、尸體、甚至你們感興趣的‘戰(zhàn)利品’。發(fā)現(xiàn)絆線,首要任務(wù)是切斷其與爆炸物的連接路徑,而非剪斷絆線本身,這需要極度細致的觀察和穩(wěn)定的手。”
“IED,也就是簡易爆炸裝置。”老炮又指向了一個用膠帶、電線、可疑管狀物纏成的丑陋模型。“最危險,也最不可預(yù)測。可能使用遙控、定時、甚至光感、震動等多種觸發(fā)方式,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千奇百怪。原則:非必要,不接觸。優(yōu)先標識、隔離、呼叫專業(yè)排爆力量。若情況極端緊急必須處理,首要目標是切斷其電源或主控線路?!?/p>
老炮的目光回到眼前的松發(fā)雷教練彈上。這是一個黃綠色的金屬圓盤,結(jié)構(gòu)遠比壓發(fā)雷復(fù)雜。
“今天的重點,松發(fā)雷?!崩吓谟描囎虞p輕撥開一層薄薄的偽裝土層,露出下面精密的機械結(jié)構(gòu)?!八浅j庪U。踩上去,壓力板下沉,內(nèi)部的鎖止機構(gòu)會鎖住擊針或釋放撞針的鋼珠,此時安全。但當你以為安全抬起腳……”他的鑷子尖精準地指向壓力板下方一個極其微小的凹槽,一顆綠豆大小的鋼珠被幾片纖細如發(fā)絲的彈性簧片卡在邊緣?!皦毫︶尫?,簧片回彈,鋼珠脫落,撞擊底火,‘轟’?!彼拿枋霾粠魏吻榫w,卻讓大家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椎升起。
“拆它,核心是控制那顆鋼珠?!崩吓谑掷锏蔫囎蛹馊缤罹艿奶结?,穩(wěn)定地伸進狹窄的操作孔。“看清位置,操作空間極小,角度刁鉆。鑷子必須絕對穩(wěn)定,只能接觸鋼珠側(cè)面,避免任何推動或滑脫?!彼徛匮菔局?,手臂如同焊死的支架,只有手腕和手指進行著最細微的調(diào)整。
“夾穩(wěn),是唯一前提。然后,目標在這里。”鑷子指向一根連接著鎖止簧片的、比頭發(fā)絲粗不了多少的銅質(zhì)保險絲。“剪斷它,解除簧片的張力。順序不能錯:先固定鋼珠,再剪保險絲?!彼麚Q上一把特制的超微型平口剪,精確地卡在銅絲上,輕輕一壓?!斑青?。”銅絲斷開。
整個過程,老炮的呼吸頻率都沒有絲毫變化。隨即他抬頭:“聞香,你來試試?!比缓髮㈣囎雍臀⑿图暨f給她,讓開位置。
歐陽倩深吸一口氣,蹲下,學著老炮的樣子,調(diào)整握持鑷子的姿勢,確保手腕穩(wěn)定。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指尖微涼,她小心翼翼地將鑷子尖探入操作孔,屏息凝神,尋找那顆致命的鋼珠。汗水很快在額頭滲出,順著鬢角滑落,滴在沙地上,洇開一個小點。
就在鑷子尖即將觸碰到鋼珠邊緣時,鄭三炮平靜地開口:“開心果?!?/p>
“到!”田果下意識回應(yīng)。
“站到壓力板上?!泵詈啙?,不容置疑。
田果的臉色瞬間煞白,難以置信地看著老炮,又看向臉色同樣蒼白的歐陽倩。
“戰(zhàn)場上,你的戰(zhàn)友可能正踩著一顆真的。”老炮的目光依舊落在歐陽倩手中的鑷子和那顆鋼珠上,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安饛椪?,必須在重壓下保持絕對的專注和穩(wěn)定。壓力,是訓練的一部分。上去?!?/p>
田果看著歐陽倩因極度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臂,又看看鄭三炮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用力吞咽了一下,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將一只作戰(zhàn)靴的靴底,輕輕、完全地覆蓋在松發(fā)雷的壓力板上。
“咔噠?!币宦暻逦⒈涞臋C械咬合聲響起——壓力板被完全壓下,鎖止機構(gòu)啟動,此刻雷是安全的,但所有的壓力都轉(zhuǎn)移到了歐陽倩和她手中的鑷子上。
“姐們兒的命可就在你手里了啊。”田果聲音發(fā)虛,不過她又緊接著加了一句,“但我相信你,歐陽?!?/p>
歐陽倩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跳動。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田果靴底傳來的、因緊張而產(chǎn)生的極其細微的顫動,通過壓力板、通過大地,仿佛直接傳導(dǎo)到她的手腕上。田果的生命,此刻維系在她指尖那零點幾毫米的穩(wěn)定上。視野有些模糊,汗水不斷流入眼睛,帶來刺痛。她用力眨眼,甩掉汗水和干擾,強迫自己將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到那顆小小的、圓潤的、泛著死亡幽光的鋼珠上。
她的手臂肌肉因高度緊張而酸痛,但手腕和手指卻如同被冰封般穩(wěn)定下來。鑷子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一點點、一點點地靠近,調(diào)整角度……終于,穩(wěn)穩(wěn)地、輕輕地夾住了鋼珠的側(cè)面!她能感覺到鋼珠堅硬冰涼的觸感被牢牢禁錮在鑷子尖端。
“夾住了?”老炮的聲音低沉,幾乎只有歐陽倩能聽見。
歐陽倩不敢點頭,喉嚨里擠出一個沙啞的:“是?!?/p>
“剪保險絲。3號銅絲,確認目標,動作要穩(wěn),發(fā)力要短促?!崩吓谥噶钋逦?/p>
歐陽倩的視線艱難地從鋼珠移開,鎖定那根細如發(fā)絲的銅絲。汗水再次模糊視線,她再次用力眨眼。握著剪子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她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角度,將剪刃精確地卡在銅絲上,深吸一口氣。
“剪。”
“嚓!”一聲極輕微的脆響,銅絲應(yīng)聲而斷。
“開心果?!崩吓诼曇舫练€(wěn),“重心移至左腳,右腳,緩慢、勻速抬起。一厘米一厘米來。”
田果屏住呼吸,動作僵硬得像木偶,用盡全身力氣控制著右腳,以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極其緩慢地抬離壓力板。每一毫米的抬起,都讓歐陽倩夾著鋼珠的手指更加用力,仿佛在與無形的死神角力。
靴底完全離開!壓力板紋絲未動!預(yù)想中的釋放并未發(fā)生——鋼珠被牢牢固定住了!
歐陽倩長長地、顫抖著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幾乎虛脫,手臂無力地垂下,鑷子帶著那顆鋼珠從雷體中抽出。她直接癱坐在沙地上,胸口劇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作訓服。
田果也踉蹌一步,靠在旁邊的土坎上,大口喘氣,臉色依然蒼白。
老炮站起身,從歐陽倩手中接過那顆被汗水浸濕的鋼珠,在掌心掂了掂。他掃視了一圈心有余悸的女兵們,沉聲道:
“記住今天的觸感,記住壓力下的心跳。排爆,沒有僥幸。每一次接觸,都是與死神的對話。穩(wěn)定、精確、按規(guī)程操作,是你們唯一的護身符。任何多余的情緒、動作、甚至一次不穩(wěn)的呼吸,都可能帶來毀滅。”他收起鋼珠,目光投向下一顆教練雷。
“下一組,準備。目標:壓發(fā)雷偽裝下的詭雷觸發(fā)線識別與處置?!?/p>
指揮室里,老狐貍盯著屏幕,大氣都不敢喘,雷戰(zhàn)失笑:“教練彈而已,她們緊張就算了,你緊張什么?”老狐貍看著歐陽倩成功將鋼珠抽出,呼了一口氣道:“林妹妹排雷,我能不緊張嘛?”
“你們說,山狼為什么選她呢,要論膽色,她并不出眾。”
耿繼輝想了想:“歐陽倩是學化學出身的,嗅覺靈敏,對一些爆炸物比別人有更深的理解和認知,更重要的是,她心細如發(fā)。她是天生的排爆手,相信老炮,他的眼光不會有錯。”
老狐貍笑著問:“所以你們其實對最后誰能留下來,心中也大致有數(shù)了吧,不然不會那么巧的把她們幾個編到一個隊里?!?/p>
雷戰(zhàn)不置可否:“目前看,這幾個確實希望最大,但愿她們別讓我們失望?!?/p>
小莊遲疑道:“那雪鳶一直在隊伍中,會不會讓她們產(chǎn)生心理依賴?”
“雪鳶心中會有數(shù)的,在未來合適的時機,她會逐漸把空間留給她們?!惫⒗^輝倒是不擔心,蘇盈玉身在其中對時機的掌握一定會比他們更準確。
“路還長,她們要學的、要感悟的、要共同經(jīng)歷的還有很多?!?/p>
米-171直升機懸停在800米高空,旋翼的咆哮撕扯著稀薄的空氣。機艙內(nèi),引擎的震顫通過冰冷的金屬地板傳遞到每個人的骨骼。厚重的傘降裝具緊貼著身體,頭盔下的面孔帶著凝重與期待。艙門敞開,凜冽的高空風灌入,吹得迷彩服獵獵作響,下方的大地如同微縮的沙盤。
鄧振華穩(wěn)穩(wěn)站在敞開的艙門旁,除了是孤狼百發(fā)百中的神槍手,空降兵出身的他還是不容置疑的跳傘高手。他檢查著第一個跳傘員的裝備掛鉤,動作利落,臉上掛著標志性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
“姑娘們,天空大舞臺,有膽你就來!”他的聲音透過頭盔通訊器傳來,帶著電流雜音和慣有的調(diào)侃,“別往下看,容易暈菜??磳γ媾摫谀菞l劃痕,把它當你初戀的臉盯著,準沒錯!”大家被他逗得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一瞬。
但此時歐陽倩的臉色卻煞白如紙,她死死抓著艙壁的固定索,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呼吸急促,額角的汗水在冷風中顯得格外刺眼。田果用力握了握歐陽倩冰涼的手:“歐陽,別怕!就當蹦極!下面軟著呢!”
“全體注意!”鄧振華收斂了玩笑,聲音陡然變得清晰有力,帶著威嚴?!盎A(chǔ)傘降,核心三要素:姿勢!程序!冷靜!都給我刻腦子里!”
他快速而清晰地復(fù)述要點:
“離機姿勢:身體繃直,頭微抬,下巴收!眼睛死盯參照物——艙壁!腿并攏繃直,腳尖下壓!雙臂交叉,右手死死扣住左肩傘包拉環(huán)(D環(huán)),左手護住右手腕!”
“開傘程序:離機瞬間,心中默數(shù):‘1001,1002,1003,1004!’數(shù)到4,右手果斷、用力拉出D環(huán)!開傘沖擊力很大,像被人從頭頂狠踹一腳,這時候千萬別懵!”
“開傘后檢查:主傘(T-10B)是否完全張開?傘衣是否飽滿?傘繩有無纏繞、打結(jié)?感受傘體是否平穩(wěn)承托?如有主傘失效的情況立刻切掉主傘,拉開備用傘!”
“著陸:看好風向,逆風接地!離地約20米,雙腿并攏微屈,腳尖自然下垂!以腳掌、小腿外側(cè)、大腿外側(cè)、臀部側(cè)面、背部依次觸地緩沖!‘坐’下去,不是‘砸’下去!想象屁股下面是豆腐!”
“報告教官!”阿卓冷靜的聲音響起,“我想補充一點,T-10B開傘沖擊對頸椎壓力較大,離機瞬間務(wù)必收緊核心肌群,下巴用力內(nèi)收,防止頸部過度后仰受傷。著陸瞬間,主動屈膝下蹲,增加緩沖距離?!?/p>
“呦呵,果然是個行家。”鄧振華眼睛一亮,“這是實戰(zhàn)中摔出來的經(jīng)驗,都給我記牢了!奢香,一會兒你第一個跳,給大家打個樣!”
阿卓沉穩(wěn)點頭:“是!”
綠燈亮起!刺耳的離機蜂鳴驟然響起!
“第一組,準備離機!”鄧振華大吼,側(cè)身讓開位置,強勁的氣流吹得他身形微晃。
阿卓第一個站到艙門口,身體繃得筆直,姿態(tài)完美得如同雕塑。她回頭掃視戰(zhàn)友,目光在歐陽倩慘白的臉上短暫停留,傳遞出無聲的鼓勵,隨即毫不猶豫地向前一躍,身體瞬間被氣流吞沒,消失在視線中。離機動作干凈利落,教科書級別。
緊接著是蘇盈玉,雖然第一次接觸傘降,但她眼神專注,沒有絲毫慌亂,同樣鼓勵的看了歐陽倩一眼后,完美復(fù)刻了阿卓的姿勢,縱身躍出!動作同樣標準流暢。
輪到田果時,她深吸一口氣,拍了拍歐陽倩的肩膀,又朝身后喊:“你們看著點聞香!”然后也成功躍出。歐陽倩站在艙門口,身體篩糠般顫抖,望著下方令人眩暈的高度,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癱倒??謶窒癖涞某彼畬⑺蜎]。
“聞香!”何璐上前一步,手臂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胳膊,聲音沉穩(wěn)有力:“別往下看!看著我!想想我們訓練了多久的地面動作!你的姿勢是最標準的!”
譚曉琳緊貼在她另一側(cè),聲音平和而具有穿透力:“聞香,聽我說!深呼吸!吸——呼——對,很好!你的恐懼是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但你的身體受過嚴格訓練,它知道該怎么做!相信你的肌肉記憶!相信大尾巴狼教你的!”
葉寸心此刻也大聲喊道:“聞香,別慫!就按流程來!跳出去數(shù)四個數(shù)拉環(huán)!簡單得很!”沈蘭妮也用力點頭:“就是,下面草地軟著呢,比我們格斗摔墊子還軟。”
唐笑笑雖然自己也緊張,但看到歐陽倩的樣子,還是鼓起勇氣說:“聞香,加油!你行的!”
鄧振華的聲音透過風聲傳來,帶著鼓勵也帶著命令:“聞香!聽著!抬頭!看對面艙壁!身體繃直!腳尖下壓!相信我,相信你的傘!跳!執(zhí)行命令!”
歐陽倩猛地閉上眼,又驟然睜開,眼中閃過一絲近乎悲壯的決絕!她不再看下方,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頭,死死盯住對面艙壁!按照無數(shù)次模擬訓練刻入骨髓的動作,繃緊全身每一塊肌肉,腳尖狠狠蹬在艙門邊緣!
身體離地!強烈的失重感伴隨著狂風瞬間襲來!心臟仿佛要跳出喉嚨!但她腦中只剩下一個指令:數(shù)數(shù)!
“1001…1002…1003…1004!”當“4”這個數(shù)字在腦海中炸響的瞬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的右手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向后上方拉動了D環(huán)!
“嘭——?。?!”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爆響在頭頂炸開!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將她向上提起!五臟六腑都仿佛被擠壓移位!劇烈的沖擊讓她眼前發(fā)黑,但鄧振華的聲音仿佛在耳邊回響:“抬頭!看傘!”
她強忍著眩暈和不適,猛地抬起頭!
湛藍的天空背景下,一朵巨大的、黃白相間的傘花正傲然綻放。傘衣飽滿地鼓脹著,傘繩清晰地垂落下來,平穩(wěn)地承托著她。成功了!巨大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成就感瞬間沖垮了恐懼的堤壩!她大口呼吸著高空清冷的空氣,感受著從未有過的自由與寧靜。
機艙內(nèi),何璐、譚曉琳、葉寸心、沈蘭妮和唐笑笑看到歐陽倩的傘花成功打開,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們互相擊掌,然后一個接一個勇敢地躍出機艙。一朵朵傘花在藍天中次第綻放。
鄧振華通過望遠鏡看著空中那個最初有些搖晃、但很快在阿卓和蘇盈玉的空中手勢引導(dǎo)下穩(wěn)定下來并飄向預(yù)定著陸區(qū)的傘花,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對著通訊器笑道:“奢香,雪鳶,帶得漂亮!聞香,操縱棒悠著點拉!全體注意風向,準備接地!腿并攏!五點觸地!把屁股都給我放輕點!”
當歐陽倩遵循著教導(dǎo),雙腿并攏微屈,以標準的五點觸地姿勢,帶著緩沖穩(wěn)穩(wěn)地“坐”在松軟的草地上時,她仰頭望著那頂巨大的、剛剛承載她戰(zhàn)勝了最深恐懼的傘衣,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但嘴角卻高高揚起。她用力拍打著身下的草地,感受著那份堅實。高空,不再是吞噬她的深淵。她做到了,在戰(zhàn)友們的支撐下,她飛越了恐懼。
為了成為中國陸軍淬火而出的精銳,她們?nèi)諒?fù)一日地走進訓練場,沒有豪言壯語,只有汗水砸在塵土里的悶響。
四十公斤的背囊貫穿每一次山地奔襲、每一場泥濘跋涉。格斗場回蕩著肉體碰撞的悶響,偶爾的骨裂聲在沉默中顯得格外刺耳。槍聲在靶場單調(diào)地重復(fù),據(jù)槍,瞄準,擊發(fā)??菰锏闹貜?fù)將精準刻入骨髓,讓槍械成為手臂最自然的延伸,讓射擊成為無需思考的呼吸。繩索從高空垂下,在疾風中繃緊,從晃動的直升機艙門躍出,從絕壁邊緣滑降。
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與超越,汗水浸透的迷彩,磨破的皮膚,結(jié)痂的傷口,都是無聲的勛章。不止是為了組建軍區(qū)第一支女子特戰(zhàn)隊,更是為了在需要的那一刻,能以絕對的可靠、絕對的堅韌、絕對的專業(yè),履行那最重的誓言:忠于祖國,忠于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