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誒,別別別,我不看。”
王二擺著手連聲拒絕,腦袋都嫌棄地撇到一邊。光是看臉他就夠倒胃口了,哪還有心思去看身子。
再者說,那么多白凈漂亮的女人身子他不看,偏偏要看這個生病的,豈不是自找罪受。
原本的興致一下被掃得一干二凈,王二再沒了對謝秋槿的小心思,甩著鞭子往隊伍后面走去。
謝秋槿拘謹?shù)刈诘厣希恢雷约涸摬辉撈饋怼?/p>
桑榆伸手將她拉起,唇角緩緩上翹露出個得意的笑容來:“這下總算安全了?!?/p>
她不知道這趟流放之路還要走多久,但她清楚,不會再有差役敢打謝秋槿的主意。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隨著桑榆指縫間的腫脹慢慢消去,翻過一座座山,她們終于抵達了流放之路的終點——嶺南。
大應朝九州三十二郡,嶺南郡的開發(fā)還處于最早期。
這里四處都是瘴氣林與毒蛇,當?shù)厝肆攘葻o幾,來往的多是行商與流放之人。
押送的差役們將犯人領到當?shù)毓賳T面前,一一照著木枷上的封條與登記在冊的名單對應清點。
隨著脖子上沉重的木枷卸掉,桑榆下意識轉動脖子,僵硬的關節(jié)隨著扭動發(fā)出一聲聲悶響。
身上突然少了點東西,她還有些不習慣。
一旁的幾人卻是各個眉開眼笑,他們這一路走來著實不易。
皇帝陛下開恩,沒有讓他們入賤籍,卸下這一身枷鎖,只要不出嶺南郡,他們就又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
清點完名冊上的人數(shù),卸下所有人身上的枷鎖。
有兩名差役臨時搭了個小臺,負責接應的官差之首李元登高一呼,瞬間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諸位,我是領南郡郡守李明煦李大人的屬官李元。如今諸位都是自由身,不知接下來想去往何處做些什么?”
李元穿著身淺色袍衫,身形略有些單薄,一看便是文職。
但眼下被上千雙眼睛注視著,他也絲毫不露怯。
不等場下眾人搭話,他又接著說:“我們嶺南郡地廣人稀,深處又都是瘴氣毒林,生存艱難?!?/p>
“好在郡守大人心善,念你們一路行來不易,給你們兩條生路?!?/p>
“其一是去林子邊緣砍樹伐木送去燒炭,每日按勞結算工錢。其二便是去開荒種田,繳納夠糧稅后,剩下的就都是你們自己的?!?/p>
瘴氣林雖然兇險,但只要不貿(mào)然進入深處,在邊緣伐木,隨著樹木減少,內里瘴氣的覆蓋區(qū)域也會逐漸隨之縮小。
砍下來的木頭并不會浪費,能燒制成上好的木炭。
來往的行商最是喜歡此物,愿意花大價錢買下運往其他繁華的各州各郡。
這次隨著李元的話音一落,場下眾人紛紛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桑永景小聲地問桑榆:“榆兒,聽起來砍樹是個不錯的活計,要不咱們去砍樹?”
主要是現(xiàn)結工錢這點,著實讓人心動。他們一家現(xiàn)在一丁點銀錢都拿不出來,窮??!
桑榆卻搖搖頭:“不能去砍樹,手會徹底毀掉。”
她剛剛注意過,在場的所有人看似都還挺有精神,但其實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
木枷與鐵鏈可不是擺設,哪怕盡力避免皮肉與之摩擦,一路走下來,手腕、腳腕位置被磨破也是不可避免的。
現(xiàn)在眾人被恢復自由的喜悅沖昏頭腦,尚且感受不到那股疼痛。
但只要激動的情緒退卻,他們就會知道,木枷卸下不全是好事。
帶著手腕上未愈的傷去砍樹,錢是掙到了,手也要廢掉,劃不來。
“那我們去種田?”
桑永景面露一絲為難,他前半生手中握著的都是紙筆,就是稻谷與麥穗他都分不清,又何談種田。
“田,可以種,但不是現(xiàn)在。”桑榆依舊搖頭。
哪怕一路往南走,她也能感受到溫度在一天天降低,快要入冬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錯過播種的季節(jié),想種田最早也得等到明年開春,眼下就算拿到田地也無濟于事。
李元專門給他們留出一段討論的時間,等眾人的議論聲漸漸變低,他才重新站回高處。
“接下來,請諸位分成兩列,砍樹的站在我左手側,種田的在我右手側?!?/p>
聞言桑榆便是眉頭一皺,居然現(xiàn)在就要做出選擇嗎?她還想著先讓一家人休養(yǎng)上一段時間,再去砍柴掙些錢周轉。
桑永景有些為難地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最后視線還是落在桑榆身上,“榆兒,咱們去哪邊?”
桑榆沉吟片刻后微抬下巴,“喏,咱們去種田?!?/p>
砍樹現(xiàn)在萬萬不能去,田卻遲早是要種的。
眼下就算立馬把種子種下,等不到收獲他們就會活活餓死。
嶺南郡的郡守派人來將他們分成兩派,定然不是打算看他們餓殍遍野。既然砍樹的人有工錢,那種田的人想必就會有......
“選擇種田的,每戶派個戶主過來這邊登記,領走糧種?!?/p>
聽見遠處傳來的聲音,桑榆唇角緩緩勾起,她猜的果然沒錯。
見桑永景還愣在原地不動,桑榆輕輕推了他一把:“爹,快去登記。”
不多時,桑永景便登記好,抱著兩袋子糧種回來。
袋子是粗麻編織的,整體并不算大,桑榆上手掂了掂,感覺應該得有十斤,足夠吃上一段時間。
看著桑永景手中抱著的兩袋糧種,桑興嘉在一旁咧著嘴傻笑。
看來今天不用吃苦澀的蒲公英填飽肚子了,這段時間一直吃草葉,他都快吃得味覺失靈了。
見他一副憨傻的模樣桑永景便忍不住嘆息一聲,他以前怎么不覺得這個兒子傻呢,明明讀書時看起來挺機敏的。
“嘉兒,你笑什么?”他問。
“咱們今天能吃上飽飯,爹,我開心?!鄙Ed嘉老實回答。
桑永景一瞪眼:“這是糧種,能隨便吃嗎?現(xiàn)在吃完明年種什么?”
“沒事,今天敞開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桑榆忽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