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嗦著點開，先聽見陣嬰兒哭，接著是她帶著笑的聲音："李哥，產(chǎn)婦家屬送錦旗來了！

你看這上面寫的——'仁心圣手，再造之恩'..."褲兜里催債短信一條接一條蹦，

數(shù)字滾得比攪拌車還快。李志強摸出老爹給的存折，最后一頁寫著“給強子媳婦買金鐲子”，

字跡讓血漬洇開了花。天亮前下了場雨，工棚漏得跟篩子似的。李志強把存折貼身藏好，

聽見隔壁工友說夢話：“翠花...彩禮...十八萬...”他盯著裂縫里漏進(jìn)來的天光，

不知道想些什么。李志強蹲在醫(yī)院樓梯間啃冷饅頭，后槽牙硌得生疼。

ICU一天八千的費用單在褲兜里窸窣作響，跟催命符似的。手機突然震起來，

是個外地號碼，他剛接通就聽見個公鴨嗓子："李建軍家屬是吧？

你爹的肺癌穿刺結(jié)果出來了..."饅頭渣卡在嗓子眼，他"噌"地竄起來往三樓跑。

白大褂大夫正跟護(hù)士說笑，見他跟見著瘟神似的："你就是那個買假藥的？

"遞過來的報告單上"晚期"倆字刺得眼珠子疼。"治...治的話..."他舌頭打結(jié)。

"先準(zhǔn)備二十萬押金。"大夫敲著鍵盤頭都不抬，

"不過看你們這條件..."后半句淹沒在隔壁床的嚎哭里。

繳費窗口排隊的個個攥著銀行卡，就他攥著老爹的賣血存折。存折邊角都磨毛了，

最后一頁歪歪扭扭記著："3月17日，賣血400cc，給強子湊彩禮"。

窗口大媽"啪"地摔回存折："這玩意兒能刷卡嗎？"手機這時候催命似的震，

是網(wǎng)貸公司的視頻電話。李志強躲進(jìn)廁所隔間，剛接通就看見自己身份證被P在裸貸廣告上。

"今天再不還錢，就把你爹得癌的事兒印成傳單貼村里！"視頻那頭的光頭咧嘴笑，

金牙閃著寒光。蹲坑里飄上來股惡臭，跟他此刻的人生一個味兒。李志強盯著泛黃的瓷磚，

突然想起小時候放駱駝——那年大旱，家里的老駱駝臨死前也是這樣，

把腦袋埋進(jìn)沙子里等死。回病房時老爹正跟護(hù)士犯渾，

瘦成一把骨頭的身子直往床下出溜："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