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京兆司。
"孟大人破案如神,這樁血案竟一日告破!"崔岑忍不住稱贊。
"全賴刑部鼎力相助,方能事半功倍。"孟憂余光掃過林霜,見她胸脯挺得筆直,眉眼飛揚,嘴角笑意藏都藏不住。
"不知崔大人那邊進展如何?"
"已發(fā)動全城捕快搜尋冷如希,但至今無果。"
崔岑神色凝重,"不過宋明巷有百姓見過形似之人,周歡正帶隊逐戶排查。"
“宋明巷在何處?”孟憂皺眉詢問。
林霜搶前半步:“我來說!京都除九市十五坊,還有朱顏、魚躍、宋明三大民巷。宋明巷在城北郊野,因租金低廉,多有趕考舉子落腳?!?/p>
孟憂摩挲著下頜,眉間擰出幾道深紋:"城北郊野魚龍混雜,挨家挨戶排查,怕是要費一番周折。"
林霜卻輕輕一笑,腰間的玉佩隨著動作輕晃:"大人不必過慮。宋明巷雖住客繁雜,到底是書生云集之地。"她指尖劃過案上卷宗,語調(diào)帶著幾分篤定,"那些舉子握慣了羊毫筆桿,怕是連菜刀都拿不穩(wěn),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
林霜指尖輕叩桌案,目光灼灼:“孟大人若信得過我,不如即刻同往宋明巷。多雙眼睛,也好盡早尋到冷如希蹤跡。”
崔岑聽罷,眼里發(fā)光,急忙感謝道:“有林姑娘協(xié)助,定能抓到那冷如希。”
“那是自然。”
孟憂目光掃過墻上的京都輿圖,宋明巷的位置正用朱砂標(biāo)著醒目的紅圈。她沉聲道:“今夜務(wù)必查個水落石出?!?/p>
兩騎快馬踏碎夜色,剛至宋明巷口,便見周歡帶著衙役守在巷口。“大人!”
周歡快步迎上,臉色凝重,“宋明巷共三十七戶,已查過半,暫無線索。”
“好,你繼續(xù)守著出入口,我和林霜再瞧一瞧?!?/p>
兩人走到一棵柳樹前停住腳步,孟憂看著這樹,樹葉和樹干有輕微燒灼的痕跡。
“二十年前,高中狀元的劉渝曾在那棵柳樹下背書,因此這巷子也被稱作狀元巷?!绷炙泵忉?。
“所以這些舉子們住在此處,只是沾沾文曲星的喜氣罷了!”
余光中一人腳尖輕點,一個飛身穩(wěn)穩(wěn)落在了那低垂的柳枝之上。柳枝不堪重負(fù),微微晃了幾晃。
“陸強?你怎么進來的?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绷炙χ蛉?。
陸強并未理會林霜,定睛打量著眼前的樹枝,粗壯結(jié)實,再瞧那一片片翠綠的葉子,在日光下閃爍著光澤,鮮嫩欲滴。
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暗自思忖:“怪哉,這柳樹竟比別處的更為翠綠,都這時節(jié)了,絲毫不見頹敗的跡象?!?/p>
“喂,你是聾了嗎?聽不到本小姐問話?”
“周歡老弟記住了本侍衛(wèi)的帥臉,并未阻攔?!?/p>
“哪里來的登徒子,怎可這般隨意地爬上人家墻頭?”一聲尖銳的斥責(zé),驟然打破了兩人的對話。
陸強循聲望去,只見聲音源自旁邊的院子。一位身著粗布麻衣的夫人,雙手緊握著一根搟面杖,此刻正滿臉怒容,將那搟面杖直直指向陸強,手指因為氣憤而微微顫抖,嘴里罵道:“年紀(jì)輕輕的,不學(xué)好,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這等行徑,成何體統(tǒng)!”
“你誤會了,我可不是登徒子,我只是瞧這柳樹長得繁茂,就想瞧一瞧。” 陸強急忙擺手解釋,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的笑意,一邊說著,一邊從柳枝上輕巧躍下,落在墻根處。
“看來公子也是同道中人。”
屋內(nèi)走出一灰衫男子,手持書卷,眼冒星光地看著陸強。男子面容清瘦,一襲灰衫雖質(zhì)地普通,卻打理得極為整潔,周身散發(fā)著一股儒雅之氣。
陸強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揣測這男子口中 “同道中人” 的含義。還未等他開口詢問,灰衫男子凝視著柳樹感慨道:“世人大多只知賞柳之婀娜,卻鮮有人留意這柳樹背后的奇妙。公子僅憑一眼,便能看出此柳與別處不同,想必對柳樹頗有研究。”
陸強撓了撓頭,心中有些詫異,卻也順著男子的話說道:“確實有些門道。這柳樹如此翠綠繁茂,即便是在這春意盎然之時,也顯得格外突出,莫不是有什么特別的養(yǎng)護之法?”
灰衫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仿佛遇到了知音,興奮地說道:“公子所言極是!實不相瞞,此柳乃我精心培育。我在樹下埋了特制的肥料,又引了后山的清泉灌溉,這才使得它生機蓬勃?!?/p>
說罷,他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神秘,壓低聲音道,“而且,這柳樹還有一奇特之處,每至月初可以看到異光!”
陸強聽聞,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哦?還有這等奇事?”
就在這時,原本站在一旁滿臉狐疑的婦人,也忍不住湊近:“我在這院子住了這么久,怎從未留意過?”
“你一沾床就叫不醒,自然是看不到?!眿D人聽此,羞得臉紅了。
”公子若有興趣,今夜便可來此一賞奇光?!?/p>
”好!“
陸強跳下樹,走到兩人面前:“你們可是聽到了?”
“今晚看一看到底有何稀奇之處?!?/p>
三人面面相覷,等著天色完全暗下來。
隨著夜色漸深,月亮仿若一盞銀燈,緩緩爬上枝頭,灑下清冷的銀白光輝,給大地披上一層朦朧且虛幻的紗衣,周遭的一切都在這月色下變得影影綽綽,平添幾分神秘。
院子里隱隱泛起一絲幽光。陸強眼睛瞬間瞪大,像是捕捉到獵物的獵豹,急忙壓低聲音,語氣中難掩興奮地喊道:“快看,來了!”那聲音雖低,卻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孟憂和林霜立刻警覺起來,身體緊繃,猶如蓄勢待發(fā)的弓弦。三人小心翼翼地朝著院子靠近,隨著距離拉近,那幽光愈發(fā)清晰,竟是詭異的淡藍(lán)色,在夜風(fēng)中搖曳閃爍,仿若來自地府的鬼火,跳躍間似有生命一般。
“這……這不會就是那什么磷火吧?”林霜聲音微微顫抖,她不自覺地抱緊雙臂,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幽光映在她眼眸中,更襯得眼神慌亂。
孟憂神色凝重,緊抿著唇,緩緩點了點頭。
“這磷火從何而來?”
“不會是白天的那位書生吧,他把自己的娘子殺了?”陸強忍不住猜測。
“當(dāng)然不可能,誰會傻到在自己家里焚燒尸體?!?林霜白了陸強一眼,發(fā)辮隨著動作甩到肩上,“真當(dāng)兇手和你一樣沒腦子?”
“孟憂的指尖劃過柳樹粗糙的樹干,“這磷火只出現(xiàn)在這棵柳樹旁,兇手必然就在這周圍。我們分頭探查,以鳥叫為信號?!?/p>
“陸強,你查柳樹根系;林霜,去附近看一下有無運送重物的車轍;我去附近院子勘查。子時初刻,無論有無發(fā)現(xiàn),都到槐樹下匯合。”
夜色更深了,蟲鳴聲突然靜了下來。陸強蹲在柳樹下,刀柄撥開腐葉,露出土層里幾處暗褐色斑塊 —— 是尸油滲入土壤后留下的痕跡。他剛要繼續(xù)深挖,指尖突然觸到一片硬質(zhì)物體,借著月光看清時,后頸猛地竄起一層冷汗:那是半枚嵌在土中的銀簪,簪頭雕著殘破的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