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榻上，林雪宜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和衣睡在古董店后間的矮榻上。身上蓋著謝無咎的那件黑色風衣，帶著淡淡的冷香。她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謝無咎不見了。
院子里傳來水聲。林雪宜攏了攏頭發(fā)走出去，看到謝無咎正站在古井邊，赤裸上身，用井水沖洗左臂的傷口。晨光下，他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肌肉線條卻分明有力。那道被陰傀所傷的痕跡已經(jīng)褪去了灰白色，但仍像蛛網(wǎng)般蔓延在手臂上。
"你的傷..."林雪宜出聲，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趕緊別過臉去。
謝無咎沒有回頭，只是繼續(xù)沖洗傷口："比預期恢復得快。"他披上一件干凈的黑襯衫，這才轉向林雪宜，"睡得好嗎？"
"還行。"林雪宜揉了揉太陽穴，"就是做了些奇怪的夢...關于命簿閣的。"
謝無咎系扣子的手微微一頓："什么樣的夢？"
"我站在一個巨大的青銅門前，門上有無數(shù)鎖鏈。我想推開它，但手腕上的玉鐲突然變得滾燙..."林雪宜描述著，突然注意到謝無咎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怎么了？這夢有意義嗎？"
"那是命簿閣的正門。"謝無咎的聲音低沉，"你在無意識中嘗試接近它。"
林雪宜心頭一緊："這很危險？"
"對你，對命簿閣，都是。"謝無咎系好最后一顆紐扣，"無字命簿靠近命簿閣，會引起不可預測的共振。"
林雪宜下意識撫摸玉鐲："所以鐲子是在阻止我接近命簿閣？"
謝無咎點頭："玉鐲既是封印也是保護。一旦破碎..."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一陣沉默。晨風吹過院子里的風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林雪宜深吸一口氣："那我們今天要怎么做？周玄冥已經(jīng)知道我們拿到了博物館的碎片..."
"先回老宅。"謝無咎說，"那面古鏡可能還有更多線索。"
回到老宅已是上午十點。書房里，裂開的古鏡依然躺在書桌上。林雪宜小心地捧起它，鏡面映出她疲憊的臉龐。
"怎么讓它恢復功能？"她問。
謝無咎從口袋里取出紫檀木匣，里面是博物館的那塊命簿碎片："用這個作為媒介。"
他將碎片輕輕放在鏡面上，碎片竟像被吸引一般，緩緩沉入鏡中。鏡面泛起漣漪，裂紋開始自行愈合。
"現(xiàn)在問它周玄冥的下落。"謝無咎指示道。
林雪宜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鏡面："周玄冥在哪里？"
鏡中泛起銀光，逐漸形成一幅畫面：一間豪華公寓的客廳，周玄冥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畫面拉近，能聽到他的聲音："...已經(jīng)確認，最后一塊碎片就在那女孩的玉鐲里...不，不要輕舉妄動，我需要她自愿交出來..."
畫面一轉，顯示出公寓書房內(nèi)的景象。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古地圖，上面標記著五個紅點。書桌上擺放著一個精致的青銅架，五塊命簿碎片被拼在一起，只缺中央一塊。
"他在濱江公寓18層。"林雪宜記下細節(jié)，"看起來他已經(jīng)把五塊碎片拼好了，就等著..."
"等著你的那塊。"謝無咎接話，異色瞳中閃過一絲冷光，"他需要最后一塊核心碎片才能激活整個命簿。"
林雪宜放下鏡子："那我們更不能讓他得逞了。"
謝無咎卻搖頭："恰恰相反，我們應該去找他。"
"什么？"林雪宜瞪大眼睛，"自投羅網(wǎng)？"
"聽我說完。"謝無咎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急切，"周玄冥收集的碎片越多，越容易被追蹤?，F(xiàn)在五塊聚在一起，產(chǎn)生的能量波動就像黑夜中的火炬。"他指向鏡子，"我們可以用這個找到他的確切位置，然后..."
"然后怎樣？搶走碎片？"林雪宜搖頭，"他肯定有防備。"
"不是搶。"謝無咎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狡黠的弧度，"是交換。"
林雪宜一愣："用什么交換？"
謝無咎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輕觸她的玉鐲："你外婆在這鐲子上施了很高明的障眼法。周玄冥以為里面只是最后一塊碎片，但實際上..."
"實際上什么？"
"實際上鐲子本身就是一塊特殊的命簿碎片，而且是核心。"謝無咎的指尖劃過玉鐲表面的紋路，"這些紋路不是裝飾，是加密的命簿文字。"
林雪宜感到一陣眩暈："所以...我戴著命簿核心生活了二十多年？"
"而你外婆用特殊方法讓它看起來像普通法器。"謝無咎收回手，"這就是為什么周玄冥需要你'自愿'交出它——強制奪取會觸發(fā)保護機制，可能毀掉碎片。"
林雪宜消化著這些信息："你說交換...是打算用假碎片騙他？"
"不，用真信息換真碎片。"謝無咎指向鏡中顯示的青銅架，"看到那個支架了嗎？那是冥界法器'歸位臺'，能暫時穩(wěn)定命簿碎片。如果我們能接觸到它，就能通過碎片反向追蹤到命簿閣的裂隙位置。"
林雪宜漸漸明白了："你想找到命簿閣的裂隙，然后..."
"然后修復它。"謝無咎點頭，"一旦裂隙修復，所有外流的碎片會自動回歸命簿閣，周玄冥的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聽起來是個好計劃，但林雪宜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如果只是這樣，為什么冥界不早派人修復裂隙？"
謝無咎的表情變得復雜："因為...只有無字命簿能找到裂隙的確切位置。"
一陣沉默。林雪宜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需要我，不僅是為了對付周玄冥，更是為了..."
"為了完成我的使命。"謝無咎坦然承認，"但這對你也有好處。一旦裂隙修復，你的無字命簿特質(zhì)會穩(wěn)定下來，不再吸引各方勢力的覬覦。"
林雪宜咬住下唇。謝無咎說的有道理，但她隱約感覺他隱瞞了什么。不過眼下，對付周玄冥確實是當務之急。
"好吧，我們?nèi)フ宜?。但得有個周密的計劃。"
謝無咎似乎松了口氣："首先，我們需要制造一個他無法拒絕的誘餌。"
他從書架上取下一張白紙和毛筆，蘸水畫了一個復雜的符文，然后折成五芒星形狀："這是命簿閣的通行符，周玄冥一直想得到它。我們用它作為談判籌碼。"
林雪宜好奇地接過紙符，觸手的瞬間感到一陣微弱的電流："這真能通行命簿閣？"
"當然不能。"謝無咎難得露出一絲狡黠，"但足夠以假亂真，爭取時間。"
中午時分，他們來到濱江公寓樓下。這是一棟高檔住宅，大堂金碧輝煌，保安森嚴。謝無咎拉著林雪宜繞到后側的消防通道。
"18層，東邊那戶。"他抬頭看向高聳的玻璃幕墻，"準備好了嗎？"
林雪宜點頭，心跳加速。謝無咎突然攬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林雪宜感到腳下一輕，周圍的景象突然扭曲——下一秒，他們已經(jīng)站在一個寬敞的陽臺上。
"這...這是瞬移？"她小聲驚呼。
"短距離的空間跳躍。"謝無咎松開她，聲音恢復平靜，"冥界基礎技能。"
陽臺門沒鎖，他們悄無聲息地進入。屋內(nèi)靜悄悄的，裝修極盡奢華，墻上掛著的古地圖與鏡中顯示的一模一樣。謝無咎示意林雪宜留在客廳，自己則無聲地走向書房。
就在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突然響起："解命者大人，私闖民宅可不是君子所為。"
周玄冥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依然西裝筆挺，面帶微笑。他身后站著兩個保鏢——不，林雪宜敏銳地注意到，他們的眼睛全黑無白，是偽裝成人的陰傀。
"周教授。"謝無咎站定，聲音冰冷，"我們來做筆交易。"
周玄冥挑眉："哦？什么交易能勞煩解命者親自登門？"
謝無咎取出那枚假通行符："命簿閣的通行符，換你五塊命簿碎片。"
周玄冥的目光在符上停留片刻，突然大笑起來："有趣！真有趣！"他擦去笑出的眼淚，"解命者大人，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愿意交出通行符？"
"不是交出，是共享。"謝無咎面不改色，"我需要碎片穩(wěn)定命簿閣的裂隙，你需要通行符進入命簿閣。各取所需。"
周玄冥的笑容漸漸收斂，目光轉向林雪宜："那林小姐呢？她在這出戲里扮演什么角色？"
林雪宜挺直腰背："我是來告訴你，別打玉鐲的主意。"
"啊，玉鐲。"周玄冥緩步走向她，謝無咎立刻擋在兩人之間。周玄冥停下腳步，笑容不變："你知道嗎？那鐲子里的碎片很特別。它不是普通的命簿碎片，而是..."
"核心碎片，我知道。"林雪宜打斷他，"所以更不可能給你。"
周玄冥搖頭："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搶，而是想邀請你合作。"他指向書房，"來看看我這些年的收藏如何？"
謝無咎警告地看了林雪宜一眼，但她已經(jīng)好奇地走向書房。書房中央的青銅架上，五塊玉簡碎片被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個殘缺的圓形。碎片上的朱砂文字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仿佛有生命般緩緩流動。
"很美，不是嗎？"周玄冥站在她身側，聲音充滿癡迷，"命簿文字是天地間最純粹的力量具現(xiàn)。每一筆每一劃，都決定著一個靈魂的命運軌跡。"
林雪宜確實被吸引住了。那些文字在她眼中不僅僅是符號，更像是一首無聲的歌，呼喚著她的靈魂。她不自覺地伸手想觸碰——
"別碰！"謝無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命簿文字會侵蝕你的意識。"
周玄冥輕笑："解命者大人太緊張了。林小姐是無字命簿，命簿文字對她而言就像水對魚，不會有害。"
謝無咎不理他，拉著林雪宜后退兩步："通行符給你，碎片我們帶走。這是最后的機會。"
周玄冥嘆了口氣："真遺憾，我以為我們能達成更深入的共識。"他打了個響指，兩個陰傀保鏢立刻撲上來。
謝無咎早有準備，銀光從掌心爆發(fā)，逼退陰傀。但周玄冥突然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個小鈴鐺——與林雪宜昨天用的鎮(zhèn)魂鈴極為相似，但通體漆黑。
"認識這個嗎？"他輕搖黑鈴，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謝無咎臉色驟變："攝魂鈴！你怎么會..."
鈴聲響起，謝無咎的身體突然僵直，異色瞳中的光彩迅速褪去。林雪宜驚恐地看到，他的皮膚開始呈現(xiàn)不自然的灰白色，就像被石化的雕像。
"謝無咎！"她抓住他的手臂，卻感到一陣刺骨寒意。
周玄冥遺憾地搖頭："冥界解命者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們本身就是半靈體。攝魂鈴能凍結靈體流動。"他收起鈴鐺，"別擔心，只是暫時麻痹?，F(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林小姐。"
林雪宜擋在謝無咎身前："你想談什么？"
"合作。"周玄冥指向青銅架，"如你所見，我已經(jīng)收集了五塊命簿碎片。加上你玉鐲里的核心碎片，就能組成一個完整的命簿副本。"他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有了它，再加上你的無字命簿特質(zhì)，我們不僅能改寫命運，還能打破生死界限！"
"打破生死界限..."林雪宜突然明白了，"你想復活什么人？"
周玄冥的表情瞬間變得柔軟："我的妻子，婉娘。一千年前，她死于瘟疫。"他輕撫書桌上一個小畫像，畫中是一位溫婉的宋代女子，"我窮盡畢生所學，甚至冒險闖入命簿閣，就是為了改寫她的命運。"
林雪宜心頭一震。這個危險的瘋子，背后竟是一個癡情千年的靈魂。
"但命簿閣的規(guī)則不可違逆。"周玄冥繼續(xù)道，聲音漸冷，"他們拒絕了我的請求，還將我封印在玉石棺中。若不是現(xiàn)代考古隊無意中打破封印，我可能永遠沉睡。"他看向林雪宜，"但現(xiàn)在，有了無字命簿，規(guī)則將由我們書寫！"
林雪宜后退一步："我不會幫你做這種事。生死有命，強求只會..."
"只會怎樣？"周玄冥冷笑，"你外婆沒告訴你嗎？她當年也試圖用無字命簿的力量救人，可惜失敗了。"
林雪宜瞪大眼睛："什么？"
"林青瑤，六十年前的守門人候選者。"周玄冥緩步逼近，"她愛上了一個凡人，當那人命數(shù)將盡時，她冒險動用了無字命簿的力量。結果..."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僵立的謝無咎，"結果引來了冥界解命者。"
林雪宜如遭雷擊。外婆從未提過這段往事，但那些老照片中，年輕的她和謝無咎站在一起的畫面突然有了新的含義。
"你撒謊..."
"問問你的解命者朋友？"周玄冥輕笑，"不過他現(xiàn)在沒法回答你。"他忽然改變語氣，"林小姐，時間緊迫。把玉鐲給我，我保證不傷害你和謝無咎。你甚至可以保留無字命簿的特質(zhì)——那對我沒用，我只需要核心碎片激活命簿。"
林雪宜陷入兩難。謝無咎被控制，她一個人難以對抗周玄冥和他的陰傀。但交出玉鐲意味著...
她的目光落在青銅架上的命簿碎片上。那些文字依然在流動，似乎在向她招手。一個瘋狂的想法突然浮現(xiàn)在腦海：如果她能讀懂那些文字，或許...
"我需要考慮一下。"她拖延時間。
周玄冥挑眉："考慮什么？"
"考慮...命簿文字。"林雪宜裝作被吸引的樣子，緩緩走向青銅架，"它們好像在跟我說話..."
周玄冥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你能讀懂？不愧是無字命簿！"他急切地問，"它們說了什么？"
林雪宜靠近碎片，假裝專注地觀察："我看到了...一個名字..."
"什么名字？"周玄冥湊近。
"婉娘。"林雪宜胡謅道，同時悄悄將手伸向碎片。
周玄冥渾身一震，注意力完全被這個名字吸引："婉娘？她的命運...她的魂魄..."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林雪宜猛地抓起一塊命簿碎片！接觸的剎那，一股強大的能量流貫穿全身，她眼前閃過無數(shù)畫面：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無數(shù)人的命運片段如洪水般涌入腦海。
"不！"周玄冥大驚失色，"放下它！凡人不能直接接觸命簿碎片！"
但已經(jīng)晚了。林雪宜感到玉鐲突然變得滾燙，裂紋開始蔓延。與此同時，僵立的謝無咎也突然動了一下——命簿碎片被移動，似乎減弱了攝魂鈴的效果。
周玄冥撲向林雪宜想奪回碎片，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命簿碎片在林雪宜手中發(fā)出耀眼的金光，與其他碎片產(chǎn)生共鳴，整個青銅架開始震動。
"你做了什么？"周玄冥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林雪宜自己也嚇呆了。她只是想制造混亂，沒料到會引起這么大反應。更糟的是，隨著玉鐲裂紋擴大，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nèi)蘇醒——仿佛某種枷鎖正在斷裂。
"林雪宜！放下碎片！"謝無咎突然能說話了，聲音嘶啞，"它在激活你的無字命簿特質(zhì)！"
但林雪宜已經(jīng)無法控制。金光從她體內(nèi)迸發(fā)，與命簿碎片的能量交融。書房里的物品開始懸浮，墻壁上的地圖自行燃燒，那些命簿文字脫離玉簡，在空中組成一個個金色的名字。
周玄冥卻突然狂喜："共鳴！無字命簿與命簿碎片產(chǎn)生了共鳴！"他沖向青銅架，"還差最后一步..."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謝無咎終于掙脫了攝魂鈴的控制。他閃電般沖到林雪宜身邊，一手奪過她手中的碎片，另一只手按在她腕間的玉鐲上。
"封！"他低喝一聲，銀光從掌心爆發(fā)。
玉鐲的裂紋停止蔓延，金光逐漸收斂。懸浮的物品紛紛墜落，空中的金色名字也如煙消散。謝無咎迅速將碎片放回青銅架，混亂的能量場這才穩(wěn)定下來。
周玄冥憤怒地咆哮："你毀了一切！"他再次搖響攝魂鈴，但這次謝無咎早有防備，銀光形成屏障擋住了音波。
"走！"謝無咎抱起虛脫的林雪宜，沖向陽臺。
周玄冥的怒吼在身后回蕩："你們逃不掉的！無字命簿已經(jīng)覺醒，命簿閣的裂隙會找到她的！"
下一秒，謝無咎帶著林雪宜躍入空中。熟悉的失重感襲來，等林雪宜再睜眼，他們已經(jīng)回到了古董店的后院。
謝無咎將她放在井臺邊，立刻檢查玉鐲的情況。裂紋沒有繼續(xù)擴大，但鐲子已經(jīng)變得暗淡無光。
"太危險了。"他罕見地流露出怒意，"你知道剛才差點發(fā)生什么嗎？"
林雪宜虛弱地搖頭："我只是想...制造機會..."
"你差點完全覺醒無字命簿的特質(zhì)！"謝無咎的聲音幾乎是低吼，"一旦玉鐲破碎，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命簿閣的裂隙找到你！"
林雪宜從未見過他如此情緒化的一面："我...我不知道會這樣..."
謝無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怪你。是我沒解釋清楚。"他松開她的手腕，"命簿碎片對你有特殊的吸引力，就像鐵屑遇到磁鐵。接觸越多，玉鐲的封印就越弱。"
林雪宜回想起那種感覺："那些文字...我好像真的能看懂一些..."
"因為你的靈魂本質(zhì)就是命簿的一種。"謝無咎的聲音低沉，"現(xiàn)在玉鐲受損，你必須更加小心。"
他起身打了一桶井水，遞給林雪宜。林雪宜喝了幾口，感覺體力漸漸恢復。她抬頭看向謝無咎："周玄冥說...外婆曾經(jīng)試圖用無字命簿的力量救人。是真的嗎？"
謝無咎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他告訴你的？"
"他說外婆愛上了一個凡人，想改變那人的命運..."林雪宜緊盯著謝無咎的反應，"然后引來了冥界解命者...也就是你。"
謝無咎沉默良久，最終點頭："部分是真的。你外婆確實曾試圖使用無字命簿的力量，但不是為了什么凡人。"他異色瞳直視林雪宜，"是為了你。"
"我？"林雪宜震驚，"可那是六十年前..."
"你不是普通人類，林雪宜。"謝無咎的聲音異常平靜，"你是命簿閣孕育的無字命簿化身，六十年前被林青瑤偷偷帶出冥界，以人類嬰兒的形態(tài)撫養(yǎng)。"
林雪宜如遭雷擊："這...這不可能..."
"這就是為什么你能感應命簿文字，為什么玉鐲對你如此重要。"謝無咎繼續(xù)道，"當年我的任務是回收無字命簿，但你外婆說服了我給你一個機會。"
林雪宜的世界觀被徹底打敗。她不是人類？只是一個...命簿化身？
"那我的記憶...我的童年..."
"都是真實的。"謝無咎的聲音柔和了些，"無字命簿化形后與人類無異，有血有肉，有情感有記憶。唯一的區(qū)別是，你的靈魂與命簿閣相連。"
林雪宜突然想起什么："周玄冥說...命簿閣的裂隙會找到我？"
謝無咎點頭："裂隙就像傷口，會本能地尋求愈合。而無字命簿是它最好的'補丁'。"
"什么意思？"
"意思是..."謝無咎猶豫了一下，"一旦裂隙找到你，會吸收你回歸命簿閣。對你而言，就是存在被抹消。"
林雪宜渾身發(fā)冷。所以玉鐲不僅是封印力量，更是保命的關鍵。
"那我們該怎么辦？周玄冥不會放棄的。"
謝無咎沉思片刻："我們需要先發(fā)制人。既然他已經(jīng)收集了五塊碎片，我們可以利用這點。"
"怎么做？"
"命簿碎片聚在一起會產(chǎn)生能量波動，就像燈塔。"謝無咎解釋道，"我們可以追蹤這個波動，找到命簿閣裂隙的位置。"
林雪宜皺眉："然后呢？"
"然后..."謝無咎的聲音變得異常堅定，"然后我?guī)氵M入命簿閣，在裂隙吸收你之前修復它。"
林雪宜瞪大眼睛："進入命簿閣？那不是..."
"九死一生。"謝無咎坦然承認，"但這是唯一能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
林雪宜沉默了。她今天接收了太多震撼的信息：自己的真實身份、外婆的秘密、命簿閣的威脅...但現(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好。"她最終點頭，"我們該怎么做？"
謝無咎似乎松了口氣："首先，我需要你與古鏡建立更深層的聯(lián)系。"他指向書房，"那面鏡子是守門人的法器，能幫我們精確定位裂隙。"
回到書房，古鏡已經(jīng)自行愈合了大半裂紋。謝無咎讓林雪宜雙手捧鏡，自己則站在她身后，雙手覆在她的手上。
"閉上眼睛，"他低聲指導，"回想你夢中見過的青銅大門。"
林雪宜照做。黑暗中，那扇巨大的青銅門漸漸浮現(xiàn)，門上的鎖鏈嘩嘩作響。謝無咎的手冰冷而有力，引導著她的意識深入。
"現(xiàn)在，尋找門上的裂縫..."他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雪宜集中精神，果然在青銅門的右下角發(fā)現(xiàn)了一道細小的裂縫，銀色的光從中滲出。當她注視裂縫時，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頭，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呼喚她...
"我看到了！"她在意識中喊道。
"很好，現(xiàn)在讓鏡子記錄這個位置..."謝無咎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等等，有什么不對勁..."
林雪宜感到一陣劇烈的拉扯感，仿佛有什么東西通過裂縫在拽她。青銅門上的鎖鏈劇烈搖晃，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裂縫正在擴大！
"謝無咎！裂縫在變大！"
"斷開連接！"謝無咎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快！"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從裂縫中爆發(fā)，林雪宜感到自己的意識被瘋狂拉扯。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謝無咎突然將她拉入懷中，一只手覆上她的額頭，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心口。
"魂歸本位！"他低喝一聲，銀光從兩人接觸點爆發(fā)。
林雪宜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釘"回身體。與此同時，謝無咎似乎承擔了大部分沖擊——她看到他痛苦地繃緊身體，異色瞳中的光彩劇烈波動。
更驚人的是，在這一瞬間的靈魂共振中，林雪宜突然看到了謝無咎的記憶片段：無盡的黑暗長廊，堆積如山的命簿，孤獨守望的千年歲月...以及六十年前，一個年輕女子將嬰兒遞到他手中的畫面——那是外婆和她！
然后，更私密的畫面閃現(xiàn)：謝無咎站在命簿閣的高處，凝視著一面鏡子，鏡中映出的是...她的日常生活場景。他在默默守護她，從童年到現(xiàn)在。
這些畫面如閃電般掠過，然后消失。林雪宜回到現(xiàn)實，發(fā)現(xiàn)自己和謝無咎都跪在地上，氣喘吁吁。古鏡掉在一旁，完好無損，鏡面上多了一個銀色光點。
"那...那是裂隙的位置？"她虛弱地問。
謝無咎點頭，臉色蒼白如紙："標記成功了。"他試圖站起來，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林雪宜扶住他："你沒事吧？"
"沒事。"謝無咎勉強站穩(wěn)，卻避開她的目光，似乎為剛才的靈魂交融感到尷尬，"消耗有點大。"
林雪宜也感到一陣微妙的羞澀。那些記憶片段太私人了，她不確定是否應該提起。
"我們...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她轉移話題。
謝無咎整理了一下衣領："明天。今晚我需要準備一些東西，你也需要休息。"他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才補充，"林雪宜...關于你看到的..."
"我不會問。"林雪宜輕聲說，"每個人都有秘密。"
謝無咎的異色瞳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說了一句："謝謝。"
窗外，夕陽西沉，為房間鍍上一層金色。明天他們將前往命簿閣，面對未知的危險。但此刻，在這短暫的平靜中，兩人之間似乎有什么悄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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