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人哀怨地在他耳旁感慨:「這床可真軟啊……我們那會兒,哪有這么好的生活?!?/p>
床墊立即陷下去好幾處。
二伯僵硬著身子,大氣不敢出。
「酸什么,都會變成債,馬上就是我們的了?!?/p>
交談聲變多了,黑暗中緩慢浮現(xiàn)出幾十張鬼臉,他們把二伯圍起來,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二伯嗷一嗓子嚇醒了,連滾帶爬起來去找那張黑卡。
連睡衣都沒換就拉著二伯娘和兩個兒子回村。
一路大霧,原本兩個小時能到的路,足足開了八個小時。
二伯娘心悸得厲害:「是不是你爸生氣了,不想讓我們回去?」
回到村里,再也沒有人湊上去跟二伯攀親戚,大家都當(dāng)沒看見他這個人。
一家四口抱著東西去爺爺墳上。
可這天既不是爺爺生日,又不是祭祖的日子。
他帶去的好些東西都沒法用。
香點不燃,炮放不響。
紙錢直接被風(fēng)吹飛了,二伯跳起來去攔,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喲叫喚。
路過的瞎子瘸著被二伯打斷的腿,幸災(zāi)樂禍:「晚了,晚了,報應(yīng)馬上來咯!」
二伯娘叉腰指著他罵:「臭乞丐不要批臉,青天白日咒人報應(yīng)!怪不得你這輩子又瞎又瘸,嘴臭人又窮,討不到媳婦還沒個后!笑,今天有你笑,接下來有得你哭!別以為一個村的就不敢動你了,輪得到你在旁邊看白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幾分重!」
她使喚兒子,又是對瞎子一頓打,給人趕走了。
大兒子李瀟實在有些不耐煩:「爸,搞完了沒啊,我還得回去陪我女朋友呢。我說好今天請她去玩的,你再給我轉(zhuǎn)幾萬唄?」
二伯娘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錢錢錢,我看你就像個錢!你要是錢我都把你用了,你兩個豬腦子怎么一天到晚就是錢的,哪兒來那么多錢!」
「不是有那張卡嗎!沒了再問爺爺要點唄!」李瀟雙手插兜里,皺著眉嘟囔。
二伯爬起來,把兄弟倆拉到爺爺墳前跪下:「今天來就是還卡的?!?/p>
「為什么要還???!」兩人聽到后十分不解,「爸,你還了卡我們以后還怎么過日子?。课业牟识Y,以后的婚房,還有孩子的吃穿,這可都是錢。難道真要讓我去掙?你舍得讓你兒子孫子吃苦?」
兩人堅決反對,被一人扇了一巴掌。
二伯真動怒了:「你們兩個現(xiàn)在馬上給爺爺磕頭道歉!」
「這多臟啊……」小兒子李湛忸怩著不愿意,「我道什么歉?」
二伯一腳踹在他背上:「老子喊你動你就動!」
兩人敢怒不敢言。